他前脚出了门,张老板后脚跟上,询问道:“不杀他?”
纹蝶道:“那条贱命值几个钱,杀他还嫌脏我的手。”
张老板道:“明白了,交给我处理。”
纹蝶紧绷着脸,沉声道:“我还有个同伴,你最好祈祷她没事,要不然……”
张老板心下一阵紧张,挥手屏退左右:“还不快去请人!”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前往,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未久,谢小梳被人放出来,快步来到纹蝶身边。
纹蝶关心道:“没拿你怎么样吧。”
小梳一扬脸庞,神气洋洋道:“哼,本少爷堂堂骁武门大少爷,谁敢把我怎么样!你知道么,本少爷聪明得很,他们把我关起来后,我立马就说自己是武林盟主的儿子,此招果然奏效,他们生怕得罪我爹,与骁武门结下梁子,自然不敢对我怎么样,还端上茶水果盘伺候本少爷呢!”
也幸亏她机灵,纹蝶见她安然无恙,谈笑自若,这才放心的展颜一笑:“那就好。”
小梳忽然发现他脸上有个依稀可见的掌印,顿时惊诧万分:“你被打了!你竟然被打了!天哪!”却不是关切和担忧,而是肆意的大笑起来,一阵幸灾乐祸、报仇雪恨的舒爽。
纹蝶顿觉哭笑不得:“我被打了你这么高兴?”
小梳几乎笑到岔气:“我只是担心……”忆起方才一幕,不免为那卢二爷捏了一把冷汗:“担心打你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纹蝶翻个白眼,正欲搭腔,却听到房间里传来了杀猪般的嚎叫,一个瘦削的身影已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张老板走上前,一脸淡然道:“大哥,处理好了,不该说话的也都让他们闭嘴了。”
纹蝶道:“嗯。”
小梳不明所以看着来人,不知他为何管纹蝶叫大哥,不解道:“他是谁?”
纹蝶道:“风云赌局张老板。”
小梳惊讶道:“你是这间赌局的老板?”
张老板道:“不敢。你们在我的地盘遭遇这种事,张某实在过意不去。”
小梳没顾得上跟他客套,直接问出心中疑惑:“风云赌局的老板不是赵公子么?”
纹蝶解释道:“赵公子不过是幕后主人,其实啥事也不管,全靠张老板主持大局。”
小梳心道原来如此,又不禁疑道:“可你……你为什么叫他大哥?”
张老板有些哑口无言:“呃,他本来就是我大哥,我不叫大哥叫什么。”
小梳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纹蝶,一双明眸上下打量,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由始至今都不曾真正认识他,惊诧道:“你到底什么人啊?”
以前只当他是个仗着自己武功高强,玩弄别人于股掌间的江湖浪子,而后又得知他住的地方是青楼,眼下黑道老大管他叫大哥,到底他身上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纹蝶道:“不要用这种崇拜的眼光盯着我看。”
小梳轻叱道:“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张老板见状大笑道:“我大哥可是号称玉面阎王的人。不过……大哥,凭你的本事,你怎会被卢进贵这孙子绑了?”
纹蝶道:“我不把事情闹大,能找着你么?”
张老板瞠目结舌,这理由实在让人哭笑不得,不免有几分汗颜:“你这……你这也太冒险了,我要是晚来一步……”
纹蝶截口道:“你真以为那孙子有本事把我手剁了?”张老板道:“也对,不知你找小弟所为何事?”
纹蝶道:“我找不到赵越亭,自然来找你,没想到你也那么大架子。”
张老板汗颜道:“可别,你这么说小弟该惭愧了。表哥他最近几晚都在江边小筑过夜。”
“又有新欢了是吧?行,我知道了。”纹蝶自说自话,不等他作声,交代道:“你帮我把这位谢大少爷送到我姐姐那里,安排她和凉婵见面,再给我找匹马,我亲自去捉奸。”
月笼江畔,一间沿江而筑的小榭沉眠于此,雕梁画栋,精美别致,有琴声缭绕,酒香弥漫,不远就听到厢内传来一阵阵莺歌燕语。
门前十步开外,两名护卫身披月光,肃立把守,丝毫未被厢内动静扰乱心神。
纹蝶翻身下马,直奔门前两人:“赵越亭在里面。”
护卫认得他,那眼尾的蝴蝶刺青太好辨认,未敢拦截,恭谨道:“公子在内,容小的去通传一声。”
“不必了。”纹蝶不容分说,一把推开护卫,掀开帘幔踏步而入。
厢内,一人侧卧在床榻上,衣襟半敞到肩膀下,露出结实的胸膛,强健的体魄,面若削砌,鼻若悬胆,眼若丹凤,一双修长剑眉斜飞入鬓,不得不说,风流倜傥,俊美不凡,连纹蝶都时常夸赞,夜琅城赵公子是个貌比潘安的衣冠禽兽。
此刻他身边偎依着五个少女,皆是人间绝色,缠绵床榻,衣不蔽体,诱人的肌肤凝润欲滴,如丝的媚眼销魂蚀骨,然而却都不及他怀中拥着的那个女子高贵冷艳的风姿。
见纹蝶破门而入,赵越亭大骂:“无礼!”
几个女子衣衫不整,形貌凌乱,犹自倚靠在赵公子身上,见外人无端闯入,顿时花容失色,深感无地自容。
纹蝶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景象,目光丝毫没有避讳,只是眼神充盈冷漠,既无尴尬,亦无羞耻,更无欲望,冷冷道:“都要娶妻的人了,还到处留情。”
赵越亭暗自怒骂:分明是你不请自来,非礼勿视,反倒站在制高点指责我。心下不快,反唇相讥道:“你一个住在妓院里的人,还好意思说我?”
纹蝶不怒而笑,打趣道:“我那是出淤泥而不染,能跟你一样么?”
“呸,不嫌恶心。”赵越亭表露出一脸不屑和嫌弃,然而内心却深知他此言并非虚夸,虽处于烟花之地,却未曾放浪形骸,始终守身如玉,这一点自己很是佩服,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纹蝶如实告知:“你表弟告诉我的。”
赵越亭斥骂道:“这小杂碎又出卖老子!”
纹蝶失笑道:“张老板好歹是道上的龙头老大,能不能给人留点面子。”
“老大个屁!”赵越亭啐了一声以表不屑,暗叹这两个兄弟一天到晚净给自己惹麻烦,这不,现如今麻烦就找上门来了:“你找我什么事,又惹上麻烦了?”
纹蝶道:“麻烦还不小。”
赵越亭沉声一叹,对这小阎王深感无奈,向身边几个女子示意道:“你们都下去。”而后一改温柔笑貌对怀中女子道:“你也出去等我吧。”
待到众女子离去,纹蝶随意而坐,搁置手中之剑,和包袱一并放在桌上,自个儿倒了一盏美酒,仰首独饮而尽,酒色甘醇,入喉绵柔,在唇齿间留下一缕余味,很是醉人,想来正是盈袖园的神仙醉,凡俗之人千金难求的玉露琼浆。
赵越亭整理好衣襟坐正身子,见他自斟自饮很是逍遥快活,无奈道:“说吧。”
纹蝶道:“你新娘子被人劫了。”
赵越亭道:“我知道。”
纹蝶道:“这么淡定?你怎么不问问谁劫的。”
赵越亭不假思索道:“除了你还有谁。”
纹蝶一笑道:“原来你都知道了,消息还挺灵的。”
赵越亭道:“我听说聂浪在千遥都城动了手,把凉婵公主关在了漠北分舵,可是当晚就被人救走了,据说是一个少年剑客,拿了一把寒冰之剑,我一听就知道是你,再说,你后来不是也自报家门把那司空老儿收拾了一番。”
纹蝶道:“那老家伙硬要杀凉婵解恨,我受不了才出手的。”
赵越亭道:“他难道不是在打心法的主意?”
纹蝶道:“我看不像,聂浪才是为了心法。”
赵越亭冷哼道:“聂浪这厮好大的胆子,老子的东西也敢抢。”
纹蝶道:“所以我又帮你把人抢回来了不是。”
赵越亭见他一脸理直气壮好似邀功,心中不屑亦是毫不领情,轻斥道:“你?你更不是什么好东西,落入你手的女人……唉,老子还是不要了。”
纹蝶苦笑道:“别冤枉我。”
赵越亭道:“那她人呢?”
纹蝶道:“我让她暂时住在我姐姐那里。”
赵越亭愕然道:“你让她住在‘你姐姐’那里?行啊你……”忽而笑得意味深长,眼神迷离意有所指:“还敢说你没碰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