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半日,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回骁武门,以聂浪为首的劫帝教中人聚集在正殿外,几十人占满了整座院子。
小梳提前接到情报已早一步与玄雀等人会合,见凉婵毫发无伤的被带回来,心里总算是一颗大石落地,与她并立于聂浪身侧。
温若瑜率领紫御骑驻守外围,武林盟主谢雄携义子段祈锋及数名青锋卫前来,一眼望见这壮观的阵势不免有几分震撼:“聂教主这么大阵仗,可是出了什么事?”
聂浪转过身面对着他,他的身形本就高大,在人群中傲然挺立,威风凛凛,气势丝毫不输武林盟主:“谢盟主,聂某有一个大礼要献给你。”继而对身侧厉星痕使了个眼色。
厉星痕当即挥手对部下喝道:“带上来!”
“是!”高声响应中,几名劫帝教下属押着一个黑衣男子穿过人群,一路押到盟主面前,将此人控制着按跪在地上,只见那人手脚被捆,头发凌乱的遮住面容,一袭炫目张扬的战衣却已然落魄不堪,那狼狈的样子让人怎么也联想不到昔日温润如玉的白灵瑄。
谢雄第一眼竟也险些没认出来,直到那人稍稍抬起头,露出了乱发下那双布满戾气桀骜的眼眸,这才惨然失色,惊呼失声:“瑄儿!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灵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看着昔日侍奉的主,既不求救也不做任何解释,半晌又复将眼帘垂下。
谢雄被眼前这状况搞的万分不解,怒问道:“聂教主!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大礼?”
聂浪对他的不满视若无睹,吩咐下属:“给他松绑。”
绳索解开后,白灵瑄站起身来,却因中毒所致,内力依然无法运转自如。
谢雄此时脸色已难看的很:“聂教主,你该给谢某一个解释。”
聂浪道:“暗杀盟主的幕后主使,在下已给你找来了,就是他,白灵瑄。”
谢雄怒喝道:“岂有此理!”
聂浪早料到他不会相信,故此镇定自若的道:“盟主有所不知,此人还有一个隐藏身份,便是煌琉神殿的东殿主,一直以来潜伏在骁武门,背地里却做了不少好事。”
此话一出,谢雄如遭雷击般身形猛烈一颤,险些后仰,被身侧的段祈锋及时搀了一把。
段祈锋同样难以置信:“聂教主!此话非同小可,你可不要妄言!”
聂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这位盟主义子兼青锋卫统领,在自己眼中也不过是个替代品:“两位稍安勿躁,等听完了事情原委,你们就知道是不是冤枉了。玄雀,你且说说,此人之前都做了什么好事?”
“是。”玄雀上前一步,将日前与纹蝶在地宫中的遭遇一一讲明,说起此人设计劫走凉婵,诱引纹蝶去往地宫,逼他说出仙缱宫的下落,以及二人在追击过程中险些葬身火海……
“什么!”听到此,小梳忍不住惊叫出声,下意识的捂住嘴,跑到他身边拉起他的衣袖反复查看,一脸忧急的问道:“玄雀,你没事吧!”
玄雀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而后又道:“但他绝对没想到,我二人非但得救,还将计就计的潜伏在他身边,这才有了机会深入敌方内部,联合厉兄将这伙贼人一网打尽。”
小梳拍掌道:“干得漂亮!不过,你们是如何将计就计的?”
玄雀微微一哂:“这就要问问……”转过身,目光流向侧方人群:“燕毓麟,这办法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
纹蝶此时正混在劫帝教大部队之中,置身事外的看热闹,听他忽然喊出自己的名字,似乎还是头一回,随即,就被几十道复杂的目光交错重叠在身上。
众人定睛一看,此人果真不声不响的混在里面,身边还跟着一个红衣女子,竟是那魔教小仙女花吟奴,场内瞬即就涌现出不同程度的斥责。
纹蝶但觉有趣,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一副“老子愿意,你奈我何”的态度,慢悠悠的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白灵瑄找人假扮我,那我就干脆灭掉那家伙,再以那人的身份,重新回到他身边,反正他坚信……我已经被烧成灰了。”
小梳听得大开眼界:“还能这样?”
纹蝶道:“这件事纯属巧合,大概就是,所谓的老天开眼吧。”
众人闻言瞠目结舌,谢雄更是被他这幸灾乐祸的腔调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铁青着脸颜面尽失。
纹蝶大概也觉得自己太不给这位盟主大人留情面,稍稍收敛起轻慢的态度,正色道:“谢盟主,其实白灵瑄的身份,谢家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只是都不敢告诉您,怕您接受不了,也怕您无法相信。”
谢雄克制着满腔的怒火,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灵瑄是魔教中人,证据呢?”
纹蝶摆出一个无奈的手势:“事实不是很明显么?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认出了他手上那枚戒指,正是他们煌琉神殿,象征殿主身份之物,这事儿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您可别说从未见过。”
谢雄道:“一枚戒指能说明什么?”
“那如果不止一枚呢?”恰时,一道婉转的女声自人群中飘出,吟奴上前一步,举起手臂,晃了晃指间那枚相同款式的尾戒:“这东西可做不了假,您若不信,大可以拿去仔细瞧瞧。”
谢雄剑眉一轩,目光射出一丝别样的意味:“哦?姑娘莫不是那魔教的小仙女?”
吟奴道:“正是本姑娘。”
谢雄冷笑道:“呵,照你这么说,灵瑄与你乃是同党,你又为何要站出来指认自己人?”
“自己人?”吟奴不屑的笑了笑:“盟主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与他虽同属神殿,但委实算不上同党。”
白灵瑄忽然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那双赤红的眼睛饱含恨意,犹如烈焰在眸底燃烧,恨不得将她活活吞噬。
吟奴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感受到那股凶残的杀气,却丝毫不以为意,对谢雄道:“你看,他都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怎么可能是同党?”
纹蝶道:“实不相瞒,这次若不是吟奴一直在帮我,我根本无法这么顺利的把白灵瑄拿下。”
谢雄见他两人一唱一和,更是怒火中烧,嘶声道:“你们……”
纹蝶道:“事实就是如此。”
谢雄道:“那姑娘你,又为何倒戈?”
吟奴悠然道:“不为何,白灵瑄差点害死我燕小哥,我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男人死在他手里,所以就只能对不住他咯。”
谢雄见这女子如此坦荡直言,但事情的理却让人无法反驳,一时间,脸色已难看至极,不由得看向白灵瑄,只想听他一句辩解,却见他始终低垂着眉眼一语不发。
纹蝶道:“而且当初在地牢里,那名刺客也间接承认了她是受了白灵瑄指使,此事紫御骑的马副统领也可以作证。”
谢雄闻言看向马骏辰,不知此事又如何跟他扯上关联,更气他知情不报,隐瞒真相。
马骏辰毅然走上前,拱手道:“盟主大人,毓麟说的不错,那日他与刺客的对话,属下听得一清二楚,刺客的确承认了白灵瑄的罪行。”
谢雄不做评论又转向纹蝶:“就算如此,那你未经允许私下去审犯人,又将犯人毒害的事怎么解释?”
纹蝶道:“这很重要么?人是我杀的没错,但她临死前已经亲口承认了,这还不够么?如果还不够,事后我又去了一趟魔教的据点,亲耳听到她们称呼白灵瑄为殿主,这证据又够不够呢?”
谢雄道:“那么证据何在?”
纹蝶道:“自然是有人证的,不过他现下不在。”
谢雄道:“何人?”
纹蝶道:“聂教主的人,金靖羽。不过他还是个孩子,这种场合就不必来了吧,事后你们倒是可以问问他。”
此话一出,连聂浪都深感震惊,从未听他提过金靖羽的任何事,看来那小子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也没安分的呆在教中,竟然还掺和上魔教之事。
谢雄道:“这终究不过是你们一面之辞。”
纹蝶简直无奈,种种铁证摆在眼前,仍不能让这位盟主大人信服,心道此人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厉左使亲自带人荡平了他的老巢,都把人给你带回来了,难道这还能有假?还能是我半道把人抓来的不成?”
谢雄气得怒哼一声,却已无话可说,如今众口一辞指认白灵瑄又证据确凿,已由不得自己不信,若再一味袒护,难免惹人非议:“白灵瑄,事到如今,你就没什么话要说?”
白灵瑄自知败露,再无转圜的余地,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忽然抬起头看向他,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恭顺:“盟主,灵瑄辜负了您的厚爱,无颜再活在这世上,愿求一死。”
谢雄彻底接受现实,闭上双眼,仰起头深深一叹:“天意弄人啊……”
“什么天意!”小梳愤愤不平的跟了一嘴,快步跑到爹爹身边,劝道:“爹,这是他们多年前就设好的一个局,等的就是这一天!”然后转向白灵瑄,又愤恨又痛心的道:“亏我一直以来把你当亲哥哥看待,那么相信你,想不到你竟然要害我爹爹!我说过,如果被我知道是谁谋害我爹,我谢小梳绝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