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白灵瑄忍无可忍的训斥道:“阿奴手底下那几个丫头是怎么死的你们不知道么!你们这群废物……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是嫌我麻烦还不够多么!”
“是……是……”下属深深埋下头,不敢与他直面相视,更不敢再多吭一声。
白灵瑄陷入深思,本来一个燕毓麟孤掌难鸣,要暗中除去此人或许不难,但倘若玄右使一旦牵扯进来,与他联手,那就等于集结了整个劫帝教乃至更多武林同盟,如此只怕,自己迎来的将会是更强大的对手。一时气急败坏之下,拍案怒喝道:“给我坚决守住城门!死也不能让那个姓燕的小子活着走入天歧城!一旦发现他,格杀勿论!我绝不容许你们再有二次失手!”
“遵命!”下属高声一应,又壮着胆子试探性的问了一嘴:“小的们眼睁睁的看着那小子中了您的毒箭,难道他还能活下去不成?”
白灵瑄恨意勃发,忍不住痛斥了一嘴:“那个玄雀!连盟主中的毒都能解,那小小一只毒箭在他面前又算得了什么!本以为能拖延他们的行动,谁知竟养了你们这群废物!别他妈啰嗦了,赶紧滚!”
“是!是!”下属低眉顺眼的应和着,夹着尾巴匆匆退离了书房。
白灵瑄目视手下离去的背影,眸光再次布满阴霾:“燕毓麟……玄雀……”几个字饱含憎恨自咬紧的牙缝中挤出,那气势简直像是要把他二人生吞活剥。
一家远在穷乡僻壤的土客栈,说是客栈,实际上却是劫帝教设在天歧外围的落脚点。
经历过不久前的劫难,玄雀出于安全起见,没敢直接带纹蝶往返天歧,而是转道来了此地暂留。
这间客栈里里外外全是自己人,至少消息足够灵通,玄雀在楼下打点好一切,回到二楼厢房,阖起门上前道:“到处是对方的人,天歧恐怕是进不去了。”
纹蝶饿了一天,此刻正抱着一盘干果一颗一颗的塞进嘴里,听见他的动静,头也不抬的道:“你怎么知道?”
玄雀道:“探子来报,城里城外平白无故多了很多人,虽然都经过乔装打扮,但是不难看出绝非寻常百姓。”
纹蝶下意识点点头,又似乎根本不把这当回事,嘴巴不停的嚼着东西,漫不经心回道:“想要进去,怎么样都进得去。”
话虽不假,只是结合眼前形势,不宜贸然行动,玄雀见他倒是气定神闲,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忽然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果盘,霸道得很:“别吃了!”
纹蝶委屈的眨巴着大眼睛:“为什么……”
玄雀道:“我已经传书给教主,请他盯着谢家的一举一动,想必白灵瑄不敢明着乱来,他的目的只是暗中对付你,只要你不出现,谢家暂时不会有危险,他暗杀盟主一朝失利,短期之内应该再无动手的机会。”
纹蝶听来颇为感慨的一叹:“你倒是把一切都打点得妥当,看来也不需要我做什么了。”说着又要把果盘夺回来,却没得手。
玄雀道:“最关键的一步还得你出马,所以你需得尽快养好伤。”
“知道了,玄大右使……”纹蝶叹了口气,又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本名到底叫什么?”
玄雀道:“我姓段。”
“你姓段?”纹蝶心念一动,想到镜璧剑和段家堡的渊源,大概猜到他出身于段氏一族:“段祈锋是你什么人?”
玄雀沉默片刻,忽而笑的有几分苦涩,仿佛透着几分难以诉说的悲苦:“是我。”
纹蝶道:“是你什么?”
玄雀道:“是我本名。”
“你是段祈锋?”纹蝶这回倒是真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那个正统的段家血脉,也压根没怀疑过段统领的身世:“原来你才是段家堡的……那,那那个段祈锋,不是,我说骁武门那个,青锋卫……”
“他不姓段。”玄雀明确的告诉他:“他是我的替身。”
“替身?”纹蝶越听越混乱,越发理不清这其中的复杂关系:“到底怎么回事?”
“我才是段祈锋,段家堡第三代唯一的血脉,与镜璧剑有血契的人也是我。”玄雀将自己的身世之谜简明扼要的讲述出来:“因我幼年家族惨遭毒害,父亲带着我隐姓埋名,后将我表弟,也就是现在的青锋卫统领,用他顶替了我的身份,将他以亲子的名义和镜璧剑一并送到盟主门下。”
纹蝶听来不免意外,更对其父的做法困惑不解:“为什么呢?”
玄雀道:“因为我能够觉醒镜璧剑,他许是怕我遭人毒手,亦或被人挟持,不得已出此下策,为了保护我,更为了保护那把剑吧。毕竟我家族存在的意义,就是世代守护这把剑。”
纹蝶似懂非懂的听着,对此不予置评:“那你呢?你后来怎么样?”
玄雀没有即刻作答,反而话锋陡转,问出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你可还记得,那日在总坛刑牢,你问我练的是什么武功?”
纹蝶自然记得,为此还纠结了好一阵子:“莫不是天地混沌心法?”
“不错。”玄雀自然也懂了他当初为何会是那般奇怪的反应,毕竟他掌握那门心法,难免要生出质疑:“想来你当时就觉得我身份可疑了吧?认为我和魔教大有关联。”
纹蝶道:“我只是想不通你怎么会魔教的武功,而且显然根基很深。”
玄雀道:“毕竟有十多年的根基。”
纹蝶道:“所以说你后来是在魔教长大的?”
玄雀道:“那倒不是。我被家师收养,而他,正是早年魔境的前辈。传授我的,也正是魔教至高武学,‘天地混沌’和‘欺魔荡邪’。”
“难怪了……”纹蝶心下一阵唏嘘,难怪此人才二十岁,武功就已高达出神入化的境界。
玄雀道:“所以你是不是认为,我才是真正的邪魔外道?”
纹蝶感叹道:“你要是邪魔外道的话,那叫真正的邪魔外道如何自处?”
这句话倒是接得巧妙,既未认同也未否认,玄雀不由得会心一笑:“你的心法练到第几重了?”
“我?”纹蝶不禁苦笑,感觉在他面前就像个刚入门的学生:“我第三重死活突破不了,怎么,你要教我啊?让我也体验一下做邪魔外道的快感?”
“你又来了。”玄雀轻轻一笑带过:”等这一切结束后,我带你去见见我师父。”
“带我去见你师父?”纹蝶听不明白:“为什么?”
玄雀道:“因为他才是隐璧双刃真正的主人。”
纹蝶听来震愕不已,又或许是不可思议的事听多了,反倒不以为奇了,这个玄右使,果真是一身秘密,而且显然到了超乎想象的地步。
玄雀道:“事到如今,我对你没有一丝隐瞒,所以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纹蝶试探着开口:“冰凛?”
“不错。”玄雀一颔首,直截了当问起:“冰凛到底在不在你手上?”
面对这个问题,纹蝶明显表情有些犹豫,又有些惆怅,内心更可谓既纠结又挣扎,但却不想欺骗他,哪怕这是自己保守了二十年的秘密,哪怕这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根源。半晌,终是垂下眼帘,抿起双唇,轻轻点了下头。
玄雀得知这个消息,本该庆幸亦或惊喜的脸上却淡如止水,内心却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而当再次抬眸望向他的时候,深邃的眸底透出一片手足相惜之意,亦或正如教主所言,两个人冥冥之中因剑生缘,这种缘分血脉相连,更比金坚。
纹蝶瞧着他这反应,丝毫没有要逼问自己冰凛下落亦或其他恶意,真的只是松了口气,对此也深有感触:“其实当我知道你找回了镜璧的时候,我的心情也是一样的……燕家庄出事那年,我爹临终前把冰凛交给了我叔叔,之后叔叔就带着我和那把剑一起离开了中原。说起来,咱俩小时候的经历还真是出奇的像。”
“是啊……”玄雀听来亦是有感而发的一叹。
“其实我都没有碰过那把剑。”纹蝶垂敛的眸底透出微许黯淡:“说到底,我爹是因它而死,我小时候根本不想看到那东西。”
“我能理解。”玄雀静静的听着,感同身受的体味到那一瞬落寞和悲凉。
纹蝶道:“我找了镜璧剑十年,十年……呵,到了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才是它的主人,若是早些知道该多好。”
玄雀道:“怎么讲?”
纹蝶忽然也笑的有几分苦涩,又像是满怀欣慰和释然,一种“终究可以将一切都结束”的释然:“冰凛剑,我会还给你。”
玄雀蓦地一愣,想来他误会了自己的本意:“我没有这个意思。”
纹蝶道:“我知道。但这东西原本就应该是属于你的,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与隐璧双刃有血契的人,还有尊师,你命里注定与这双子母剑有缘,也就理所当然继承这两把剑,而且……”忽而展颜一笑,仿佛前一刻的忧愁都已化作水波荡然无存:“而且你极有可能是谢盟主未来的女婿,下一任的武林盟主,这一切的一切,都注定了你不平凡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