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东岸物产丰饶、牛马茁健。
这里民风尚武,信徒广泛。
几乎每一座小镇都供奉祭拜的庙宇,香火旺盛。
大元帝国的西大都,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如若帝国不加以管制,终有一天这片大地将会成为兵家道场治下的一方净土。
对百姓而言这是好事,兵家道场势力覆盖的地方没有战乱。
仅有一些妖族余孽伺机害人,也掀不起大风大浪。
百姓是健忘的,兵家道场的仙师前来除逆,让百姓看到希望的同时也丢掉了恐惧。
农夫们跟往常一样,扛着锄具去往田间挥汗如雨,谈笑风生。
樵夫们沿江撒网顺流直下,待船速渐缓只管收网返航,必能满载而归。
教书先生,表演艺人,车夫商贩,酒鬼屠夫,掐架男孩,还有追随风筝放飞自我的小姑娘……
形形色色的人群在这里聚集,俨然一副概括人间百年的浮世绘。
宗泽走在路上,过望人群皆显虔诚之色,大多朝他作揖行礼顺带尊称一声‘见过仙师’!
宗泽看着自己身上的剑修长袍,暗觉苦恼。
蜀山堂的人全部埋伏在天狼堡东侧仙临镇的外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夜天瑶跟张冬谨亲自带队去的。
宗泽跟他们背道而驰,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只是没想到兵家道场的剑修在这儿如此受欢迎。成败上千双眼睛关注着自己,不利于他接下来的行动。
宗泽环顾四周,发现一间鱼铺旁躺着一位年迈的酒鬼。
老头穿着一身补丁青袍,说是青袍其实已经被淘洗的失去底色,看起来很干净。
老头翘着二郎腿,枕着自己的左臂,蓬松的白发肆意凌乱的遮挡着他的脸颊,也遮挡住太阳的刺芒。
老头不时的撇撇嘴,似在回味美酒的沁香,很是惬意。
宗泽思索片刻,朝着老头走去。
老头轻轻磨蹭着右手臂弯,反手取出一个葫芦,吊起葫芦并配合的张开嘴,一滴精酿顺着葫口坠了下去。
老头使劲摇了摇葫芦,伸手扒开眼前的头发,醉眼惺忪扫了宗泽一眼:“小子,去对面打葫酒来。”
宗泽回头看了看,他还真没注意到身后那家酒楼。酒楼门口店小二招呼着过往商贾,里面隐有琴瑟之声传出。
饮酒听曲赏舞,一条龙经营。老头情不自禁的吧嗒着嘴巴。
宗泽蹲身说道:“馋了吧?我请你到里面喝。”
宗泽从青囊袋中抠出一枚金币。
“当真?”
“您老人家拾掇拾掇,穿的体面点那是极好的。”
宗泽又抠出一枚金币。
……
……
西江水下,暗流涌动。
宗泽顺着岸滩潜至六丈左右深度稳住身形,拔剑扫出一道弧形剑气。
弧形气劲在手中汇聚成团,逐渐消弭。
宗泽心中一喜,顺着气团游弋而去,前方的吸力也越发明显。
他的判断没有错,西江跟蜀山剑冢之间果然有气穴存在。找到气穴便意味着找到剑冢的另外一个入口。
没过多久,前方的暗流旋涡逐渐增强,宗泽不得不提起道体抵御。不过这里的水旋不及铸剑阁,驰骋片刻宗泽就看到了九层宝塔的塔基。
整座宝塔的基座,由数百道精铁基柱搭建而成。
也就是说九层宝塔其实只有八层,因为最底层是横空的,从西江汇来的暗流顺着底座穿过,最终跟地下水系形成合流。
宗泽甚至怀疑蜀山剑冢跟兵家铸剑阁的建造者是同一个人!只不过铸剑阁水下是九龙托举,蜀山剑冢是数百根铁桩齐头并举。
两座建筑都有乘龙而生,御龙而眠的绝妙格局。
剑冢宝塔的入口在第二层,里面垂悬着一条碗口粗的精铁绞索,宛若一条随时冲关的孽龙,直抵宝塔顶部。
二层空间几乎被积水覆盖,所谓的墓冢早被浸泡的不知所踪。
到了三四层地下水不再蔓延。
宝塔五层才是真正的分水岭,到了这儿宗泽不得不谨慎了起来。那位逃匿到蜀山剑冢的逆贼行动的范围就在上面几层。
宗泽纵目环顾,发现四周多是一些壁画跟大型青铜器皿,最显眼的是两尊巨大的青铜剑士,肃穆庄严的守着通向第六层的出口。
蜀山秘境难得一遇,宗泽收敛气息亦步亦趋的逐一查探,一来是排除那仙门叛逆藏在器皿中蒙混过关的可能,二来可以顺便了解一下千年蜀山的秘史。
可惜的是,这里的青铜器皿没什么值得商榷的价值,多是那个年代比较流行的陪葬品。
宗泽逐层搜查,最终在第八层隐藏了起来,他有种直觉,那个逆贼就躲在这一层。因为这一层是真正的蜀山剑冢。
八层剑冢三百多平的空间并不是很大,却有九层台阶,摆放着大大小小九尊棺椁,阶级分明。
棺椁均为青藤编制而出,这可不是寻常的藤条,以蜀山剑宗千年之前的仙门地位来看,自然不会那么寒酸。
这些青藤是上古蜀地供奉神明的长生藤,宗泽记得道典中有关于长生藤的记载。此藤生长在地脉矿藏丰富的地方,吸收地脉灵矿的精华才能成材,水火不侵,邪虫畏避;用来打造棺椁,可让棺中主人千年不腐。
飒飒……
飒飒……
蟋蟋碎碎的声音从第二排的棺椁中传来。
“逆贼,现身吧!”宗泽气息大作声如惊雷,掌中捏出一柄剑阁长剑。
剑体灵力萦绕,锋芒寒光刺目。这是李光杰那堆飞剑中品质的最好的一把。
宗泽持剑缓缓靠近第二排那并列的五尊棺椁。
五棺的形体制式比第一排的独棺低矮三分;却比其他的棺椁大出不少,显然是当年蜀山剑宗地位尊崇的大能椁,只是如今五尊棺椁的棺封被人悉数打开,终是没能幸免。
“逆贼,还不现身?”死气沉沉的气氛让宗泽感到头皮发麻,他不再忍耐,御剑劈出数道寒光。
砰!
居中的棺椁骤然震动,一个黑衣人顶着封棺的藤盖纵身跃起。
剑气全部落在藤盖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宗泽趁势欺身而上,照着黑衣人便是一顿毫无规则可言的刺击。
黑衣人手持藤盖,凭借这面巨型护盾,有条不紊的格挡着宗泽凌乱且迅猛的攻势。
很快,黑衣人眸中掠出惊讶之色,他发现藤盖上多出了许多或深或浅的剑痕。
黑衣人冷冽一笑,双臂掣力将藤盖砸向宗泽。
宗泽纵剑高举,蓄力劈斩出一道寒芒,似残月破晓,把那藤盖劈成两段。
“看来蜀山门徒也不全是废物,竟能斩开长生藤的防护。不过,蜀山乃至兵家的剑诀都是雕虫小技,末流而已。”黑衣人声音冷冽,有条不紊的卸下其身后背着的剑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