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恬的腿伤已经完全愈合了,整日里招财一起在院子里打闹,这样的日子似乎挺不错的。从前,每日最怕的就是睁眼看到那些身影,夜里也总是噩梦缠身,可是现在,少爷忙的几乎想不起他,整日里和不是和招财打闹,就是被韩岳山逼着识字。
那天,一个少年来了,名叫安生。
比夏恬大两岁,身形微胖,皮肤黝黑,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和夏恬一样,韩浸山不得不替他也系上一根链子,链子却是夏恬两倍粗,看着就难受,韩岳山却道,安生有怪力,粗一点的链子其实是为了给司涣一点安心。
安生躺在地上,看着天空“啊,想不到司家里面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啊。”说着,抬起手,遮住了眼睛,有些惬意的模样“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我估摸着比你大,我就叫你甜甜吧。”说着,有些调皮的笑了笑。
夏恬眨了眨眼睛,没有听出来对方的调侃,只是耸了耸肩“随你吧,不过是个名字而已。”
“我猜你娘爱吃糖,不然为什么叫你甜甜,一听就是女孩子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我没有见过我的娘。”
安生嘟着嘴“我也没有。不过我有很多叔叔伯伯,他们会在街上找到好吃的带给我,也会带我一起在兴福楼后院里偷东西吃。不过后来院子里的狗洞被堵住了,啊,好想兴福楼的吃的啊,还有大叔二叔三叔四叔偷回来的鸭腿。”
夏恬拍了拍他的肩“外面风吹雨打的,这里至少有地方住有饭吃啊。”
“屁嘞,猪也有吃有睡的,过年就被宰,你以为它自愿的?你去桥底看过别人放的花灯吗?有躺在稻草垛上晒过太阳吗?有听过鬼爷爷讲故事吗?这些都没有,根本不算好。”
夏恬别过了脸,是啊,那些都是什么啊,听着就很美好啊。从前,眼睛不大好,也想象不出来人家描述的那样美好的画面,一直被老乞丐带着四处躲避,惶惶终日。后来,被人当作物品交易后的日子他也记不大清楚,不是被打就是在什么都看不清的四角天空里呆坐一整天,偶尔会去做一些奇怪的任务。
再次见到那个黄沙漫天的宫殿,夏恬走过去,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叔叔,你认不认识我的爹娘啊?”
男人轻轻抬起了头,头发依旧盖住了大半的脸,但他能感觉到灼热的目光。偏过头,看着那个美丽高贵的女人“你从来不跟我说她是谁?她会是我娘吗?你又是谁?”
“我是你的过去,你是我的将来。”男人轻轻勾起了嘴唇。这次男人没有多说什么了,那场梦就这样提前结束了。夏恬不禁回忆着女人的容貌,不过一切都终究是一场梦。
许良桥正在查着账本,最近似乎事情特别多,天微微蒙亮,他放下账本,闭着眼睛,揉搓着太阳穴。近日里,他总觉得帐有问题,因为不涉及他管理的几个铺子,也就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核对。
门开了,风吹进来带着花香。他闻得出这是送给温柳柳的熏香,她挥了挥手,侍女便在门口守着,“良桥啊,事情都还做的好嘛?会不会太累了,我让老爷给你换个轻松的差事。”
许良站起了身子,扶着她做到自己的位置,乖乖的答道“姨娘我没事,姨娘今日亲自来找我,怕是事情不小吧。”
“是啊……”温柳柳叹了一口气“司涣毁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婷婷的容貌,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下月婷婷大婚,婷婷又该如何,本米家少爷就不疼爱婷婷。还有传闻,他老去寻司涣的侍侍妾,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明白了,姨娘是想让我帮着找药膏或者大夫,对吧?”
“姨娘答应过你娘,不让你冒险。若不是此事关系重大,婷婷提醒了我,我也绝不会麻烦你。听说安墨民间有种神奇的药,涂在疤上,很快就能消失。。”
许良桥点了点头“安墨那边的生意都是搁置了很久,我也顺便去看看吧。十日之内应该能回来,您看行吗?”
“姨娘便将此事托付给你了,一切小心。”
司涣的房里有一个小的隔间,是供守夜的侍女小憩的。自从天乐为画中仙后一直住在那里。直至天亮,天乐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夜太静了,连呼吸声都重了许多,转过身,正看着一个身影,连忙坐起身子,有些惊慌“少爷。”
“一晚上没睡,怎么了?”
天乐摇了摇头“没,没有,打扰少爷了……对对对不起……”
司涣坐到了床上,用手拍了拍床板“啧。”一把抱起了她,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抱着她,头埋在她的后背“好了,快睡吧。”
日上三竿,侍女奉命叫司涣起床,司涣听到开门声音,坐起了身子,看了看身旁熟睡的人,手指放在了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侍女虽然年纪不大,却也知晓。不过一个时辰,这件事便传遍了整个司家。不过司涣早已成年,旁侧有个侍妾也不奇怪。马铃茵了解儿子秉性,也没有多过问,只是压下了天乐不死人的身份。韩浸山也不敢将此事告知夏恬,心里只是有几分惋惜。
“春天都要来了。”赵颜思看着消融的冰雪,眉目颦蹙,不禁感慨“本打算来出来看雪的,未曾想,雪都要化了呢。真可惜了,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来了。”
司涣笑了笑“原来殿下喜欢雪啊,噗。”
“笑什么?”
“没什么,草民也喜欢。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有雪有梅,景象甚美。”
“说说看。”赵颜思手中捏着一团残雪,手指冻得通红,却依然笑着“若是好去处,去看看也无妨。”
“青云峰。”司涣站起身,在园中一边走动一边说“传闻青云峰上有一神女名为弦月,弦乐等待爱人无果,终日以泪洗面,雪水留下,才留的青云峰始终比别处多下一月的雪。偏巧山上红梅盛放,分外妖冶。时有贵族踏青,路倒是好走,只是远了点。”
“听起来不错,哥哥,咱们过两日去看看吧。我找舅舅多要些人,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说着,摇了摇米轻休的手臂。
米轻休抬起头,他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方才他一直很认真的在看司涣带来的乐谱。不过看表妹难得很高兴,点了点头“好,你说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