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他是个人,这是我三天来昼行夜伏追踪于灵堂和墓地间得出的没有疑问的结论。而且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向东所说的那个“谷神经”。
我的观察与分析像橡皮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擦掉了我心里的惊惧与恐慌。但随之却又浮现出了一种被羞辱的恼怒。
……
我搬了把椅子,背靠供桌,面朝冷柜,等着时间……。
一切程序如常,而我却不再有半分的惊慌。
他朝我的方向走来,没有看我……,他接近我,没有看我……!他从我的面前掠过,仍然没有看我……!!他视我如无!!!我的脑血管开始暴跳……,
“谷神经!”在我暴喝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脑袋同步降温。“他不是正常人,我为什么要对一个神经病发火?”
他停了下来,这个举动让我的脑袋继续降温……。“你看不见我吗?”
“你不一直都在吗?”他语气迟冷,没有回头。一股寒气彻底逼走了我残存的火气,我的心脏瞬间紧缩,血液冷凝。
“我在哪儿?”我试图用这愚蠢的发问来让这数秒或十数秒前凝结的空气重新流动。
“前几天你不一直都在下面吗?”他转过身来……,仍然没有看我。我扫过他的眼睛,他不止没有看我,连其他的东西也没看,简单来说——他什么都没看。
“你看到我了?”这次是我真正的发问。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气。”
“气??”我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答案。
“身体可以遮蔽,气却无法隐藏。”
“你说的是呼吸吗?你听到了我的呼吸?”我还是不懂,但我开始好奇。
他没再理我,伸手拿了供桌上的一个苹果,转身要走。“放下!”他的举动又一次激怒了我。
他停下了,但是却没放下。
“放下!!”我加重了语气。
“为啥?”他竟然连头都不回!这是在火上浇油!
“这是供品!!!”我吼了起来。
“你声音太大了。”他慢慢转过身来,“这里非常安静,再小的声音都能听得清。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大的声?”这次他看着我,我的恼怒里又混入了羞辱,在500毫秒的时间里合成了强烈的尴尬。
我赶上前去劈手夺下了他手里的苹果,举在他的面前,“这是供品!!”
他的目光找准了我的目光直直的对了上来,“真的吗?”
“你果然是神经病!”我狠狠地咬着每一个字,双眼也放出了成倍的凶狠。
“嗯……,我是不是神经病,并不重要。我说的是,真的是因为这是供品,才让你这么大声吗?”
我的双眼强努着盯着他,不甘示弱,可眼中的怒火却在迅速降低着灼热。供品只是个借口,我清楚的知道那只是一个借口!
“好吧,供品。”他的目光没有收敛,但也没有进逼。我看不到他眼中任何的情绪。
“供品不能拿?”他开始追问。
“不能拿。”
“不能吃?”
“不能吃!”
“那放在这儿干嘛?”
“供养逝者。”我的情绪在逐渐消退。
“然后呢?”
“没有然后。”
“逝者会吃吗?
“……。”
“所以就有然后。然后供品会放坏,放坏就会浪费……。”
“不会浪费!家属们会把供品带走。”
“然后放坏?”
“然后吃掉!”
“家属们会把供品吃掉?”
“对!”
“他们可以吃?”
“当然!”
“我不可以吃?”
“你不是家属!这些供品和你没关系!”
“没关系?……你和我有关系吗?”
“没关系!我怎么会和你有关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要挣钱。”
“挣钱有很多门路,为什么选择到这儿?”
“向东介绍的。”
“向东为什么介绍你?”
“我帮过他。”
“为什么是你帮了他?”
“因为他恰巧遇到了我。”
“为什么他恰巧遇到了你?”
“因为只有我在那儿。”
“为什么只有你在那儿?”
“……偶然!这一切全是偶然!”我咆哮了起来像被逼进了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