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音说到这里住口不言,脸上一片惨然之色,似是回想起当日情景仍有余悸。
“前方不远处,”停顿片刻,化音才又继续讲了下去。“一群猿猴正在相互厮打。细一看,其实却是群猿正在围攻一只独猿,而这独猿背上竟还负有一只幼崽。
往常猿类殴斗也常有发生,但也只是争抢输赢而已。而今这次却截然不同,群猿出手狠辣,甚至有执树枝、石块戳刺,轮砸,似要置孤猿于死地。而那孤猿似也不顾一切,以命相搏,只管在近身猿猴致命处击打。群猿都似疯癫,以至于叫声也大异往常。
那孤猿虽是舍却性命,但终究是寡难抵众。这时有一壮年猿猴绕至孤猿身后,趁其正与两侧猿猴厮打,一把将其背上幼崽扯将下来,抢入手中。群猿见己方占得先机,均大感兴奋,嗷嗷欢呼。
那孤猿见幼崽被抢,不顾身侧猿猴攻击,不躲不防任凭一枝树枝尖梢刺入肋下,回身便向抢走幼崽的猿猴追去。那猿猴眼见便被追上,抬手便将幼崽掷出。远处立时便有另一猿猴伸臂接下,并高举幼崽欢呼嚎叫。那孤猿见状立时又转身向那猿猴奔去,所经之处众猿的抓挠、踢打、飞石……,孤猿全然不顾,一路扑向幼崽。等将要奔至近处,那猿猴又一抬手臂,幼崽又向远处飞去,那孤猿又转身回奔。
适才所刺断枝仍留在肋下,加上已搏斗多时,多处见伤,孤猿踉踉跄跄,显是体力难支。这时猴群中一块飞石掷出,正中孤猿侧头。孤猿随即而倒,群猿立时静了下来,观看孤猿举动。
孤猿挣扎两下站了起来,可随即又跌倒在地,反复两次,显是难以站立。群猿见此情状,呼啸声起,一拥而上扑向孤猿。
此时情景我一腔热血陡往上撞,再也无法坐视不理!我跳下岩壁,一声呼啸冲向猿群!
群猿突见有人冲来,霎时呆在那里不知所措,待我奔至近前,它们才似有所悟,一阵啼叫,又都呲牙挥爪齐齐向我冲来。
眼见刚才它们以众欺寡,我早已义愤填膺,拳脚之下毫不留情,碰我者摸爬翻滚,骨断筋折。立时左右叽叽惨叫,翻躺一片。余下众猿吓得纷纷后退,不敢近前。
我来到孤猿身边,才发现那是一只母猿。只见她左眼眼珠爆裂,上唇撕裂上翻,胸腹上条条血印仿如蛛网一般,背上皮毛掀起,皮下血肉还在颤抖跳动,浑身上下棕黄毛发已被殷殷血迹染成赤红。见此情景我再也无法忍住,双目泪水夺眶而出。”说到此处,化音双目晶莹闪动,仿佛当日情景再现眼前。这与谷难见的那些故事相比,惊心动魄又是更胜一筹。
“我扫视四周,见那母猿幼崽斜躺在前方不远处。”化音整顿情绪重又开讲,“我有意前去把那幼崽救回,可看到周围那几头壮年猿猴,又怕把它们惊扰,再对幼崽下手。于是便趁心中悲愤索性扑倒在地放声大哭。群猿一时不明所以,均都原地不动,逐渐放松警惕。
我这一场大哭,不仅是为那母猿,连我那连年来的胸中积郁也都纾解大半。哭过之后,我渐觉轻松,便设法去救那幼崽。
我先从那母猿身边翻滚开来,一面从地上摸到几枚石子攥在手中。我边滚边爬慢慢接近猿群,众猿见我行为怪异,也都未有举动,只是伫立观望。我混入猿群,慢慢站起,跌跌撞撞向那幼崽处迂回接近。”
待得离幼崽不远,几头大猿似有警觉,开始频频呼喝并向幼崽处围拢。这时如不出手,恐怕再难有如此机会。当即我双脚蹬地,飞身一跃。那几头大猿同时也向幼崽扑去,它们距离较我为近,再加之行动本也迅捷,幼崽如再落入他们手中,后果难料。幸我早有准备,未及落地便将那几枚石子抬手打出。因不知这些畜生心思,又心切那幼崽性命,手上都未加留情。那几枚石子劲力迅猛,直把那几头大猿打的飞将出去。其余众猿看情势也都不敢再围将过来。我落地抱起幼崽便向母猿处奔去。
到得母猿身旁,我跪下身去将幼崽交回母猿怀里。母猿抱回幼崽,面露舒慰。
而此时,刚刚被我击中的一头大猿忽的回身超向远处仰天呼啸。那啸声似是嘶声哀嚎,像要撕裂云霄。
这时那母猿将幼崽紧紧搂在怀里贴在前胸,渐渐那只尚存完好的独目中一股热泪悄悄淌下。
随后那母猿缓缓坐起,那只独目凝视着我,目光中似是充满期盼。我不明这眼光究竟何意,只能呆呆和它对视。
接着那母猿把幼崽抱离身躯,送至我的面前。我不知这举动意欲为何,但这意思却是明显不过,于是我就暂且接过幼崽。
那母猿见我接过幼崽,缓缓点头似是颇感安心。接着又坐起身来,在我面前匍匐在地,久久不起。我隐隐觉得似有大事将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