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舞台上的她
苍白无色的脸颊，干瘪得甚至出现裂痕的嘴唇，豆大的汗滴从额角滑落，她却依然浑然不知，径自出神。
然而，尽管到了这个时刻，那双眼睛，却依然执拗地望向地面，目光像是要穿透世界看到遥远的地方。
看到那双眼睛，安秀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愧疚感。
她难过！为何自己除了问候什么都不能做？眼睁睁地看着菲菲在蓝若面前被羞辱，她却毫无还手的能力，只能傻乎乎地站在她面前，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守护她……
甚至……甚至她还曾相信蓝若的谣言，把菲菲想象成那样的人……
她真是太笨！太没用了！
面对蓝若的一再刁难，虽然自己选择挺身而出，却好像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看蓝若对到安俊熙放电，她心里恨恨地，咬着牙冲出来，蓝若却依旧不屑一顾。
没错，她就是太过弱小！弱小到直接被忽略了存在……
目光暗凝，望着远处刺目的白色化妆灯，安秀倔强地握起双手，眼角却忍不住****。
“对不起……”
良久，她突然低低地说。
莫菲菲怔住。
她不明白，为何安秀会突然向自己沉声道歉。不论是在舞台上，还是在后台面对蓝若的刁难，她都没有畏首畏尾，勇敢地直视一切，用自己的双手将希望托起。
“为什么要道歉呢？”她歪着头，看着眼前雾气蒙蒙的安秀。
“因为我很笨……”安秀懊悔地垂着头，眼前长长的睫毛乌黑湿润，如同弯弯的小扇，在眼底投下一抹黯然的影子，“现在，我才看清蓝若是怎样的一个人……”
“……？”
“对不起，菲菲！”她突然红着眼眶握住了她的手，鼻子一抽一抽地，“以前我对你那样冷淡，那样防备……可是，你却依然把我当好朋友对待……我好笨哪……”
她懊恼地垂着头，恨不得将以前的记忆全部赶出脑海。
一个月前，也就是集中训练刚刚开始的时候，她就曾经在私底下听说，他们七个人之中，有一个女生是靠不正当的关系才混进来的。
虽然，当时的她心里对这种事及其厌恶，却因为紧张的训练没有理会。
直到第一天训练结束的傍晚……
“安秀再见！”
一边忙活着整理手中的包包，她一边抬起头，微笑着向安秀告别。由于过度的体力耗费，莫菲菲的双眸红得奇异，她的双眸却清澈如水，黑色的瞳孔如小鹿般懵懂可爱，干净得仿佛从未被这个污浊的世界所污染。
“……再见”
微怔之后，她渐渐放松了语气，也向她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除了热情好客的安俊熙，她便没有再认识别人了。
冷雨太过冷淡寡言，蓝若又太过妖媚成熟，像她这样青苹果一样酸涩的女生，一定会合不来的吧？
这样想着，她不禁有些黯然。本以为可以在这里交到朋友，能够真诚相待，谁料到，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同她性格相投。
可是……
安秀转身，望着莫菲菲低头整理东西的背影，不禁弯起唇角。
这个叫莫菲菲的女生，看起来和善极了！说话的时候总是面带笑容，刚刚她还同自己说再见！她的眼睛那么纯洁干净，人也一定很好吧？
这样出神地想着，她甚至忘记了看着眼前的路，“砰”地一声，撞到了前面的人。
“对不起！”她赶忙低头道歉，唉，刚刚自己想得太入神，连走廊里的黑影都没有注意到。
“没关系……”低沉的男声。
她抬起头，窗外的云朵渐渐飘散，黑夜中露出月的光华。在淡淡的光芒下，她看清了，走廊的那两个人，正是蓝若和邵星尘。
他们关系很好吗？怎么会在这里说悄悄话？
心中虽然疑惑，瞥见邵星尘冰冷疏离的眼神，她小心地微笑着示意一下，便匆匆离开了。
走到拐角处，双腿却鬼使神差地怎样也动不了了。
因为，她又一次听到那个冰冷而低沉的男声……
“你说的是真的吗？”
惊愕的语气，相隔很远，那种冰冷却依然使得她的身体一僵。
“我说的话你还不信么？”是蓝若的声音，慵懒而妩媚。
“没想到那丫头看起来那样单纯，竟然会做出这种可耻的事！”
“为了出名，什么做不到？她莫菲菲也不是神，为了名利，同样可以将自己的身体献给总裁大人……”
眼睛豁然睁大！安秀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
他们……他们正在谈论……莫菲菲？
安秀惊诧地张大了嘴巴，有些怀疑方才的话是幻觉，揉揉眼睛，从拐角处偷看过去，那两个影子仍然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冰冷的谈话仍在进行，然而她却没有了听下去的勇气。
看似清纯可爱，善良单纯的莫菲菲，真的是蓝若口中那种为了名利无所不能的无耻女人吗？
或许，是真的吧？
那时，安秀不禁想起白天大家在做自我介绍时蓝若的经历。
获过那么多的奖项，得过那么多的荣耀，这样一个令她崇拜向往的人，应该不会说谎的吧？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从邵星尘看莫菲菲时不屑和鄙夷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没错！
原来，莫菲菲真的是那种人！
她被她善良纯情的外表欺骗了！
这样子的人，不配同她做朋友！
自从知道并证实了这些，安秀对待莫菲菲的态度渐渐冷淡下来。她不再同她打招呼，不再道别，甚至不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不敢去看她。
那样龌龊的人，接触多了，会传染的吧？
她才不要成为那样的人！她要永远干干净净光明正大地做人！在音乐的道路上走出一条阳光大道！
每天，她眼神冷漠地飘过她的身影，嘴角倔强地抿成一个冰冷的弧度，在她的面前，她永远偏着头，迫使自己的目光转向别处……
然而……
尽管如此，那个女孩却依然微笑。
明眸皓齿的微笑。
如同阳光下飞舞的彩色气泡，悠悠地在风中飘荡，干净而透明。
坦荡得没有秘密。
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蓝若弄错了？
莫菲菲看起来，不像是她说的那种人呢！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对那个丫头的厌恶，如同消隐的雾气，慢慢散开，最后，竟然一点也不存在……
“没关系……”
莫菲菲极力微笑，然而身体的疲乏却使得那个笑容看起来苦涩无比。原来，蓝若曾经这样子说过自己，难怪每次遇到邵星尘的时候，他的眼神总是怪怪地令她不舒服，竟然是流言蜚语使得两人之间出现裂缝……
“邵星尘也不是无情的人，相信他只是一时被流言迷惑，才会对你那样冷淡吧……”安秀想了想，现在她应该安慰菲菲，鼓励她勇敢地站上舞台才是。
可是搜肠刮肚好久，不知是她语文太差，还是实在太紧张，脑袋里空白一片，什么安慰的话语都想不起来。
她还真是笨呢！
她懊丧地垂着脑袋，满脸的失落。
莫菲菲拉住她的手，无谓地笑笑。
“我知道，我相信总有一日邵星尘也会明白这一点的。虽然现在有点晕台，但是，我会努力，尽快调整好状态，安秀你也一样哦！”她眼睛亮亮的，嘴边一抹俏皮地笑容，“等下的比赛中，千万不要输给我！我们两个可是竞争对手！”
“嗯！”安秀欣慰地点点头。
正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随即，身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推门进来，神情温和地告诉他们，比赛马上开始，一号选手要准备了。
闻言，冷雨顿了顿，对着镜子看了片刻，吸一口气，终于走出化妆间。
关门时，她眼神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见莫菲菲和安秀都对着自己比出加油的手势，不禁怔住，眼神慌乱地低下头，嘴角的羞涩却泄漏了心底的欢快，那种朋友间相互关怀的温暖。
冷雨走后，屋子里便只剩下安秀和莫菲菲。
“记住，上台以后，尽量不要去看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安秀神情严肃地讲解着自己的心得，“调整好呼吸，千万不要分神。你的歌声，是献给心灵的。无视那些攒动的人头，只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把这首歌献给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在安秀清脆悦耳的嗓音中，莫菲菲的思绪不觉飘飞……
把这首歌，献给，一个人……？
后台。
休息室。
看到直播电视中舞台上炫目的灯光，缭绕的烟雾，飞舞的泡泡中疯狂舞动的身姿，听到如热浪般一阵高过一阵的掌声和欢呼声，坐在化妆台上的莫菲菲和安秀忍不住大声呼喊“万岁”！
冷雨的表现实在太棒了！
干净利落的偏中性嗓音，微微粗犷沙哑充满磁性，整首歌曲，每一个发音，每一个转折点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绚丽的舞姿，帅气简单，却又不失华丽！
当刺目的灯光直直地打下来时，舞台上的冷雨仿佛在霎时间充满能量！如同灼热的太阳，她尽情地挥洒汗水，释放光和热，很快，便将全场的所有观众带动起来！
曲罢，台上雾蒙蒙的幻境渐渐消散，大灯亮起。
站在舞台中央，冷雨有些微喘，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湿漉漉地黏住蓬松帅气的头发。
面对观众，她的眼神依然淡然似水，嘴唇却因为略微的紧张抿得极紧。
“冷雨！冷雨！冷雨！冷雨！……”
台下被折服的观众自发地组成啦啦队，冷雨的名字被齐声呐喊，响彻整个演播厅。
主持人微笑着上台，看见疯狂叫喊的粉丝们，有些无奈地弯了弯眼角，伸出右手示意大家停止。片刻后，那震耳的欢呼声才不甘地弱了下去。
“冷雨的表现真的是太棒了！”同台下许多观众一样，只经这一场比赛，主持人黎薇便成了冷雨的铁杆粉丝，眼睛亮亮地称赞着她的表现多么完美，舞台表现力多么强大。
台下一阵兴奋的响应。
冷雨却只是礼貌地弯了弯唇角，不卑不亢的样子，仿佛丝毫不被这些赞词所影响。
然而，冷雨到底表现如何，主持人称赞归称赞，评价的权利，却依然握在评委团手中。
舞台对面。
黑漆漆的一片。
突然亮起一盏及其耀眼的灯。
光芒之大，将方才所有埋藏在黑暗之下的地方全都点亮。
评委席中，十一个人衣着不同，神态各异。其中，有资深音乐人，著名作曲家，闻名全国的歌手，天王天后级人物……每个人的头上都仿佛带着耀眼的光环，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然而……
就在那一片光芒之中，却有一点，是刺眼的。
正中央。
那人一身名贵的黑色西装，背脊挺得笔直，宛如美瓷的肌肤上，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幽深如同大海。高挺的鼻梁，俊秀的脸庞，完美如同太阳神的男人，在人们难以移开的视线中，如同灼热的太阳，夺目而耀眼。
望着他，莫菲菲在一瞬间窒息！
尽管那样厌恶他的重重阴谋，尽管那样气愤他的种种刁难，这一刻，面对着后台直播电视中美如谪仙的人，莫菲菲不得不承认，聂兴他，实在是太美了！
“喂……”一旁看得呆了的安秀忍不住捅捅她，“中间那个帅到极致的家伙……不会是……？”
“是，就是聂兴。”莫菲菲答得镇定，眼睛却片刻不离地盯着荧幕。
安秀整个身体僵住！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完美的男人？完美得几乎不真实！那样俊秀的脸，那样俊美的身材……宛如太阳神般高傲而冷漠的气息……
前一刻，她还一度以为，安俊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帅气最有魅力的人了！可是见到聂兴，她已经震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拜托……他……他……他也太帅了吧！”安秀激动地差点说不出话来。一想到只要赢得比赛，进入公司，就可以见到这样完美的人，同他讲话，聊天……血液就激动地向头顶涌上来！
“喂！”莫菲菲好笑地眨眨眼睛，忍不住垮下嘴角，“没想到你这么花痴唉……”
“哪有？”安秀瞪大眼睛。她才不花痴呢！只不过，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帅的人，一时激动，兴奋过度了而已。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莫菲菲咯咯咯直笑。
看来，全天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个外表天使一样的男人，其实，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恶魔吧？
评委席中话筒传递。
三个评委分别从冷雨的舞台表现力，唱歌功力和舞蹈功底进行了细致的分析。每一句，莫菲菲都听得仔细，以方便等下自己的比赛吸取经验，扬长避短。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一致亮分后，冷雨的最终平均成绩为88分！
很不错的分数！
莫菲菲眼巴巴地看着冷雨点头致谢，笑容得体地俯身鞠了一躬，退下舞台。
如果她能够得到80分的成绩，她就心满意足了呢！
接下来的许源和邵星尘，表现得都很出众，分别得到了84分和85分的好成绩。
转眼，已经到了安秀上台的时刻。
后台，她拼命地大口喘气，恨不得将所有空气吸进肚子里。
“喝点水吧，否则等下嗓子太干就不好了。”莫菲菲微笑着将矿泉水递过去。
“嗯嗯！”安秀忙不迭地点头接过，拧开瓶盖，却只微微抿了一口，“哎呀！不能喝太多了！万一想上厕所就不好了！”
莫菲菲哈哈大笑，那边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不停地催促安秀上场，她敛容，鼓起腮帮子为安秀加油打气。
“努力努力再努力！”
安秀会意地用力点头，深吸口气，终于转身离开。
她刚一走，莫菲菲便迫不及待地跑回化妆间的电视旁。
推门，冷雨正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脸上淡定得没有丝毫表情。
“表现得好出色！”莫菲菲笑容可爱地向她举起大拇指，将凳子搬到电视前。
“谢谢。”
冷雨依旧酷酷地盯着屏幕，声音轻微得如同一抹清风，唇角却偷偷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莫菲菲忍不住笑了。
其实，冷雨也不是那样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啊。
缭绕的雾气。
宁静的彩灯。
一个人影自后台徐徐走出。
白色的衣裙，白色的靴子，白色的发卡，身后还背着一双洁白的翅膀。
当可爱的安秀以可爱的天使形象出现在观众面前时，人们忍不住眼前一亮，如同在满世界的牡丹中看到一抹清新芬芳的百合，清丽脱俗，让人联想起清冽的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