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缘分使两人重逢
“你做什么？”莫菲菲一阵怒火，想要夺回手机。虽然她已经将自己抵押给他，虽然她欠他一千万，但是隐私毕竟是隐私，只专属于她自己，他无权过问。
然而，尽管聂兴刚刚清醒，身体还未完全康复，脑中敏感的神经却使得他不得不飞速夺走手机。他知道，一定是那个家伙！一定是他！否则，她怎么会有那样的变色？否则，她笑容凝固的脸颊上，为何会流露出如此心碎的神情！
他心底一阵疼痛，仿佛被揭开了愈合多年的伤疤，鲜血下，丑陋而狰狞。他握紧手机，眼中有冰冷的神色，像是保护自己最爱的东西一般，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命令她停止。
片刻，莫菲菲渐渐安静，她僵硬地立在原地，脸色惨白地看着聂兴翻开通话记录。慢慢地，当手指按下最后一个按键，当那三个字赫然出现于闪动的屏幕上时，她的心底终于停止了挣扎。
既然如此……
随天意吧……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卸下了心底一块重重的大石。
而他，此刻，却咬紧牙关，眼色幽暗地望着发光的屏幕。
那三个字，那三个字……
握紧手机的手在颤抖，望着那三个字，聂兴的胃里一阵抽痛。那几个字就像锋利的针尖，刺穿一段段毫无防备的记忆，刺穿他遍体鳞伤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事到如今，他还是摆脱不掉他的阴影？
是他输了吗？
聂兴的身体一阵阵地颤抖，胃部的痉挛搅得眼前天昏地暗。他抵住疼痛的额头，忍不住闭上眼睛，一片黑暗之中，曾经的一切仿佛再次重现……
三年前。
同样安静的医院。
幽暗的走廊里，昏黄的灯幽幽地亮着。走廊的尽头，窗子开着，白色的逆光照进来，映在光亮的大理石地面上，更显得宁静。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
“咕噜噜、咕噜噜”……
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中愈加急迫焦躁。
一架担架车被急匆匆地推往急救室。
短促的呼吸声。
绝望的哭喊声。
所有的声音杂乱地混淆，在这空荡荡的走廊中，幽幽地回响。
白色的床单上，刺目的鲜血滴滴答答地流下来，护士们急忙止血，调整输液速度。而他，紧紧地跟随在后，望着床上血淋淋的面容，心仿佛被撕成了碎片。
担架车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灯亮起。
门外。
他怔怔地望着那三个字，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快要跳出胸口，“砰砰砰”地一直跳个不停。
他的身体僵硬，背脊一阵阵寒风侵入骨髓，寒冷的气息仿佛要将他冰冻！耳膜轰轰作响，除了自己急促的喘息声，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动静。
她……
会死吗？
聂兴绝望地后退几步，踉跄地跌坐在长椅上。他握紧手掌，指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苍白的脸痛苦地扭曲着，殷红如血的嘴唇微微发白，在冰冷的空气中轻轻颤抖……
幽静的走廊。
昏暗的光线。
一切的一切，死一般地沉静。
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滴答……
声音那样清晰强烈，在耳膜中“突突”地响着……
幽暗的天边一点一点亮起来。
伴随着红霞渐渐布满天际，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洒下光芒，照亮整个世界，却惟独照不到这个黑暗的角落。
墙上的时钟一圈一圈地走着，手术室门口上悬的灯箱却明亮依旧。
走廊的长椅上。
一个落寞的身影。
一动不动，仿佛失去生命的雕像一般，聂兴僵硬地坐着，眼神空洞地望向地面。他的呼吸虚弱而轻微，好像只要轻轻一吹，他虚弱的身体便会直直倒下。
她的脸上，全都是刺目的血红色……
她的嘴角，仍旧汩汩地流出鲜血……
她的身体，在一片鲜血淋漓之中痉挛地扭曲着……
一幕幕，如噩梦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痛苦地捂住胸口，脸色煞白，眼睛突兀地睁大，死死地盯住地面。嫣红如花的唇瓣失去了血色，苍白而虚弱地颤抖着。
他握紧手指，眼底的哀痛凝聚成一片漆黑的色泽！
是他，害了她……
是他，使她招来杀身之祸……
是他，在最后一刻没有保护好心爱的人，以至于现在，她还处于生命垂危的边缘……
一阵阵，一声声，如同诅咒一般，从遥远的地方飘来，飘入他的脑海里，在空荡荡的躯壳之中，无止境地回荡……
好像自己已经死去……
他倔强地立着，没有知觉地颤抖着。用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量，最后一丝清醒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他，要等她……
不知何时。
“手术中”三个字失去了光亮。
他眼神空洞地转过头，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急不可耐地，他踉跄地爬起来。几个小时的等待和折磨已经使他身心疲惫，可是，当他看到手术室的门被推开，看到手术大夫从里面缓缓而出时，血液里的最后一股力量支撑着他站起来，飞一般冲向前方！
他死死抓住医生白色的工作服，像是抓住最后一丝救命稻草……
“她……她还有救吗？”
声音苍白无力，夹杂着些许轻微的颤抖，空荡荡地回响在安静的走廊里。
聂兴的眼睛突兀地发亮，他面色憔悴地盯着主治医生，眼神中，流露出期待，盼望，祈祷……
直到……
医生缓缓摘下白色口罩，沉默片刻，虚弱地摇摇头。
仿佛身体里的最后一股力量被无情地抽掉，他面色煞白，视线凝滞而空洞地望向地面。
真的没救了吗？
她，真的离他而去了吗？
莫名地，心底升起一丝狂怒，他死命地扯住医生的衣领，拼命拉扯。仿佛害死她的人，就在眼前，就是这个持续工作八小时，却没能挽救住她的这个人。
“为什么不救她？你们能救她的！为什么！为什么不尽力？是不是那个男人？是不是那个男人让你们害死她的？你收了他多少钱？你知不知道？她才十五岁！她才刚刚十五岁！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郑医生无奈地摇头，他已经尽力，可惜病人送来的时候流血过多，即便用尽各种方法，病人仍旧昏迷不醒。
面对眼前近乎疯狂的男人，他已经无力解释，只柔声道：“请先生节哀，我们……已经尽力了……”
“节……哀……？”
听到这两个字，聂兴突然狂笑起来。
她已经死了，不会回来了！而他，作为一个间接害死她的人，居然能够好好地活在世上！
而且，过不了多久，他就要结婚了，他就要风风光光地，在那个男人的安排下，开门迎娶一个还未曾谋面的女人！他会顺顺利利地接下聂氏公司董事长的位置，从此，闻名于商业界……
可是……
这……公平吗？
他握紧手指，仿佛一只狡黠的兽，目露凶光，面色狰狞地望向地面。
良久，仿佛身边的人都已走远，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飘零已久的心终于落了地。
心底的柔软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触碰了一下。
随即……
幽深的眼眸中，泪光溢满。
他绝望地捂住脸，泪水从指间滑落，“滴答滴答”，带着流血的心痛掉在地面上。
远处响起“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眼前。
“啪”……！
沉重而清脆的一响，聂兴的脸被打得侧过一边。他僵持着那个屈辱的姿势，良久良久，缓一口气，慢慢扭过头。
是那个男人。
他一身笔挺的西装，发丝微微凌乱，面露狰狞之色，看着聂兴，眼神中充满鄙夷和不屑。
不屑？
他凭什么不屑？
望着他，望着眼前这个养育他二十年的男人，他嘲弄地勾起嘴角。明明是他害死了颜儿，为什么，他还会如此淡定？果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聂振伟不知道儿子的脸上为何会流露出痛苦，绝望，继而嘲讽和不屑的神色，他知道他恨自己，恨自己狠心收掉顾氏公司，害得顾家一家三口死的死，亡的亡。
但是他不在会意，因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是不会在乎别人如何想自己的。
只要他赚到钱，那么，他就是最成功的人。
而且，此时此刻，那个碍事的丫头已经不在，他的完美计划，将会没有阻碍，万无一失地进行下去。整个商业界，都会在他聂氏公司的掌控之中。
“你这个败家子！给我滚回去！”他怒不可遏地冲着眼前的人大喊，声音中没有一丝亲人之间的温情，冷漠彻骨。
聂兴悄然一笑，温情？他怎么会懂？在他的眼里，他不过是一枚助他成功的棋子。当聂氏公司和顾氏公司双雄崛起于商业界之时，他被当成工具，与顾氏公司董事长的女儿顾颜定下婚约。
他挣扎，他抵抗，却终究没有逃脱掉订婚的命运。
他以为，他的一生就会这样平淡无味地度过。
直到……
见到她。
那个温柔可爱，调皮俏丽的女孩。
当他在父母的安排下与顾氏公司董事长的掌上明珠约会时，他见到了她。
她一身海蓝色长裙，看起来淡雅美丽，乌黑的长发下，一双清水分明的大眼睛灵动可人。笑起来，仿佛满世界的阳光都照在她的脸上。
她叫顾颜。
是顾氏公司董事长的女儿。
第一次同与自己订婚的人相见，小顾颜有些微微的紧张，她才十五岁，脸颊上还有微红的少女特有的色泽，一头齐刘海，长长地，挡在额前，遮住眼底紧张复杂的情绪。
他满脸通红地伸出手，握紧她蜷缩而纤细的手指。
“我叫聂兴，大你五岁。”
两个人就这样意外地相遇。
他喜欢她的单纯，俏皮，喜欢她娇俏可爱的笑容，喜欢她自由自在地奔跑在草坪上的欢快。有时候，他甚至感谢他那个只懂得工作和钱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包办婚姻，让他认识了她。
可是，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已成定局，一切都会从容不迫地演下去的时候，顾氏公司竟然因为一场交易意外破产。
他哭着请求父亲调动资金帮助顾氏公司还债，然而父亲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弯却让他十分意外。父亲说，他已经退掉了他与顾颜的婚约，选择了另一家公司董事长的千金。
“我不同意！”他一脸冰冷地拒绝。颜儿一家已经落魄，他不该落井下石，收回婚约，况且，他知道，自己离不开她。
“这件事由不得你！”聂振伟一脸决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敢跟他说个“不”字。
“颜儿一家已经够苦的了！你还要怎么做？”他疯狂的地对眼前的恶魔大叫。这个男人，果真的是冷血的吗？
“又是那个丫头！那个丫头有什么好？一个落魄公主，还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你若是继续对她念念不忘，不听我的命令，小心那丫头的性命！”
父亲离开前，丢给他这样一句话。
他的意思，是要杀掉颜儿吗？聂兴猛地从梦中惊醒，背后惊出一层冷汗。父亲做事从不留情，如果他说要颜儿的性命，那么，颜儿真的就有危险了！
他惊慌失措地离开家，却发现，家里所有的门窗都被上了锁。离开，已经不可能。
三天后，他接到顾颜车祸的消息。
他拿起椅子，疯狂地敲打着玻璃窗，从二楼破碎的窗子中一跃而下。
到了医院，恰好见到那个躺在病床上流血不止的女孩。
她刚刚遭遇车祸，被紧急送往急救室。望着担架车上她惨白失血的面容，他的心猛地揪痛成一团。
可是，八小时的手术过后，医生竟然告诉他，颜儿死了！
她没救了！
他面色冰冷地凝视眼前冷血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从此，我与你，再无瓜葛……”
他绝情地丢给他那一句话，无论父亲在身后怎样狂喊叫骂，他都不再回头……
“怎么了？”察觉到聂兴脸色的不对劲儿，莫菲菲忍不住轻声唤他。她不明白，刚刚还满面红光的恶魔总裁，见到孟家轩的名字后，为何脸色如此苍白？
“没事……”聂兴低低地回应，樱花般的嘴唇苍白失血。半晌，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孩。
莫菲菲……
初次见到她，应该是两年前吧。
距顾颜的死已半年，他却还未从失去她的落寞中走出来。整日眼神呆滞地出神，不想说话，不想微笑。学校里，成千上百的女孩子们围着他转，讨他欢心，他却不理不睬，只因，心里想着死去的莫颜。
后来，他退学了，从家里搬出来。临走的那一天，他冷笑着对父亲说：“从今天起，你我断绝父子关系。以后，我是你的敌人。”
他不知道，他走后的第二天，聂振伟就生病住院了。
他忍气吞声，进入天星做了一名小小的职员，想要从头做起，打拼出一片天下。那段时间，是他人生之中最艰难的半年，老板的打骂，同事的埋怨，他一一埋在心底，只为心中的那个心愿……
超过并打败父亲的聂氏公司。
就是这种信念，使得他咬牙挺了下来。终于，仅仅半年，他就从一个小小的职员晋升为总裁，并将天星公司推到了众娱乐公司的龙头宝座上。
然而，在一次外景地点考核时，他偶然见到了她。
两年前的莫菲菲，还是个懵懂的小女孩，一身朴素淡雅的连衣裙，两个弯弯的小辫，看起来可爱俏丽。
远远地看着她，聂兴恍惚失神。
这个女孩，为何与颜儿如此相像？
他开始关注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从查到的资料中，他意外得知，她竟然与颜儿同岁，只是，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有时候，他甚至想，这个莫菲菲，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
直到……
他见到他。
孟家轩，那个长相帅气的男孩，莫菲菲口中的学长。两个人整日黏在一起，终于，在某一天，孟家轩宣布了两人的交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