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新市第二中学是一家全日制的寄宿学校,每个月都会有两三天休息的时间,一般离家远的同学都选择不回家。钟言双手背在背后,一条腿直直的站着,而另一条腿则是侧着随意搭放的,那条腿还在不停抖动,钟言把头侧向一旁,看起了无关的事物,眼睛里充满了不屑,这样一种状态的钟言此刻竟然是在办公室当中。
“好好站着,腿抖什么抖,我告诉你少跟那些社会上的人来往!”钟言身前坐的班主任指着他说。钟言像个疾世愤俗的壮士,不管老师说什么一概是油盐不进,把办公室周围的风景看了个透也不愿意看班主任一看,仿佛看上一眼就会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没有。”钟言随意敷衍了一句。
“还说没有,忘了自己因为什么留级了是吧?你对得起你妈累死累活养你吗?”班主任听到钟言丝毫没有悔改之意更加愤怒了,忍不住搬出了杀手锏,“我跟你说,你要是再给我惹事,你就滚回家去,你妈再怎么找我求情都没用!”
“嗯。”钟言继续用他毫不在意的语气应和了声。
“就你这……”班主任还想教育他几句却被上课铃声打断了,只好放下手,原本指人的手势改为了轻轻一挥,“先去上课。”钟言走后又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叹了口气。
钟言走了一段距离后往后望了一眼,看班主任并没有注意他,便改变了路线转身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钟哥你也来抽烟啊。”钟言一进到厕所就看见了他班上几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躲在里面抽烟,其中一个认出他来,赶忙上前打了声招呼。
“不想上。”钟言看了他们一眼,“就知道你们肯定在这。”
其中那个跟钟言打招呼的人从兜里拿出一盒香烟给他递了过去,“钟哥十一放假去哪耍。”
“回家。”钟言拿过香烟抽了一口。
他们都清楚,钟言跟其他学生不一样,他是个能不回家就不回家的那种人,虽然他离家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但每逢十一假时他都不回家,本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
“钟哥,要不你还是别回去了,我们几个十一打算去象山玩,听说那里有个度假村……”
“没空。”钟言打断了他的话,嘬了最后一口烟之后转身离开了。
“妈的,要不是看在他认识度假村的老板的份上,谁他妈叫他啊,真把自己当老大了。”刚才递烟给钟言的男子看他走远了之后扭头跟旁边的朋友说了句。
十一是国庆节,加上正值学校放假,车站里人山人海,每次放假前老师都会叮嘱学生回家注意安全,钟言的班主任是出了名的麻烦,别的班的同学都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了,他们班才刚说到了一半的内容,钟言自然厌烦极了这种罗哩罗嗦的说话方式,扭身看起了窗外,一心想着回家的那件事情,虽然自己已经做了回家的决定,但是关于那件事,钟言始终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去做,钟言推开窗户,一股微风席面而来让他混乱的内心平静了不少。
眼看底下学生不断传来骚动,班主任也是在抵不过这股力量,刚忙说了两句注意安全的话便放他们走了,学生早就垂涎若渴的等待着这句话,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出了教室,钟言倒是显得不紧不慢的,其他学生有些家离得远,车次很少,如果不赶快到车站会赶不上车,有些则是十分想家,决不在学校多呆上一秒,钟言他丝毫不担心这些,从车站到他家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而且车次有很多,何况他也不是很想回家,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的话,钟言又想起了那件事,心里又开始变的纠结起来,到底要不要做呢?
车站果的人像烧饼上的芝麻一般密密麻麻的,人挤人,临近中午,人越来越多,走起路来要十分小心,稍不注意就会撞到其他人,同时还要小心小偷防止丢失了钱财,尤其是乘车的高峰期,新北市的大部分小偷都像白领一样,来车站打卡上班,一些刚入行的新手小偷一看就能看出来,一般他们会在固定区域来回徘徊,而且总是显得畏首畏脚的,反观那些经验老道的前辈则不同,不仔细看的话会让人以为只是一名普通的乘客,而且行动路线往往不规则,不过别人认不出来钟言却能看出来,他没有理会那些人,在售票口排起了长队。
钟言拿着一点半发车的车票费尽心机才找到了一个座位,北新市车站为了解决客流量大的问题,已经将座位增加到最大了,可还是难免有些低素质的人把自己的行李放在座位上,或者干脆把作为当作自己家里的床,直接躺在了上面,钟言旁边的乘客就是这样,身体瘦小却非要占两个位置。一片慌乱之中,钟言注意到了一个妇女,那名妇女身着朴素,上身的白色外套显得有些发黄,而且十分不合身,裤子上也满是灰尘,鞋的侧边也有些干掉的泥土,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应该只有一两个月大,用一块暗红色粗布胡乱裹着,如果只是这些也不足以引起钟言的注意,车站来来往往的行人有很多是这种刚刚产子的妇女,真正让他注意的是这名妇女的行为,那名妇女站在离售票口很远的距离,时不时的来回踱步,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看样子并不是想要买票去往其他地方,突然间那名妇女也看看向了钟言,一瞬间四目相对,钟言倏的低下了头,生怕她发现了自己的偷窥行为,过了一会,钟言感觉有什么人在向他这里走来,钟言抬起头,站在他身前的正是那名妇女,离近了之后,钟言看得更加清楚了,她的脸有些沧桑,但她的眼睛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这让钟言有些猜不透她的岁数,还在纠结该叫阿姨还是大姐的时候,那名妇女先开口了:“您……您好,可以帮我看下孩子吗,我想去下厕所。”
“好。”钟言看了眼大厅上的钟表,还有四十分钟才发车,就随口答应了。
钟言接过孩子,抱起来比想象中的要轻上不少。看起来应该不是很大,脸上还有些皱巴巴的,虽然隔着衣服,可钟言能感觉到这个小生命在静静的呼吸着,一想到刚才那个女人的模样钟言不免为这个孩子未来的路有些担忧,然而接下来的时间钟言要为自己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