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铃声响起,打断了余生的思绪。她拿起看了看,接起,然后免提。
朱美美欢快的声音充斥在安静的车厢里,「阿生,要回家不?我来接你!」
「我在路上了。」余生看着前方,简单回。
朱美美诧异,「啊?这么快!你坐中巴呢?还是滴滴呀?」
余生刚要张口,结果一旁原本正认真玩手游的古央抢先插嘴,「爱心专车!」
那头愣了愣,意外又惊讶,「阿生,你这是……」
「回去再联系。」余生不等她把话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然后扭头白一眼身旁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多嘴男,严正警告道,“你给我差不多得了!”
古央望着她,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说错什么了?这难道不是我对你一片天地可鉴的爱心?这难道不是我热心周到为你专门量身打造的专车服务?”
余生不想跟他打嘴炮,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古央倒也识趣,选择见好就收,继续玩手游。
余生出自农村,父母都已年过花甲,生活在离M市两百多公里外的一个村庄,不算远,但她平常工作太忙,很少回去。
余生有个姐姐、一个妹妹,还有个弟弟,与姐妹年龄相差很近,关系也走得近,只是一个嫁在省城,另一个则远嫁到了省外,一年到头,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团聚,其余时间则通过电话保持联系。
至于最小的弟弟常年四处漂泊,不怎么着家,余生跟他不是很亲近。
家乡虽然落后,但是去年也通了高速,两个多小时便到达了村口。
她将车停下,扭头看古央,“还记得路吧?如果不记得,导航出去很快就能上高速,谢谢你送我回来。”
古央不看她,目光直直盯着前方,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不答反问道:“从这儿进去到你家还有多久?”
“不远,走三、四分钟就到了。”她不疑有他,自顾自地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又回头交代,“你赶紧回吧。”
“我饿了。”古央讪讪道。
“啊?”余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饿了!”古央又重复一遍,带了些撒娇的意味,“你打算口头表达下谢意就完了?都不招呼我吃个饭什么的?”
“你不是说报恩吗?”还有报恩讨回礼的?余生懵圈。
“报恩我也得吃饭啊。”古央一本正经地说胡话,“再说了,我报恩也不影响你答谢我呀。”
这是什么话!余生觉得自己被他耍得团团转。
领他回去是没可能的,农村不同于城市,这里民风保守,长舌妇多,这些年来,她虽然不常回来,但也知道一直被人在背地里悄悄叫老姑娘。
今天她若把他带回去,那么很快就会在村子里面传开,所有人都会认定他是她的男朋友,这不打紧,可能她会被人说成包养大学生或者牛郎,这个还不打紧,如果以后他又再也不出现,那么人家会说她被抛弃了,这个也不打紧,她在村里的名声如何对她来说没有太大的所谓,母亲还好,可父亲就不同了,他谨小慎微,惧怕流言,而且死要面子。
“委屈你上服务区吃点儿。”余生怕他作妖,轻声细语好言相劝,“回头,我给你带我们这儿的特产,可好吃了。”
其实就是些咸过头的腌腊食品,外地人根本吃不惯。
“拿点不值钱的土特产,就想打发你恩人啊?”古央不依,突然莫名其妙以恩人自居。
这脑回路也是没谁了!余生正要对他一通说服教育,奈何电话响起,她拿起看,是母亲。
「阿生,你到哪儿了?」余妈似乎有些着急。
「到村口了,马上。」余生简明扼要回。
余妈在那头催,「你快着点儿,你朋友都到了,你怎么磨磨蹭蹭的?」
「啊?朋友?谁啊?」余生一脸懵。
「呃,叫慕什么来着……」那边似乎有人说话,余生听得不太真切,又听余妈说,「哦,叫慕樾涵。」
「慕樾涵?!」余生呆,心中默默疑惑起来,但脑子显然有些不够用:这个慕樾涵和她认识的慕樾涵可是同一人?
她囫囵着挂了电话。
古央原本乖乖坐一旁,但乍听这名字,差点一蹦三尺高,直接对着余生就是一通咆哮,“慕樾涵在你家?!他怎么会在你家?你们是不是约好了?难怪你不肯让我跟你一起回去了,是怕我打扰你俩的好事吧?”
古央充分启动了他的脑内小剧场,活似一个捉奸在床的小怨妇。
余生觉得她的认知出现了障碍,她跟这俩人很熟吗?都想着往她的家里挤?现在好了,避嫌都显得多余。
于是,她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发动车子,载着古央往家的方向去了。村子前几年修过路,虽然不是很宽,好歹也算平稳,不过有一段路经常有卡车出入,时间长了,被压变了形,有些难走。她家在一个巷子里,开车进去着实困难,她将车停在一处离家不远的宽阔之地,那里还停着一台白色丰田,R城的车牌,想来多半是慕樾涵的了。
古央识时务地替余生将行李从后备箱里拎出来,又殷勤地替她拉着,坚决不肯让她沾手,余生见路上不时有人经过,不想跟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而引起不必要的围观,便由着他去了。
路上偶尔碰到个把熟人,虽然见过,但辈分不清,囫囵着打声招呼,只是所遇之人无一不问,她身旁的俊俏小伙是何许人?
余生只是干笑,忙不迭解释说是新来的同事,有事到此公干。
只一小段路,却异常突兀地遇到好几拨路人,余生感觉心很累。但这还不算完,等她带着古央出现在他们家巴掌大的院子时,一种冷热交替之感瞬时在四周异常诡异地弥漫开来,压得她连喘息都变得困难。
热情来自余生的父母,冷冽则在慕樾涵和古央之间巧妙又隐蔽地传递。
堂屋里,余爸和慕樾涵各坐一方,侃侃而谈,前者见了古央,先是怔了怔,又看向刚到不久的慕樾涵,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