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刺在眼皮上,让季不得不从头痛欲裂中挣扎着醒了过来。他想伸手揉头,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他睁开眼,勾起头,才发现自己双手被绑在身后倒在地上,再抬头,发现六个陌生男子站在四周,冷冷看着他们。季连忙朝周围看,发现苍也醒了,同样双手被傅,凶狠地瞪着六名男子,见季醒来,苍看了他一眼,微微点点头。
见他们两人醒了,六人中的两人便上前将易叔和序踢醒。易叔和序呻吟着醒过来。四人惊疑互望。见他们都醒了,六人中领头模样的人开口道:“既然醒了,就带走吧。”
是姜寨口音!
其他五人听令,便将季四人揪起来,前后左右夹击,各持一根木棍,逼打着季他们,让他们随着领头之人下山坡,往山谷而去。
季他们听出了姜寨口音,却丝毫搞不清楚这六人为何出现在这深山中,又为何要抓捕他们。他们不敢轻易表露他们的身份,只是艰难地随着这六人下山谷。他们双手被傅,下山不易掌握平衡,然则这些劫持他们的人丝毫不顾及这些原因,只看季他们稍微走慢些,一棍子便扑到了身上。
欲往下,路越陡。季他们不得不走得慢了些,那些棍子便下雨般落在了身上。季他们身上一片疼痛,心中既惊且怒,只是眼下双手被缚,无力反抗,只能咬牙承受。听得后面“扑扑”打在肉身上的声音不绝,领头那人终于回头道:“打轻些,别把人打死打残了,毫无用处。”听得领头之人如此说,五人的棍子才终于肯稍微放一放。
下了山坡后,姜寨六人又逼着他们往左前行,进入一个山谷之中。季他们醒来时正是早晨寒霜深重时候,走过这一路,此时太阳已升了上来,山中路林光线折闪,原本是一副美好深秋景象,然而此时季他们身上脸上各处都火辣般疼痛。身上的疼痛尚且不算什么,他们此时的处境才真正让他们浑身紧张。
姜人强命他们低头,不准四处张望。压迫下,季他们不得不低着头,然而四双眼睛的眼角却却未曾放过所走过的每一寸土地。然而不论他们如何试图辨认方向,他们到底还是在姜寨人的喝骂和扑打中一点一点背离了原本的道路。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怪异地山谷之中。这山谷初看来不过是众多群山环绕之中的一个,可此山谷四周凡有道路可通行的,俱设有路障,同时配有四人持棍或长鞭把守进出。看守之人目光灼灼,季他们刚一出现,四人的目光便立即投射了过来。山谷之内,地面异常平坦,因为其上以各种大小不一的石头铺就成了一个极大的平整之地。
而这石地上靠南几乎半边都堆满了成山的石块。而更叫季他们惊讶的,是坐在那些石山之中的许多衣衫褴褛之人,足有二三十人之多,他们手持石块,正在敲敲打打。而南面山上,半山腰以下,半面山被掀开,山石裸露,其上无一丝草木。半山腰上有约十来二十个个男人手持石铲在挖山,另有一队蓬头烂裳男人立在半山腰,他们躬着身不断从上至下传递着从山上取下的石头。而东西两面山上,各袒露着一个大而深的山洞,仿佛人身上被挖空了一大块肉。
眼前这一切皆叫季他们惊骇莫名。领头之人到了路障之处,核对了符契,守卫之人便将他们放进来。季他们被逼进路障之内,跟着领头之人往左边走。石地左右两侧,各有房屋数排。左边为两排低矮茅屋,建在泥地之上,每排共有房屋数座。
茅屋南边,有一个二人多高石制高台,高台上有两人背对背站立,巡视山谷之内,或眺望远方。季看着这高台,心想难道昨夜就是这高台之上的人发现了他们吗?他正如此猜想,高台上的人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低头看下来,竟恰与季对视,目光凶狠而冷漠。
领头之人到了一所屋前,未等季四人站稳,那手持木棍的几人便一把将他们推入屋内,然后锁上门。季他们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听见屋外脚步声远去。屋内阴暗潮湿,没有火盆,更没有席子。他们四人歪在地上,听见脚步声远去,几人互相帮忙,挣扎着坐正。
“等会儿他们若来问,我们该怎么说?”序急切低声问道。
几人都只觉心惊肉跳,过了一时,季低声道:“若有人来问,只说我们是进山打猎的,为追野兽才闯了进来。其余一概别说,由我来应对!”
看外面情形,估计这些姜人是不肯让人知晓此处山谷,故而将他们逮了来。如此便只能托称是打猎之人,晚间偶尔看到光亮被吸引,才夜间行走。
“你说他们会把我们怎么样?”易叔的口音里难掩惶急。
季摇头,他也不确定。
“听他们的口音,是姜寨人。”易叔又道。
“我已听出来了。”季低声道,“等会儿他们来问时,不要表露我们已知晓他们的身份。”易叔点点头。
几人以极低的声音商议完毕。他们刚开始商议时,还时时听着门外动静,唯恐被人发现。可直到他们商议完毕,屋外仍毫无动静。几人眼看墙上小窗光线变化,屋内光线越来越强,又逐渐转弱,想来是大半天过去了。四人不再说话,他们身上疼痛不已,又饿又渴,可此时也只能忍耐。
久等不耐,季心中不免腾起后悔之情。当初应该坚持让易叔他们先回族内,不该由着四人一起过来…..
就在四人等得疲惫,满心懊悔时,门忽然打开了。屋外光亮明亮刺眼,门口处站了一人,光线从他四周漏出。四人好一阵才看清楚此人,来人穿一件白袍,相貌看不清楚。季四人不由挣扎了一下,防备地看着来人,预备着他问话。
来人站在门口慢慢将季他们打量一遍,忽然开口道:“天赐光明福报,可惜人生来却患有粗鄙,邪恶,自私之种种罪恶,各人不惜福报,反而肆意在罪恶里沉沦。幸有天神,怜悯众生,欲以一己之力,使众生脱离苦难。你们几个野蛮人是有福的,虽企图窥视天机,但天神厚德,不降天罚,反施福报与尔等。尔等唯有尽心劳作,侍奉天神,才可消除罪恶于万一。”
他声音平静,语调里似满怀悲悯。季四人完全不明白这人在说什么。此人等了一时,见屋内之人毫无反应,微微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
这白袍人突然出现,说了一番谁也不懂的话又突然离开,四人完全摸不准情况。正惊疑不定间,先前抓捕他们的几人忽然进来,手持长棍蛮横地将他们赶到外面,然后将四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