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玄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他并没有想到今天会听到沈灵均的这番自白,葭儿不自觉地就离得沈灵均更近了些。
三个人是并肩走的,鲍玄晖只能看到沈灵均坚毅的侧脸。
他看不到葭儿的表情,也不知道葭儿有没有听进去这段话。不对,一定能听进去,毕竟,她是覃葭儿,他是沈灵均。
“你这家伙,还真会想,这种互相救赎的戏码,但你们两个就是做得到。”
“对,我们做得到。所以,你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你应该好好为自己活着。不要胡乱关怀,任意挂念。沈灵均和覃葭儿在一起,就是生活。你大可不必惦念。”
“我也知道,但是,做不到。”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沈灵均道,“那不怪你。”
“但是那人是我们家的的仇家,如果不是对我有着莫大的恨意,如果不是知道我喜欢葭儿,原本葭儿是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的。”
“撞人的不是你。”
“是,撞死那家伙父母的是我父亲,但是我父亲也死了,父债子偿,他对我们家都怀着恨意。无父无母,仅有一个乖巧的弟弟相依为命,结果还被一个超速闯红灯的老头子撞死了,虽然那老头子自己也死了,但是怎么赔得了他弟弟的命。早就跟那个老头子说过了,要老老实实遵守交通规则,就算跑路也是一样,被警察追踪,总比丢命要好吧。真是,闯个红灯,害人害己呀。”
因果纠缠来去,都是错的。怪鲍玄晖那个闯红灯撞死了自己和一条年轻生命的父亲,怪那个因为弟弟死去而失去理智的男人,怪自己没保护好葭儿,都是错的。
他知道葭儿受到那个男人的迫害后,满心都是愤怒,但是那个男人当天就自杀了。
出狱以后,那个男人想尽办法想见葭儿一面。在沈灵均和葭儿去度蜜月的那天,他在机场看到了满脸甜蜜的葭儿,然而葭儿看到他以后,一时是懵,然后是惊恐,她受到了惊吓,她昏了过去。从此以后葭儿的灵魂就在沉睡,在这个世界,她待不下。
那个男人,当天晚上就自杀了,他知道自己无法得到原谅,他知道自己伤害她到了难以饶恕的地步,她怕他,于是他也不原谅自己,他选择了自杀。
他死了,却没能拯救任何人。
他伤害了无辜的人,带来了更多的罪孽,已经造成的伤害,永远都无法挽回。
“真该让他在监狱里待一辈子的,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你们也不会这样。”
沈灵均瞄了一眼葭儿,葭儿看起来有点害怕,“别说了,这不是你的错。”
鲍玄晖也认识到不能再继续讲那个伤害葭儿的人,那样会吓到葭儿。
“总之,你不是问我这样有没有意思吗?那么我就告诉你,这样有意思的。”鲍玄晖站在沈灵均和葭儿面前,三个人站在原地。
深秋的风,有些冷冽。就像虽然谈不上冰冷刺骨但是依旧残酷的人生。
他站在这对复杂的恋人,爱人,丈夫和妻子面前,风吹起了鲍玄晖的头发,吹走了他脸上温润的血色,冷冽的风和寒,给他的美貌也镀上了冷冽的色彩。阳光照过树影,在他的脸上打下光彩,远处看来,他成了一幅画,一首诗,一句描写。
“我……”
鲍玄晖刚要开口讲话,沈灵均赶紧捂住了葭儿的耳朵。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你以为我会让你用那张俊俏的脸在葭儿面前说情话吗?”
“你……”鲍玄晖有些微恼,“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无赖的?”
“我做的事情再正常不过吧。”沈灵均认认真真道。
葭儿的耳朵被沈灵均捂严实了,很暖和,她听不太清他们讲话,干脆把手搭在沈灵均手上,一起捂严实了自己的耳朵。
鲍玄晖看葭儿竟然跟着沈灵均一起捂耳朵,更觉得哭笑不得。
“普通的家伙们说这句话是很正常,但是你沈灵均说这样的话就很奇怪了呀。”
“怎么就奇怪了,一点都不奇怪。”沈灵均坚定地摇摇头。
“是呀,怎么就奇怪了?”鲍玄晖暗自嘀咕,“大概是你这家伙太一本正经了吧,就连你刚才的那番话都说得太认真了,让人很难有代入感呀。”
“你难道还想让我不正经地跟你讲话吗?”沈灵均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拷问。
“倒也不是,随便你吧。反正我想葭儿也听不进去我说话。”鲍玄晖看了一眼葭儿,葭儿感觉到他的目光,回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看沈灵均了。
覃葭儿的目光,总是会停留在沈灵均身上,习惯性的。
鲍玄晖意识到这一点,总觉得有点失落。
“沈灵均。”这次换上他一本正经开口,“覃葭儿是你一辈子放不下的人,也是我一辈子放不下的人。”
沈灵均不悦地皱起眉。
鲍玄晖好像在回忆什么,他温柔地看着被捂住耳朵的葭儿,“我记得喜欢上葭儿的契机很简单,那天,我又跟人打架,打赢了,有点累,跑到一棵树下休息。然后,这个女孩就过来了。那时正是夏天,我身上留了一点小伤口。这个女孩路过我,翻了翻她的黑色背包,给我的膝盖贴了片创可贴。贴之前和贴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说话。我当时靠在树上,只觉得累,看着给我贴创可贴的女孩,也是一句话没有讲。
她贴完创可贴以后,过一会儿又回来了,这次还抱了个小医药箱。
她看到我还在,自己倒是惊讶起来。她说,你竟然还没走呀,我还以为我这个小医药箱白拿过来了呢。
我突然就觉得,这个姑娘有点神奇呀,再仔细看她的脸,睫毛真长,皮肤真白,长得真好看。
我问她的名字,她却不肯告诉我。
她说,知道这个做什么呀,万一下次又遇到你受伤了让我看见了,我不会坐视不管的,你放心就是了。
这一次,我就记挂上她了。
她不告诉我字,涂完药,给我的伤口仔细贴上创可贴,还径自塞了几个放到我口袋里。做完这些,她抱着她的小医药箱就走了。
我还记得她那天穿的是白衬衫牛仔裤,很清爽的模样。
她转头走了几十米,我随手抓了个路过的同学一问,我就知道她叫覃葭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