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是见不得别人去伤害她的。
云疏影疯狂的话，又彻彻底底的刺激到了他的理智。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的人，却再也，没有一点儿反应，身子也逐渐变得冰凉……
骤然松开了她的脖颈，那副身子，就软绵绵的倒了下来，他伸手，探在她的鼻息之间，那里，却再也没有一点儿气息……
“来人！”轩辕傲冷声传唤，“皇后娘娘气急攻心，不幸殡天，按国礼厚葬！”
死了，就死了吧，于他而言，没有什么影响。
话落，大步离开，背影绝情的令人心悸……
栖凤宫。
红烛默默的燃烧着，犹如泪滴。
伊婉坐在炉火一畔的檀木椅子上，守着火盆，听着里面火炭燃烧之时散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她身上披着一件雪狐皮毛的裘衣，发髻低垂，上面插着几支价值倾城的簪子，耳畔一处镶嵌着珊瑚坠，一张化了精致妆容的容颜，娇俏可人，绝美无比。
她爱的那个男子，给了她一切，给了她天下女子所有人人人都艳羡嫉妒的一切，甚至，为了她，不惜将陪伴自己三年的枕边之人废掉，抛弃，他赐予了她无上的荣宠，让她衣食无忧，给了她六宫之主的位子，为他千般温柔，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非但没有让她感觉到一丝安全感，甚至，还下意识的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恐慌。
因为纵然他们两人成婚已久，却一直都是相敬如宾，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
而他明明就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站在自己面前，却不管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近，她都总是下意识的感觉他们之间好像是多了一层无形的兵长。
而在那道屏障的另一面，他所有的悲欢，所有的息怒，所有的郁结，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完完全全，就只是为了那个女子一个人而存在。
她拼了命的，想要打破这种结节，拼了命的，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不顾深夜寒冷，在他面前展现自己毕生的才华。
其实，她的心中，并非完全不懂，那个男子，并非不了解她的一切。
这些日子以来，她精心设计着一切，不畏寒冷，不惧黑暗，在他的宫殿门口夜夜抚琴，她只是想要让他知晓，她的身上，还有很多他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她想让他明白，这个世上，能够配得上他的人，只有她，也只能是她，只有她才有资格和他比肩而立，携手并进。
她不光是容颜倾城，她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而那个男子，她也肯定他是了解自己的。
可是，可是……
自从那个女人去世之后，他对她就始终都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样子，再也不曾待她如从前一般。
夜无殇踏着一地的月色，缓步走到栖凤宫，守候在门外的宫女遥遥的便看见了他的身影，正想着要行礼，夜无殇却挥了挥手，没多说一句话，示意她退下，宫女会意，俯身退下。
这一场雪，下的极是阴霾，似乎让帝都也染上了一层浓重的冰霜，屋内虽然火炭燃烧正旺，寒意却也未曾彻底消退。
夜无殇缓步走到宫内，接着扑朔迷离的烛光，看到了正坐在一畔的伊婉，或许是因为真的太过于寒冷的缘故，她还披着一件雪狐裘衣。
伊婉看到他的脚步，愣了一愣，然后蓦地站起身来，眸底深处略过一抹惊喜，连忙俯身施礼，道：“皇上……”
自从那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两个人之间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了，他也再未曾理睬过她，今夜忽然来到这里，她想要不惊喜，也难。
只是，夜无殇的脸上却并没有一丝喜色，只是漠漠的扫视了她一眼，然后径自朝着窗畔走过去。
伊婉顿时感觉一阵难言的尴尬，就好像自己被他给无视了一般，而自己方才升起的那抹欣喜，那些小心思，全部被他给探究了个透彻。
“皇上，您……”伊婉咬了咬自己的唇瓣，直到将自己咬的毫无血色，方才继续开口问道：“您用过晚膳了吗？要不我让侍女备膳，您在这里用晚膳吧？”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日起，她面对着他，两个人之间就好像是存在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一般。
“不必了。”夜无殇转过身，面对着她，冷峻的容颜上布满了司机，勾人的凤眸中，此刻也只是一片纯粹的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柔情，“我有话问你。”
不是“孤”，而是“我”，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只是，纵然是如此自然的语气，却让伊婉又下意识的升起一阵惶恐。
“不知皇上所问何事？”她微微抬眸，对上他的眸光，哑声问道。
“璃儿自尽的前一日，你与你父亲是否见过面？”夜无殇冷声问道，声音中没有婉转，也没有柔情，仅有的，只是一片沉寂，连情绪也被掩饰在了冰冷的声音中。
“没有。”伊婉心内踌躇了半晌，然，表面上却没有露出来。
她知晓，眼前的这个男子，到底是有多么精明，所以，她不会那么不自量力的将谎言放在表面上。
“婉儿，我希望你告诉我真相！”夜无殇墨眉狠蹙，似乎是对于她的回答极其不满意，嗓音中，也渐渐的多了一丝怒气。
“皇上。”伊婉周安抬眸，凄惨的笑了笑，“你是在怀疑臣妾吗？”
“我相信你，所以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夜无殇冷声开口。
这件事，他好像隐隐约约的已经知道了幕后真相，然而，没有证据，他也实在是不敢妄下定论。
“皇上，婉儿纵然再爱你，但也不会因为爱你就会伤害别人，我和她无冤无仇，而且那时我已经是六宫之主，她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威胁，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伊婉凄凄惨惨的笑着，眼眶似乎是再也承受不了泪水的重量，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同时，唇角，也溢出了一抹鲜血。
夜无殇看到她嘴角那缕莫名的血迹，心内微微一惊，上前一步，走到她身畔，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颚，迫使她不得不张开嘴，凝眸望去之时，里面已经是一片血红。
伊婉，竟然咬舌自尽了。
夜无殇眸光一冷，手下加大了力度，控制着她，不让她再用力咬下去，将她打横抱起，匆匆朝着太医院走去。
伊婉蜷缩在他的怀抱中，意识已经虽然不清醒，但好在也并不是很模糊，心底还保留着一丝清明。
看到她受伤，他还是会如此紧张，那么，这是不是就证明，他的心中，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呢？
对于那个已经确定的答案，让伊婉忍不住有些高兴。
虽然受了伤，但是也让她确定了，他的心内，并非没有她。
还好，这一仗，她打赢了。
太医院。
好几道身影慌乱的忙碌着，同时又禁不止都暗自心惊。
几名太医慌慌张张的查看了伊婉的伤口，又连忙为她止血，上药。
“她伤的怎么样？”夜无殇看着躺在床榻上面那个已经昏迷不醒的女子，蹙眉问道，声音中难得的，多了一丝柔和。
与方才质问伊婉时的冷漠不同，此刻他表现出来的柔和，是很明显的，只是，是真是假，却也再无人敢去探究……
一名御医走过来，停在夜无殇的身畔，躬身禀报，道：“皇上，幸亏制止的及时，否则皇后娘娘……”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然而，在场的人，却已经都是心知肚明。
否则，皇后娘娘极有可能性命不保。
夜无殇没再多说什么，眸子微微闪了闪，随后摆了摆手，御医会意，退了下去。
他望着帐幔之内昏迷不醒的女子，轻声叹了一口气，缓步走到外面，仰望着一片无垠的天幕。
夜入阑珊，月影斑斑驳驳，映照着地面上的清寒，带来一阵又一阵荒凉无比的气息。
这些日子以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很乱，总是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前些日子的事情刚刚平息，他好不容易才暂时放下了她离开自己的事情，而无痕，闹出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让他不得安生，似乎是在刻意扰乱他的心神，然后又是璃儿的尸身被盗，再然后，是她，再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又毫不留情的离开自己身边。
那日，她说过的话，仿佛还尤言在耳，她说，那杯毒酒，是他赐的，他并没有解释，因为他没有理由。
虽然没解释，但是不代表这件事情过后，他就会忘记。
后来，她离开之后，他就立即派人调查了关于那日的事情，可是，却没有一点儿线索。
唯一一个证明人，早在那日之后，就销声匿迹。而至于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就是伊默，在那日曾经进过流华宫。
伊默，伊默！
夜无殇暗暗攥紧了双拳，双眸中泛起一层诡异的猩红，散发着嗜血般的恨意。
这件事，最好是跟他没有关系！
至于伊婉，她竟然咬舌自尽……这样，是想对他说，她是清白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