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看着阳光灿烂,可是她也会面对他们的关系日渐怯懦,人年岁增长后胆子就会愈发地小,指尖触及他腹部新添的疤痕时她害怕了,所以才会失控,星星说要等她,可是岁月等得起吗?
她急于知道这几年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却又迟迟未曾开口,笑着闹着却还是忐忑的,熟练的抱起他,却因为熟知越来越当成呵护易碎的瓷器,看似疯狂的动作也处处小心着。
风温柔了这岁月,却也吹走了当年那奋力向前的勇气,她闪躲着,不愿承认自己也会食言,视线飘忽不定,竟是不敢看他坦坦荡荡的眼睛,冰凉的指尖带着探究攀附于她肩颈之时朝阳因着自己的走神猛然发抖,换来沐椿的叹息。
“朝阳,我们生分了。”
三年,整整三年的分别怎么会不生分呢,只是用陈述句说出来却还是刺痛了在场的两个人的心,心中像是被撕裂开一个口子,滴着鲜血。
“你别乱想,我爱你的。”急于辩解的话语脱口而出,却是为了安抚他的情绪,下意识地条件反射让他垂了眸子,手指交叠着自言自语起来。
“是我不够好,对不起。”道歉的话语自他口中说出朝阳很不是滋味儿,这三年来她依旧于校园之中混吃混喝,也从未因为生计奔波劳碌,她想着他但从未想过婚姻需要太多东西来维护。
彼时于医学院毕业,她还是个年轻女孩,而他却被迫于一夜间成长,瘦削的肩膀独自承受了太多了磨难,轻描淡写的描述了自己多年的经历,可是属于医学生的敏锐告诉朝阳他也在延续谎言。
新添的疤痕使他洁白无瑕的肌肤像是被二次缝制的布偶娃娃,还打上了补丁,这让完美主义者的朝阳如何能接受,浓烈的心疼好似醇香的酒水滑过食管还有些辛辣。
“星星,你告诉我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好不好?我问你答。”
“好。”
他依旧如当年那样乖顺地坐在床头,她的手指于他腹部新添置的一道疤痕摸索,下意识地抿紧唇不忍地问着:“这道疤是怎么回事?”
两年前的那场意外沐家老爷子可能因为脑室里已然有肿瘤而精神错乱,将水果刀直接插入了唯一的孙子的腹部,他在医院里躺了月余才出来,可他一点消息也不曾透露给朝阳,她会担心的吧,她难过会哭。
“意外。”沐椿抬起低垂的头,从细软的发丝之中投射出茫然的目光,不解地追问着:“很重要吗?我可以说给你听。”
朝阳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只听他这样说着:“是爷爷发疯拿水果刀捅的。”
一声尖叫响起,她的眼泪哗啦一下往下流,死死地将他禁锢在怀里,分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还是感同身受,手忙脚乱地安慰他都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他了。
“朝阳,我要喘不过来气了,已经过去两年了,不疼。”
她意识到自己频繁失态,不停地道歉,扯过纸巾将脸胡乱的擦了却被他盯着自己的视线看得觉得自己灼烧起来,脸上未能擦干的泪迹被他夹着纸巾一点点擦去,眼神中又开始浮现出茫然。
“你哭什么?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儿。”
“你还说好好的,你个傻子,你现在在哪儿呢?”朝阳又急又心疼,气急败坏地反驳着,下一秒却是被他的回答撩拨到。“在你面前啊。”
红晕由脸颊蔓延至脖子根儿,她埋入他的怀里低声说着讨厌,发丝被他的细指穿过,一下下地仿佛抚顺着一颗硕大的狗头。
“朝阳,你才傻,哭得妆都花了,像小花猫。”
他中肯的评价让朝阳哑口无言,却是为了转移话题突然想起今天是六月一号,是儿童节呀,她想做他一个人的小朋友,才不要长大。
“星星我才三岁哦,怎么可能化妆呢,还是小朋友呢。”
沐椿短暂的愣神后在脑海中迅速推算日期,在明确了具体日期之后十分的配合演出:“你是我一个人的小朋友,儿童节快乐。”
好浪漫这句感叹被朝阳咽下了肚子,仅仅知晓抱着他一阵猛亲,还正巧被他一个工作上的伙伴的电话打断,她在旁边捣乱一会儿碰碰这儿一会儿碰碰那儿,被他宠溺的拦下。
沐椿已经学会如何和陌生人交流,他们的声音都很小,她并听不清对方的声音,但是对于他说自己坏话却是听得清楚,顿时像一点就着的炮仗。
“我女朋友比较幼稚,今天是她一个人的节日。”
“星星,你过分!谁幼稚!你说清楚。”她等医生查完房之后推门出来张口就喊,但气势在对上他笃定的目光之时又弱了下来,明知道会得到“你”这个答案她还是要发飙。
“你说你只有三岁,你幼稚。”
“沐椿,你过分,我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儿童节以闹剧结尾,两人驴头不对马嘴地争了好些时候却在次日迎来了他们此时都不愿意遇见的人,朝阳的母亲,她这一次似乎不是兴师问罪,而是终于像女儿妥协了。
罢了,铁了心要走在一起的人是拆散不了的。
辰阳比三年前看着多了些银色的鬓发,体态也不如之前轻盈,只见她敲门入内,手里提着保温桶,眉目之中有些哀伤,声音微微发颤儿:“朝阳,你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他说。”
开门见山却不再是拆散的话,这位母亲终于还是决定为女儿奋不顾身的感情买单,他们就这么一个捧在手心里怕坏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女儿如何能不顺了她的心意。
“我女儿就交给你了,你若是亏待了她我和她爸爸都不会让你好过。”
“谢谢阿姨。”沐椿没想过原来当时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人如今最先妥协,礼貌的道谢后感激地看着她,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间竟有些难以接受,唯有道谢。
叹息声响起,妇人有些无奈地端详着面前这个孩子,最后上前去牵了沐椿的手拍了拍手背:“好孩子,阿姨怎么也没想到真的会把掌上明珠嫁给你,你看你身体也不好,以后要照顾好自己才能好好过日子,我不想女儿一直照顾你。”忠言逆耳,他被欣喜包围住,只有不停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最终妇人叮嘱他把汤喝了就拖拽着步子走了出去,她的背影较之三年前又多了岁月洗礼下的沧桑,与女儿擦肩而过的时候双目泛红:“傻闺女,我同意你们的事儿了,婚礼早点办吧,趁我没后悔前。”
“谢谢妈。”
妇人不曾回答她,就这么来了又走,并未同停留太久,有些缘分挡也挡不住,分开三年还能在一起,是否就是彼此的命中注定,只是她唯一的女儿为何要踏上这条最艰辛的情感之路,未来的日子又会多难走。
她终究是心软的,女儿和她冷战多时先低了头,这个世上爱你更多的人总会付出更多不是,很显然妈妈更爱女儿,而女儿早已泡于爱情的蜜罐里无法自拔。
原先动摇的心思因为母亲的同意变得坚定,朝阳兴高采烈地抱着他尖叫,满目欣喜,原先那要明年举行婚礼的决定也被搁置,她捧着沐椿的脸颊大声说道:“娶我,现在马上。”
眼见着他有些艰难地单膝跪在地上,双目炯炯,温情地说着那句求婚的经典语录:“朝阳,嫁给我吧,荣辱与共,共享富贵。”
他真的足够宠她,从不会逆了她的心意,直至那两本红本本拿到手里他依旧脑子发懵,朝阳就这么嫁给他了,分离多年后分明还有动摇,却这样忽然又走到了一起。
今日他很快乐,也感谢朝阳不离不弃地陪伴、开导,帮助他走进正常人的世界。
已然走入工作岗位的朝阳实际很忙,需要在各科室轮转的她下班之后精疲力竭,哪里能顾得上照顾他呢,他也并不清闲,奔波劳碌于生意上的事,两人相聚一堂的时间不多,婚后生活与恋爱之时却并无太多不同。
那个洗手作羹汤的人从来不是朝阳,因为她喜欢所以沐椿学习了好多本菜谱,换着花样的做,他自己所能吃的样式并不多,但总是捏着一张纸巾为她擦着嘴角的汤水汁油。
不用值班的夜晚她喜欢窝在他的怀里讲故事,讲她的三年遇到的人与事,他从不去打断,耐心地听,困了累了也撑着眼皮等怀中的小女孩讲完睡去,有时候身上难受听她的话想告诉她却又看她睡得正香摇摇晃晃地走到沙发上。
有几次被起夜的朝阳抓了个正着,见他面色不佳地窝在那儿脱口而出的责备又变成了叹息:“我的傻星星,你自己躲在沙发上干嘛呢?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你累了,照顾我太辛苦了。”
他抬起那双干净的眸子回望她,一如初见时明媚,眼底盛满星辰,朝阳觉得他抬眼眸底有璀璨星辰,垂眸可包含浩瀚宇宙,这就是她自己找到的爱人,又是谁照顾谁呢?
她拿来毯子将他包裹住,连人带毯子抱于怀里,开了一盏小夜灯端详着他,安抚地看了看他发问:“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拿药。”
他低喃着说不用,将她的手拢在胃?之上,将脸颊埋在她的颈窝问着一如从前的问题:“为什么好好吃东西胃还是会痛?我不懂,朝阳你骗我。”
她仔细回想自己当年哄他时说的话,自己的确说过不吃东西才会痛,千叮咛万嘱咐地要他好好用餐,可是这也架不住他都落下病根儿的,骗了便骗了,总不承认他也没办法。
思虑自此朝阳心里快活了许多,一点点地替他揉开痉挛,继续胡说八道着骗他,这傻子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信的,不知不觉中这如诗岁月中调侃与善意的谎言也成了继续下去的乐趣。
原来,真有一个人是所有人心中的大人却是一个人心中的小孩子,互相妥协、互相理解......
(正文终,番外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