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回家的第三天,小熙的老公宋大川在工地干活时从竹架板上失足摔了下来。小熙的母亲带着俩个孩子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因为送救比较及时,宋大川总算保住了一条命,只是再也站不起来了,下半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渡过了。安平一到医院,小熙就抱着她痛哭了一阵,嘴里不停说着:“安平,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大川这么命苦?以后的日子我们怎么办?”安平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看了看昏迷中的宋大川,眼前又突然出现陈芸跳楼自杀的情景,突然有点眩晕的感觉。但她强打起精神,安慰小熙说:“你要坚强一点,小熙。大川哥看到你这样会更难受。为了孩子们,为了你的大川哥你必须要振作起来!只要人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小熙情绪稍微好一点了。是的,安平说的对,她的大川哥还活着,两个孩子还可以天天叫爸爸,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谢谢你,安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小熙用手擦了一下眼泪,又顺便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妈妈,辛苦你带孩子们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小熙的母亲眼睛红红的,精神很憔悴。年龄大了,折腾不起了。她无奈又心疼的看着小熙,哄着两个孩子回家去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安平觉得特别的累。人的生死不过一瞬间,在这几天的现实里演绎得太过逼真,以至于竟让人产生一种虚幻感。回到家里看到日益苍老的父母亲,安平心里突然莫名生出一种害怕来。吃饭的时候,父母亲询问大川的情况,大家不免又唏嘘了一阵子。小熙以后的日子会更苦了。吃完饭后,妹妹安宁回房间写作业了,安平坐着陪着父母亲看电视。时不时有一答没一答的跟父母聊聊天。父母亲看安平的状况不是很好,就让她早点回自己房间休息了。回到房间里的安平头脑里还是乱糟糟的像团乱麻。欧阳鑫的电话这时候打过来了。俩人故作轻松的说些欢快的话题。但聊着聊着就突然提到了陈芸,安平也说起了大川的遭遇……俩个人似乎都有点不在状况,心照不宣。欧阳鑫说要过来看她,但安平说现在不合适,然后安平说好累,想睡觉了。欧阳鑫万般不情愿的挂了电话。正如陈芸临死前的血咒一样,他们之间似乎有了隔阂。难道人死了真有灵魂存在吗?安平苦笑。安平头脑发胀但躺床上半天硬是无法睡着。欧阳鑫其实真的很想很想去陪安平。但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父母亲跟陈芸的父母亲竟然认识,他们在面对陈芸的父母亲时,说有种负罪感。虽然我不杀伯仁,但伯仁却因我而死……母亲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早知道陈芸如此看不开,傻小子你就不该拒人于千里之外。欧阳鑫在这种氛围下觉得特别压抑。没办法,只好临时跟同学约好出去旅游散散心了。安平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梦见陈芸跟她笑,笑着笑着就转身从楼上跳下去了,然后就是血肉模糊的画面……“不要啊,陈芸!”吓得安平在梦里大声叫了起来。梦魇醒来时安平竟然一身冷汗。
大川出院后回到了家里,小熙在镇上的洗衣店里找到了一份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总算可以勉强把一家人的生活维持下去。小熙每天天没亮就起床骑着自行车往镇上去上班,晚上下班又踩着单车赶回来。有时候时间早点儿就去自家田地里忙活一阵子。大川除了在家帮忙做下饭菜,其余的事儿他就是想做也没法搭上手了。但就是这样子的辛苦忙碌,却让小熙原来产后的肥胖慢慢消失了。以前呆家里带孩子,成天睡衣装扮,显得萎靡不振。现在天天蹬单车来回于小镇上,因为要跟同事和客户打交道衣着上也注意了一些,所以,整个人给人一种年轻了几岁的感觉。看来,老祖宗留下来的话一点也没错:生命在于运动。看来女人只有多走出去才能凸显自己的美丽,窝在家里,迟早会成黄脸婆。如果说,城里的女人的美是娇艳,那么,小熙的这种情况只能用成熟来诠释。端端正正的小脸上略显忧郁之色,高高瘦瘦的身子配上稍有点黑的肌肤,走在人群里还是会给人有点与众不同的感觉。不过这种微妙的变化小熙自己开始并不知道。最初是上班同事的打趣:小熙啊,你来这里没几个月,怎么越来越漂亮了?然后就是洗衣店的老板,那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有时候有事没事的喜欢莫名其妙的对她笑,中午吃饭时还会偶尔给小熙夹点菜,说她太瘦了要多吃点,这让她很尴尬。洗衣店里一共六个女人,小熙是年龄最小的。开始吧,大家听说小熙的不幸遭遇,总有说有笑的想逗小熙开心。但这种和谐很快被打破了。几个女人有时候开始咬耳朵,再后来直接对小熙冷嘲热讽,说话含沙射影。小熙委屈得想辞职,但想到自己那瘫痪在家的大川哥和两个嗷嗷待育的两个孩子,只能咬着牙坚持。心里安慰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再后来,洗衣店的组长辞职回家带孙子了,老板直接任命小熙做了组长,一个月多领200块钱的工资。小熙想跟老板推辞,但因为自己太需要钱了,靠自己辛苦的劳动多挣点钱,有什么不好?大不了以后多做些事情就好。
这天傍晚快下班的时候,有个客户送来了件皮衣上油,说要加急取。小熙叫其余的人按时下班了,自己加班给客户弄妥再锁门回去。刚出店门,老板开车来了。“小熙啊,今天辛苦了。天色也晚了,要不我请你在小店里吃完饭再送你回去吧?”小熙推着单车,嘴里忙不迭地说:“不用了,谢谢老板。”老板叹了口气,“小熙,我知道你一个女人很不容易。我也知道最近有些闲言碎语,但是只要自己走得正,问心无愧就好了。何必在意他人怎么说?那样子就更加累了。”听闻此言,小熙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龚老板递给她一张纸巾,然后从她手上拿起单车放在了小车尾箱。单车放是放进去了,不过尾箱盖子只能开着了。老板打开车门,盛情难却,小熙只好坐了进去。他们去附近的餐厅吃了饭,龚老板按照小熙的指引线路送小熙到了村口。小车在村口停下,小熙骑车回到了家,免得村里人说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