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悲讯
“集体？！真是一个伟大的词语啊！”老汉略带讽刺地说道：“可是现在你的战友牺牲了，你还是你，没有任何的变化，你只能告诉自己：我还活着，我还要战斗下去！可是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白帆词穷。
这时，东四走了过来，皮靴用力地踏在地上溅起深黄色的泥水，但旁边被溅到身上的士兵却没有人敢对这个阴沉着脸看上去处于爆发边缘的东四有一点点意见。
“三哥的尸体，还没有找到！”东四凑到白帆耳边轻轻地说道。
“三哥未必会死！说不定他还活着！”白帆摇摇头说道：“没有再去派人找一下吗？”
东四叹了一口气，没有对白帆这种质问的口气有不满。白帆的心情他了解，“没用的！光泥就有一尺厚，对找三哥增加了难度。而且，这里的大堤需要加固，人手不够了。三哥的事可能要拖一下了。”
白帆听到东四这么说后马上提高了嗓音问道：“你说什么？找三哥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说要拖后！加固大堤是吧？！找上几个人就行了，现在在这的至少有两个连的人，还有一个连的预备役和民兵，难道抽出几个班来找人都不行吗？”
白帆的话里已经开始有了火气，但却被旁边的老汉拉了一下，“他是指挥官，你应该服从命令！”老汉如是说道。
“屁！老子不服从又咋了？”白帆一手打开老汉的手，眼神和口气都像带着刀子似的喊道：“你不找是吧！老子自己去找！老子还就是不信找不到三哥！”说完白帆就转身跑开了，向东三刚才被洪水冲跑的地方跑去。
东四身体一顿，想要抓住白帆，却被老汉拦住，“他是第一次失去亲密的战友吧！理解一下吧！等他找到他战友的尸体后他就死心了！”
东四双手叉着腰，唉声叹气地从口袋拿出烟点上。他不是故意要阻拦白帆，而是知道白帆的性格，以白帆那种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劲头，找不到东三白帆是不会回头的。但东三至少被刚才决堤的洪水冲到了几公里的地方。
“三哥！”白帆沿着洪水冲过的地方寻找着。他艰难地从没到膝盖的泥里面拔出腿再向前迈出去，垂下眼睑，任凭天上的细雨落在脸上，猛然提起一口气，“雪狼东大队东三中尉起立！”
“雪狼东大队东三起立！”声音一遍遍地在回响，附近搬运沙袋或是路过的军人、百姓都扭头惊诧地望向他。
“三哥！”白帆用尽力气喊着：“你******给我起立！”
喊了又喊，叫了又叫，直到白帆的嗓子已经变得沙哑不堪。
“回去吧！”白帆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回头望去，是老汉。
“你还不相信你的战友已经牺牲了吗？没有能从那样的险境中活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白帆感到老汉的语气里夹杂着孤寂和惋惜。
白帆像是被激怒的狮子一样蹿到老汉面前，双手扯住他的领子将他举了起来，“你听着！你不了解！我的战友，我白帆，我东八，我蝙蝠的战友是不会死去的！因为他们是我的战友！他们是神，他们是魔，他们是连死神都感到害怕的战士！他们不会死！”
“擦干你的泪水吧，收起你的伤悲，因为我们还活着，还要再战斗下去！”老汉被白帆举着没有影响他说话，继续刺激着白帆。
白帆松开手，将老汉扔到地上，也不管他一把老骨头能不能经受这样的摔打，“我……靠！”白帆跑到旁边对着立着的木头柱子踢了过去，将木头踢倒。
“那个叫东三的人，尸体已经找到了。”老汉竭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但眉头上淡淡的忧愁暴露了他的内心。
白帆原本绷紧肌肉的身体突然失去了力量，松弛了下来，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他不是没有失去过战友，在高原上的那一战，他失去了十七个兄弟。但是现在，来这个部队，见的第一个人，睡在自己下铺的兄弟，走了。
白帆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黯然地摇摇头，低下头流下了两行清泪。
“走吧！”老汉轻轻地抚上白帆的肩膀，“还是那句话，我们活着，就要战斗下去！”
白帆仰起头，晃晃脑袋，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泥土，“三哥的遗体在哪？我去看看！”
……
最终，白帆也没有看到东三的遗体，因为他刚回到堤坝上就接到了集合的命令，命令所有人准备装备，回基地。
东四看着白帆没有表情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得扔给他一支烟不说话。白帆接过烟，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银鹰的打火机。
这个打火机是东三在以前到外国参加国际特种兵比武的时候买的，据说是价值一百多美圆，后来送给了他。
白帆看着打火机上面展翅待飞的雄鹰，东三曾经告诉过他：他们就是一群待飞的雄鹰，只要国家一声令下，他们马上展翅高飞，扑向他们的敌人。
点燃烟后，白帆眯着眼看上去昏昏沉沉似的倒在靠椅上，一时间只剩下直升机螺旋桨哄哄的转动声。
唐剑龙坐在白帆旁边，将手中的突击枪纂的更紧了，“你说，三哥如果知道我们成功的挡住了洪水，没有一个平民死亡，会不会很开心地笑？”
叶文杰马上瞪了他一眼，怨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这种话题。一时间，机舱的气氛更加压抑了。谁都有感情，这群整天在训练场上玩命训练，在战场上抱着枪对着敌人面对面突突的爷们们其他人更加重感情。
因为，在他们眼里，战友，团队，命令，坚持就是他们的全部。
“会的！”白帆低声说道，沉沉的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坚定，“三哥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地笑的，笑到下巴掉了，笑的得风纪扣都被撑裂……”
“呵呵。”东四干笑两声说道：“是啊，三哥那家伙，每次都笑得那么夸张，而且在其他人笑得最开心的时候他再突然冷下脸来……”东四说到一半就不再说了，他终于发现不对了，刚才好不容易减少一点的悲伤又变回来了，一个个低着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东四懊恼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怨自己不该扯开这个话题。
白帆又哭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今天哭的第几次了，每次刚流完眼泪看到自己身边摆放着的东三的装备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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