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在籍涅走后，小梅明显自在了许多，走上前来握住相黎的右手道：“小姐，真的是你呀，你不知道，刚才要不是少爷在，看到你，我真的以为又回到了以前呢。”
相黎拿左手握住小梅的肩膀道：“小梅，对不起，这些年来，难为你了。”
“小姐，你别这么说，我知道您这些年受的苦，是我没用，不能陪在小姐身边。您再向我道歉，我就更加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小梅说着，抬起左手擦了擦眼角。
“小梅怎么会没用呢？现在，我就有事求小梅呢。我今天来，就是想让小梅为这个小家伙准备一套寝具，顺便，给他量一量身材，做几套衣服。还有我的，也拜托小梅了。这几年，我也就剩下身上这一件没有穿破的小梅做的衣服了。”相黎说着，把右手从小梅手里伸出来，揽住身边孩子的肩说道。
“小姐，这位小公子是？”
相黎揽着相狄的肩看着小梅但笑不语。
小梅仔细看了看被相黎半揽在怀里的孩子，半晌，“啊”地叫了一声，伸出右手指着相黎怀中的少年道：“小小姐，是是小少爷吗？”
相黎在小梅在惊讶中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刻，左手搭上小梅的肩膀，一边往廊下走，一边说道：“不愧是小梅，一眼就认出他了。”说着，把头转向怀中的相狄道：“小家伙，这位是小梅，当年帮你接生，并把屎把尿照顾了你三个月的人。跟小梅问声好。”
相狄听了相黎的话，略微偏过头，对着小梅的方向道：“小梅姑姑好，以前蛟儿劳姑姑照顾了。”说完，还送上了一个天真可爱的笑颜。
到三人在前厅坐定时，小梅的眼泪早已不受控制，相黎在小梅哭了一会儿后，从怀中拿出手帕递给她道：“好了，小梅，擦擦眼泪，别哭坏了身子，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呀。”
小梅从相黎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哽咽地道：“小小姐，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厄不想哭，我就是就是太高兴了呃眼泪呃忍不住。”相黎把椅子搬得离小梅近了些，一边帮她拍背顺气，一边道：“恩，我知道，我知道，小梅，先别说话了。”
待小梅冷静下来之后，相黎又为两人重新介绍了一遍。
小梅隔着桌子看了对面的少年好一会儿道：“小少爷长大了，还是长得像姑爷呀。”
听了这话，相黎哀怨的看了相狄一眼道：“是呀是呀，都说儿子像母亲，到了我，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却完全长得不像我。”
相狄听了相黎的话语气坚定地反驳道：“才不是呢，爹爹一直说我长得像娘亲，尤其是我的眼睛，跟娘亲一模一样呢。”
听了这话的小梅仔细看了看少年道：“这样看来，小少爷的眼睛真的跟小姐很像呢，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是吧是吧，娘亲，连小梅姑姑都这样说了呢。”相狄说着，眨着那双晶莹入水的眼睛讨好的看向相黎。
相黎被相狄那样的神情看得有些招架不住的轻咳一声道：“五官脸型中，只有眼睛像而已，有什么好炫耀骄傲的。”
“当然要骄傲了，因为有着跟娘亲一样的眼睛，好多次做错事要被爹爹罚时，只要用这双眼睛很委屈的看着他，十次有九次都能把爹爹看得没了脾气呢。”相狄说着，嘴边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得逞的笑容，把那一张与姜漓相似的脸型的冷硬线条所带来的气势与气质，破坏殆尽。可是，却又增添了一种这种脸型不相称却极其夺目的张扬恣肆的快乐感觉。
“说起来，你爹爹一年前好像写信说过一次，你大晚上不睡觉，把从小照顾你长大的奶娘的头发剪了。一绺长一绺短的，害得她好长时间只能带着头巾出门。你知不知道头发对女人的重要性呀？怎么能那样恶作剧？”相黎虽然说得是教训的话语，嘴角却掩不住笑容。想到樊丑形容的那个脾气怪异爱美如命的女人被剪掉头发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笑。
“娘亲，不要生气啦。我也是为了咱们一家不被人破坏呀。你不知道，琳姑姑那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天来得原因，总是穿得花枝招展的在爹爹眼前晃。虽然我相信爹爹对娘亲的心，可是，就怕爹爹一不小心被美色引诱呀。说起来，即使是被剪了头发的琳姑姑，单论五官的话，也比娘亲出色许多呢。就算是男装的娘亲，也没有丑叔叔漂亮。”相狄说着，拿手指摸了摸完全没毛的下巴。
“不好意思了，娘亲长得这样抱歉，让你这个小色狼失望了。”相黎说着，故作生气的撇过了头。在广告界八年，相黎对美色早就没有少年人的那种执着了。而且，这个身体又不是她原本的，她想介意，也没有底气。
“娘亲，不要生气啦，我话还没说完呢。虽然娘亲的容貌很普通，可是，在蛟儿和爹爹心中，娘亲都是最重要的人呀。不管是多美的美人，都及不上娘亲的一个小指头重要。”相狄说着，伸出双手摇了摇相黎的胳膊撒娇。
相黎用另一只手弹了弹少年的额头道：“不但是个小色狼，还外带油嘴滑舌，你爹爹是怎么教你的呀。”
听了相黎的话，相狄握住相黎胳膊的双手紧了紧，脸色黯了一下，随即漾开一个笑脸道：“所以，我才要到娘亲的书院学习呀。”说着，整个身子干脆扑到了相黎怀里。
小梅一直在旁边看着母子两个人互动，看到这一幕道：“厨房里冰镇着银耳莲子羹，我去盛些来给小姐和小少爷解解暑。”小梅说着，起身出门，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眼那抱在一起的母子二人，擦了擦有些肿痛的眼角。
相黎在小梅走后，紧了紧手臂，对怀中颤抖的身体轻轻道：“不管有什么理由，当年抛下你，都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能这样笑着对我，能那样亲昵的叫我‘娘亲’，对我而言，就像做梦一样。谢谢你。”
怀中的孩子并没有说话，只是，把揽住相黎腰肢的双手勒得更紧了些，小脑袋在相黎胸前梦蹭了蹭了。隔着薄薄的夏衣，相黎感觉到，胸前除了****还有粘腻的感觉。只是，抬起来的手，并没有把怀中颤抖的小小身体推开，而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着他的背。
蹭完鼻涕的相狄，在相黎怀里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如果忽略他脸上的眼泪鼻涕的话，倒真的是一张美丽到夺目的笑颜。
小梅过了进一炷香的时间才端了四碗粥到前厅，放下粥后，又去门外取了一盆水，拿了一个干净的帕子。
相狄红着脸从相黎怀里爬出来去洗漱。
相黎在少年起身后，对小梅尴尬的笑笑道：“小梅，借我一套衣服，浅颜色的。”
“小姐，跟我来。”小梅说着，拉着相黎进了一间卧室，与她们当初在王府的卧室一模一样的摆设。
相黎看了看炕上叠好的两套寝具道：“小梅，这不是你们的新房吧？”说着，嘴角怪异的撇了一下。
小梅在与相黎重逢以来，第一次脸红道：“不是的，小姐，这里是小梅刚刚到这里时的房间。”
听了小梅这句话，相黎轻轻吐了口气，仔细看了看，那些寝具，被褥，都是冬春用的厚被褥。
小梅打开衣柜，问相黎道：“小姐，这里只有女装，都是按照小姐以前在家时的尺寸做的，您挑一套吧。”
听了小梅的话，相黎看了看衣橱里，挂满了衣服的衣橱，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都有。面对满橱的衣物，相黎再也忍不住的湿了眼眶，略微哽咽地道：“小梅，我不值得你这样思念呀。”
小梅帮相黎挑了件粉蓝色的夏裙道：“小姐，就穿这件吧。”
相黎看了看小梅面带微笑的脸，接过她手中的衣服默默的换上。
因为长久没有穿女装，虽然是小梅改良过的简洁版女装，相黎穿得还是有些手忙脚乱，加上现在情绪激动，好长时间都弄不好裙带，小梅在旁边看不下去，伸出手帮相黎穿衣。
看着小梅灵巧的双手在衣带之间穿梭，相黎干脆认命的松开了自己的双手。任由小梅伺候了一回。在衣服床好后，相黎感到自己的脸红得发烫。
轻咳一声，相黎对小梅道：“天真热呀，我们去吃冰镇莲子羹吧。”
小梅拉住相黎指了指她的头又指了指她的脚道：“小姐穿这件衣服，发型和鞋子都得换换呀。”
说完，掩嘴轻笑。
“等下再换，让那孩子一个人在前厅，我不太放心。”急中生智，不想再面对这般无力的自己的尴尬的相黎，想到了在廊下洗脸的少年。
“没关系，惠儿已经醒了。让两个小孩子一起在前厅玩儿吧。难得有机会，就让小梅为小姐梳一次头吧。”
看着小梅认真的神情，相黎只得坐在梳妆镜前。
配着简洁流畅线条的服饰，小梅只是帮相黎梳了这个时代最简单的一种发型。头发挽起一半，放下一半，挽起的一半不知小梅怎样动作了一番，居然做出了一朵小花的样子，最后，再用一根镶了蝴蝶的翡翠簪子固定了一下，没有用到任何丝带，一个青春明丽的发型就形成了。
相黎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赞叹道：“小梅的手真是太巧了，一向被人称作长不大的少年的我，居然还可以这样像一个妙龄少女一般，恩，连我自己都有些被吸引了。不愧是我家小梅呀，妙手回春，不，应该是点石成金呀。”相黎说着，把小梅抱在怀里，如果不是顾虑到小梅四个多月的身孕，相黎一定会抱起她转一圈。
小梅从相黎怀里出来，帮相黎找了一双相配的鞋子道：“小姐，小少爷还在外面等着呢。”
相黎一边坐在凳子上换鞋，一边道：“小梅，我这样夸你，好歹你也要说声谢谢呀。这样没有反应，我会受伤的。”
“小姐分明夸得是自己呀，好了，出去吧。我还想跟小少爷多聚一会儿呢。”相黎关好衣柜门，又把相黎换下来的衣服、鞋子收在一边道。
“小梅，你被籍敏宠坏了。以前，我一夸你你就会脸红害羞，现在，都没什么反应，一点都不可爱了。”
听了相黎这话的小梅，脸上迅速的染了淡淡的红晕，只是，走在前面的相黎没有欣赏到。
相黎走到前厅，正在拿着一个木雕对籍惠炫耀的相狄看到相黎出来，眼睛一亮道：“哇，原来娘亲真的是美人呀。”
相黎为了掩饰不自在，走过去拍了一下相狄的额头道：“看到女装的我，你都没有认不出来的惊讶反应吗？真是个小色狼。”
相狄揉了揉额头，瞪了一眼对着他呵呵笑的籍惠道：“不会呀，我看过娘亲的画像和雕刻，都是女装的。男装的娘亲的画像，还是三天前才第一次看到呢。说实话，这个娘亲，比那个像没长开的少年的娘亲，看着自在多了。”
相黎坐下舀了一大汤匙莲子羹咽下去道：“你肯定是老天爷派来的讨债鬼。刚才才觉得你可爱，肯定是错觉。”
相狄在看不见的地方掐了一下仍然笑得乐呵呵的籍惠道：“娘亲，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呀。爹爹说，如果一个人不能听进逆耳的实话，就是一个无道的昏君。可是，我觉得娘亲肯定不会是昏君呀。”
“我当然不会是昏君，因为我根本不可能是‘君’嘛。不是这个，你到底知不知道这话不能乱说呀，以为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果然还是一个孩子呀。你爹爹也真是的，怎么什么话都跟小孩子说。”
相狄从相黎碗里舀了一块儿银耳咽下去，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相黎道：“娘亲，看不起小孩子，觉得小孩子就该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很危险的呀。您觉得我像不分场合的人吗？在书院的时候，我不是一句话都没有跟爹爹说吗？而且，我知道在外人面前要叫爹爹师父。我现在这样说，不是因为小梅姑姑和这个只知道傻笑的小屁孩儿不是外人吗？”
相黎从少年的碗中抢过一颗龙眼道：“是呀是呀，你是一个很了不起、很聪明懂事的孩子。”
相狄又从相黎碗中舀了一汤匙莲子咽下去道：“娘亲，怎么能跟小孩子抢吃的，我现在还在长身体呢。”
相黎也从相狄碗里抢过一块儿银耳道：“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很厉害吗？娘亲这么不中用，才应该多补补。要不然，早晚会因为太笨被你嫌弃的。”
母子两个你一勺我一勺的从对方碗中抢食，连最后的清汤也没有放过。
咽下最后一口汤后，相黎舔了舔嘴唇道：“你一点都不懂得敬老。”
相狄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唇，又帮相黎擦了擦道：“娘亲才是，一点都不爱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