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一堆猎人手札，司灵很是发愁。同样身为猎人，可她却并不精通蚁文。准确来说，蚁文当中，她所认得的字，不超过十个。至于具体是哪十个，她还要想上好一会儿。
“长虎，手札的内容你先总结一下，发个报告给我。尽量言简意赅，字太多，看得我眼睛太胀。”
司灵甩了甩手，装出一副非常劳累的样子。
事实上，吃饭过后，她就一直躺着，啥也没干。
每当如此，司灵便充分意识到自己身为管理层的优势。
柴长虎随手拿起一本猎人手札，翻开一看，嘴里立刻叨叨个不停：“哼！高校理事会那帮人，下午刚把人接走，现在又来这么一出，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灵举出手，轻轻摇晃着手里一张纸条，没精打采地说：“校长派人特地送过来的。人家说了，下午那事，纯属误会。”
“误会？那张小莲人呢？他可是头号嫌疑犯！”
“人已经放了。现在去抓，应该还来得及。”
柴长虎放下手扎，一脸自豪地回答道：“会长你放心，我一早就安排人在传媒大学附近等着了。牢房也已经让人腾出来了，保管让张小莲住得舒舒服服。”
“嗯，有点长进！”
柴长虎一听，更加得意，笑嘻嘻地问道：“会长，这一次事情要是办得漂亮，你看那两辆狼嚎车的事，可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工作干得漂亮，那是本职，干得不好，那是失职……这点觉悟都没有，你以后还怎么为不夜城的居民服务。”
柴长虎顿时一脸失落：“好吧……”
……
半个小时后，柴长虎亲自到门口迎接猎妖队队长毕锋，顺带将张小莲押送到牢房去。
“毕锋队长，司灵会长请您单独去议事厅。”
柴长虎认真传达着司灵会长的指令，立刻上前从胡汉手里接过张小莲。
城堡门口一群人，听到司灵会长大晚上要见男人，连连有人发出叹息的声音。
“唉，会长相亲又失败了……”
“可不是，要不然，这大晚上的，怎么可能见咱们毕队长……”
“小点声，小心毕会长出剑削你……咔咔！”
另外一些人，则暗自庆幸，向旁边的猎人吆喝着：“少费话，二十块血晶，愿赌服输。”
下注在司灵身上的人，万万没想到，会长这样的美人胚子，竟然会这么没有市场……
去牢房的路上，柴长虎见张小莲有些不乐意，唯恐他做出什么傻事来，连忙对他进行精神上的疏导：“年轻人，有想法固然是好事。不过，有件事我得提前告诉你。要是哪个男人被我们会长给盯上了，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领，一个筋斗能翻到崖海去，也是枉然。”
张小莲看他一脸忧伤，不明所以。
柴长虎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气横秋地说：“该来的，你想躲也躲不掉……”
关上牢房的大铁门，柴长虎接连叹了几口气，连道别也没说一声，径直离开了牢房。
牢房外，司灵双手环抱，靠在墙边，侧着耳朵偷听着。看到柴长虎出来，连忙问道：“怎么样，那小子什么态度？”
柴长虎一改刚才颓丧的模样，立刻笑脸相迎：“这种人，软硬不吃，只能用会长你的智慧征服他了。心理工作，我也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柴长虎对自己刚才的表现非常满意。
哎，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司灵瞅着柴长虎自鸣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
柴长虎见势不妙，再次换了一张眉头紧锁的认真脸：“会长大人，嫌疑人张小莲已经在牢房等候。目前来说，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司灵挥了挥手，一脸嫌弃：“找几个人，去一趟临时公寓，搜一下那里有没有猎人手札。这里，暂时交给我。”
“是！”
……
牢房内，光线昏暗，气氛压抑。
坐在一张纯钢打造椅子上，张小莲面无表情，已然做好了接受审问的准备。
起先，两人保持沉默，各自打量着对方。
从头发，到额头，脸蛋，耳朵，鼻子，嘴唇，下巴，颈脖，再到胸部，然后是腰身，大腿……
直到两人目光相触，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孤男寡女，好不害臊！
司灵率先开口：“姓名？”
“张小莲。”
“年龄？”
“十九！”
“籍贯？”
“蛮荒千枫岭，不夜城，贫瘠区，窝窝村，第九组，69号……”
“猎人编号是多少？”
“九五二八！”
按照流程，司灵先询问对方一些基本的信息。同时，也通过质问时压抑的气氛，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只可惜，张小莲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子破摔，丝毫不慌。
一天之内，两次与人交手，三次被人抓住……这对于当年那个三好小学生来说，已然是捅破了天。
看到张小莲如此恶劣的态度，司灵狠不得冲上前去狠狠抽他几大嘴巴子，好好教他做人。
可转念一想，自己是一个有涵养的人，不能如此，于是只得勉强自己挤出一个微笑来，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说说看……你和那使用冰锥的女人是什么关系?”
司灵所指，当然是在公寓楼顶袭击张小莲的那个少女。
张小莲一脸淡然：“不认识。”
“她几次三番想要杀你，你们真的不认识?”
“几次三番?”
听到这个词，张小莲不禁脸色有些难看。仔细一想，应该不欠钱。
“咳咳咳！”
司灵故意咳嗽了几声，暗自高兴着，像是终于抓住了对方的把柄似的。
“上一次，你不在家的时候，她偷偷摸摸潜入你的住所，给你家那只大黑狗来了一针。”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嘴里所说的“针”，自然是指少女施展异能时凝气而成的冰锥。
“还有，前天早上，银杏大楼那边，你不在的时候，她悄悄去过一趟。不仅人为制造出了一场意外，还差点逼得你的电台助理从楼上跳了下去。”
张小莲认真听着，一脸不以为然，嘴上随口回答道：“嗯，你接着说……”
心里却又补了一句：看看能不能把我给说信了。
司灵嘴角带笑，继续说道：“想来，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不过，经过我的分析。这种事情，一般只有两种可能。”
张小莲撇了撇嘴，哂笑了一下。
要说讲故事，他自认为水平不够，无法自圆其说。可要说听故事，他自认为经验相当丰富。
十年临床经验，丝毫不虚。
那些孤独的夜晚，那些善良可爱的白衣天使，那些艰难的日子，那些美好的回忆……
那悄然而逝的十年……
“哪两种可能？”
张小莲装出一脸好奇，语气温和，顺着她的话往下问道。
一般来说，讲故事的人，要有操守。而听故事的人，则一定要有礼貌。
“第一种可能，就是她想要杀了你。”
呵！
“这件事，显然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
“不过，还有第二种可能，那就是她在疯狂地暗恋你，而你却狠心拒绝了她。于是乎，她因爱生恨……”
张小莲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响，整个人被雷得不轻。
这是一个执法机关头头应该说的话吗？
张小莲茫然，哭笑不得。
这么下去，不会被她逼疯吧？
“这位漂亮的，美丽的，让人一见倾心的会长大人……不对，是会长姑娘。我……张小莲，真的不认识那位脾气火爆，喜欢拿冰锥捅人的……问题少女……”
这套夸奖人的修辞，张小莲几乎用上了自己所有能够想到，还能够说出嘴的词汇。
出于女人特有的天性，司灵忍不住一脸高兴：“嗯额……嗯嗯嗯……你先听我说完。”
“起初，我们只是简单地认为，这是一个从贫瘠区里面出来的凤凰男傍上了管辖区大户人家的名媛，而后中间多了一些男女情爱的狗血故事……最后少女持刀杀上门……”
司灵仰起头，像是忘记了什么事，而后突然想起来：“对，只因情深……”
张小莲尴尬一笑。这个“认为”，到底是哪里“简单”了。
“你说的这些，我是真的，连根……头发，都不知道。”
随后，司灵不再继续追问道，反而话锋一转：“另外，演播室的电台助理，你有见过她?”
说到何莉芳，张小莲的脸色越发变得难看。想到她中毒身亡这件事，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一时间，他似乎并不是那么抵触对方质问自己。
事情的真相，对某些人而言，或许真的很重要。
“她死了。”
张小莲平静地回答道。
“是你杀的?”
“不是！”
“我们调查过，在银杏大楼的演播室内，桌上放着半杯清水，水中参杂着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据我们了解，这种毒，只有可能来自城外迷幻森林暗夜毒蝎一族。”
司灵停顿了一下，认真观察着张小莲的表情，而后轻声补充说道：“你去过城外那个地方，对吧？”
张小莲毫不避讳地回答道：“是的，我是一名为了谋生，常年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猎人。迷幻森林，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
“所以，只要有足够大的利益，你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去刺杀城主大人。我这么理解，没有错吧？”
张小莲突然抬起头看着司灵，神色迥异，语气非常肯定地回答道：“是！”
“当然，我不是说何莉芳就是你杀的。我只是好奇，那水杯中毒液，是从哪里得来的。暗夜毒蝎一族的毒液，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弄得到的。”
张小莲沉默了一会，脸色渐渐平静下来，说：“天人猴三被杀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人，不是我杀的。”
说着，他便用手指从自己胸前的口袋中取出那枚铜鹰战士勋章。
“嗡～～”
勋章轻轻被弹出，发出一阵悦耳的嗡鸣声。
司灵一把握住勋章，轻轻走上前去，又将勋章放回到张小莲胸前的口袋中，故意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我倒是希望，人就是你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