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丽莎正在她房里收拾行李，把东西装进一个比她还高的油亮硬木箱子里。她的侍女在旁帮忙，卡丽莎只需要指指点点，小虎子便会跑进房间，叼起她要的丝制衣料，然后乖乖地叼给小主人，她一闻到雪灵的味道，便后脚着地坐了下来，发出亲昵的低吠。
卡丽莎朝身后瞟了一眼，瞧见是若昂，便开心地跳了起来。她伸出那双瘦削的臂膀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我好怕你已经走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们不准我下去说再见。”
“你又闯了什么祸啦？”若昂饶富兴味地问。
卡丽莎放开他，然后扮了个鬼脸说：“没什么，本来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她指着那个还没装到三分之一的巨大箱子，以及散了一地的衣物，“丹妮修女却说我没把衣服摺得漂漂亮亮的，所以得重新来过。她还说规矩的南方小姐绝不会把衣服像破布似的一股脑儿通通扔进箱子里。”
“小妹呀，你把衣服像破布一样扔进箱子？”
“哎哟，反正这些衣服迟早也要乱成一团嘛，”她说，“谁管它有没有叠好？”
“丹妮修女会啰。”若昂告诉她，“而且我想她一定不喜欢梅安娜这样帮忙的。”小母虎静静地用她那对深沉的蓝眸子打量他。“不管了，我有样东西要让你带上，而且这东西必须很妥善地藏好。”
她的脸庞顿时焕发光芒。“是给我的礼物？”
“可以算是。去把门关起来。”
卡丽莎既兴奋又紧张地看看门外的回廊。“梅安娜，守在这儿。”她把小虎留在门外，负责发出警讯，然后关上房门。这时若昂已把破布包裹解开，把东西交给她。
她睁大双眼。和他的眼睛一样，那是双颜色沉暗的眸子。“是一把剑！”她用细小的声音说，呼吸急促起来。
剑鞘是用柔软的灰皮革做成，若昂缓缓抽出剑，好让她仔细瞧瞧剑身泛着的深蓝色金属光泽。“这可不是玩具，”他告诉她，“小心不要伤到自己，这把剑很利，利到可以用来刮胡子。”
“女生又不用刮胡子。”卡丽莎说。
“也许女生该刮一刮。你看过修女的腿吗？”
她朝他咯咯直笑。“看过，你好坏哟。”
“你不也一样？”若昂说，“我请诺曼工匠特别打造了这把剑，贝利福、克比利和英罗的刺客用的就是这种剑。它虽然无法砍人头颅，但只要你动作够快，却可以轻易地将敌人刺得千疮百孔。”
“我动作很快呢。”卡丽莎道。
“你以后要天天练习，”他把剑放进她的掌心，指导她握法，然后退开一步。“感觉如何，还顺手吗？”
“我觉得蛮不错。”卡丽莎回答。
“第一课，”若昂正色道，“用尖的那端去刺敌人。”
卡丽莎用钝的一端在他手上砰地敲了一下，虽然很痛，若昂却不由自主地像个傻子般嘻嘻直笑。“我知道该用那一边刺人啦。”卡丽莎说，随即脸上蒙了一层疑惑，“丹妮修女一定会把剑拿走的。”
“假如她不知道你有这把剑，就不会把它拿走了。”
“那我跟谁练习呢？”
“你会找到选手的。”若昂向她保证，“圣吟是座名副其实的大城，足足有雪漫城的一千倍之大。在你还没找到练习伙伴之前，仔细观察校场里其他人怎么打斗。多跑步，多骑马，把身体养壮。还有，无论如何……”
卡丽莎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于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绝对……不要……告诉……璐丝！”
若昂揉揉她的头发：“小妹，我会想念你的。”
突然间她的样子像要哭。“我真希望你和我们一起走。”
“殊途不见得不能同归，谁知道将来怎么样呢？”他心情渐渐开朗，决定不再沮丧下去。“我该走了。我再这样让亚森叔叔等下去，恐怕在边境城的第一年就得天天清理大小便了。”
卡丽莎奔向他，做最后一次拥抱。“先把剑放下。”他笑着警告她。她红着脸把剑丢在一旁，然后拼命吻他。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时，她已经又拾起剑，试探着挥舞。“我差点忘了，”他对她说，“但凡好剑都有自己的名字。”
“像是‘碎冰’？”她看着手中剑，“这把剑也有名字吗？哇，快告诉我嘛。”
“你难道猜不出来？”若昂说道，“就是你最心爱的东西呀。”
卡丽莎乍听之下满头雾水，但随即恍然大悟，她的反应就是这么迅捷。于是两人再度异口同声道：
“绣冬！”
记忆中她的笑声，在后来北行的漫长路上，始终温暖着他的心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