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离这才注意到身下还有一匹马,意识到自己或许把缰绳扯得太用力了。
周离面露沉痛,轻轻抚摸着黑白大马的马头,关切的说道:“孩儿,为父委屈你了。”
周离一下就感到自己紧张的心绪得到了缓解。
还别说,借机当一回父亲的感觉还很不错哦?
好在这匹马只是一匹马,应该是不会知晓父亲与儿子的关系的。
黑白大马鼻间发出哼哼的声音,前腿一蹬扬起半身,抖搂着浓密的鬃毛,神采飞扬的发出嘹亮的马鸣声。
周离差点被这匹马甩了出去,忙不迭将重心前移,扯住了缰绳防止摔落马背。
小看马了,还真明白父子关系?
自己好歹也是学过马术的,怎么会被区区一匹小马给整服了?
远处正在行进的商队听到身后的马鸣,顿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最前方带队的布衣老人止步,望向了身后。
当周离看到前方商队都望向自己时,瞬间清楚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不会因为我,现在就被处决了吧?
别带上我啊......
周离额头发冷,一抹之下竟然全是冷汗,人命关天,不如日后再好好跟这匹马算账。
当然,能活到日后再说。
周离压低身躯,抬手按住了马头,在黑马大马的脖颈后悄声道:“我错了,我才是儿子,你快别叫了。”
看到周离如此低声下气,黑白大马满意的落回地面,傲娇的仰起马头,裂开大嘴伸出舌头舔了舔马唇,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像是在嘲笑周离。
周离瞠目结舌的听着黑白大马发出的怪笑,忍不住在心中想到,这家伙,真的不是人变的吗?
布衣老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周离担惊受怕,安慰马匹的样子,又把目光抛向了前路,道了声:“走!”
周离这才好整以暇的抬起身来,一掌拂过大马的头顶,低声道:“驾。”
气的黑白大马差点没将周离甩出去。
刚认的儿子真是要不得,难得开恩给了他一点好脸色,他就蹬鼻子上脸了,扇父亲的脑袋,这是儿子干的事?
逆子!
周离发现大马没有动身的意思,略作思索,咳了一声道:“能活下来,今晚给你吃你最爱吃的灵丹草药。我手里有一大把哦,能把你吃撑。这个提议你接受不?”
黑白大马甩了甩马尾,偏头瞥了一眼周离真诚的脸蛋,口鼻噗呲喷出了一种不知名的液体后,迈开修长的马腿,哒哒哒的踏着小步伐跟上了商队。
周离黑着脸,握着缰绳的双手轻轻颤抖,委屈一时认贼作父,赔了一笔草药钱,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结尾还有喷我一脸的嫌疑。
真就是一点便宜都不给占呗?
我现在可是你的半个主人!
自己要好好教育教育这匹马才行,得让它理解什么叫做吃亏是福。不然整天被一匹马给欺压着,真不是人能忍的事。
就从没收了许诺给它晚上的口粮开始吧,吃什么灵丹妙药,给我吃干草去吧,香香脆脆的,味道好极了。
人心的险恶马儿你怕是不知道哦,这心机满满的一课可不需要花钱就能体验,只是需要一个年轻的生命配合我的教学。
想到这里,周离有些忍俊不禁,缩着脑袋抖着身子坏笑着。
黑白大马惊异的瞪大眼睛,转过马头又瞥了周离一眼,这个人怕不是脑袋被马踢了,怎么吃这么大亏还能笑得出口呢?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布衣老人犹如枯木一般杵在马背上,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远路,像是要把自身所处的土地与前方的土地望穿,串成一个整体。
他身后的商队队员们都是闲适的很,大部分人将重量压在车座上,部分骑着马匹的队员懒散的叼着烟袋,青烟从他们半裂开的嘴角喷出,脸上很是享受。
他们翻过了很多高山大河,穿过了一处处浓密的雨林,跨越了无数个乡镇和驿站,饱受艰难险阻,终于将近十车货物送达了象征着旅途终程的五首烛蛇道。
他们做的生意算不上清白,都是些刀口舔血的商人,这些年遇上的匪徒也不少,可他们还是凭着心中的那一股韧劲挺了下来。
或许是他们心中都有一个衣锦还乡的梦吧,就算做着再苦再累的脏活,只要能挣到钱,有谁不乐意呢?
而现在,运完这一单,他们就能衣锦还乡了。
最近他们可是碰上了一个大客户,听说是汉南城最富裕的五大家之一的赵家。赵家专门为了这次的货物运输找上了他们,因为他们是商队中顶尖的那一批人。
他们实力最低也有龙象境,虽然修为几乎是靠砸灵丹堆砌出来的,日后想提升也难了,但这身不俗的修为在所有商队中比较看来也够用了。
赵家给出的报酬极为诱人,足够他们挥霍三代人也花不完了。
但是那些极其诱人的东西,往往都需要支付极大的代价。
这代价有时甚至是生命。
他们应赵家的要求,需要运送五十车的违禁品,这些违禁品的运送数量在元朝的刑法里,完全能够定为死罪了。
他们需要一再的小心,才能通过一路关口的筛查,一个不慎,等待他们的就是元朝最为狠辣的酷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