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一人一鹿冒着细雨丝丝行进。鹿体通透，鹿角折了一块。雨天的古道无甚路人，也没有人看到这奇异的一幕。
人们以豺狼虎豹为妖孽妖精，却对鹿十分友好。
行走得久了，仙人此时尚是凡躯，方未得道，已是精疲力竭。在山脚的路廊歇下。
原本守着这个路廊的人可能回家里务农去了。路廊的屋门上了锁。
仙人在廊间的石凳上躺下。原本温文尔雅的仙人此时衣衫不整，雨水浸湿了长衫，略有些破损，鞋上满是淤泥，倘若不是这长衫做工精细，定能让人觉得是个落魄乞儿。
鹿灵安稳地趴在一旁，似乎也在休息，虽然没有实体。
仙人睡梦中瑟瑟发抖，久久不能安下。鹿灵满面愁容，起身似乎是要为仙人挡风。
鹿灵通人性，它知晓此番如此苦楚，以仙人凡躯定会染上风寒，在此荒野难有活路。而此前为证清白解决城中灾情已耗费大量灵力。
廊外雨声渐响，雷鸣隐隐。
山道路廊中，忽的光焰万丈。
鹿灵用自身剩余灵力给这个小小的路廊加了一道屏障。仙人周遭似屋内般温暖舒适。仙人停止了颤抖，安稳地睡了。
鹿看着老友安然入睡，看着他这般泥水混杂的模样，眉目间写满了心疼。自己灵力耗尽时，就魂飞魄散了罢。
廊外雨声不见小，鹿灵身形越来越薄了。
雨停了，山间满是水珠从叶间滑落的声响，万籁俱寂。
“再见了”鹿儿想着。
仙人醒了，见着身旁颜色愈发变浅的鹿灵慌了神，伸手却穿过了鹿身。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路廊屋中供有一神像。
一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抻了抻懒腰，打了个哈欠。
“干什么呢，大清早在这哭哭啼啼的。”不耐烦道，“烦死我了。”
睁开眼看见尚是凡躯的仙人，“呦，兄弟，你怎么有空来我这，你不是大仙吗？”
仙人未搭理这嬉皮笑脸的人，埋头对着鹿灵哭。
“呦，这小鹿挺好看的啊，可惜快死了。噢不，它早死了，现在是魂都要没了。”直男♂的言论。
仙人原本还在自个儿抹眼泪，这会儿生气了，哭得更凶了。他想着再多陪陪鹿灵，回头再捶这个智障。
那位仁兄见自己似乎有些过分，便道：“又不是我害它魂快没了的，你怪我有什么用嘛！算了算了，我给它点灵力让它多活几天不就行了。”
眼泪像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多谢这位仁兄。”仙人起身对智障作揖。
“诶诶，不敢当，不敢当，你是大仙，我是小仙，尊卑有别。”说话间，鹿灵的颜色深了几分。还散着淡淡的光芒。
“大仙，你这身衣服也太寒碜了，还不如我呢！我要不借你套干净衣服穿穿。”
大仙在屋里换下拖着泥水的衣物。
“唉，你这鹿真不错，大仙就是不一样能有这么好的鹿当坐骑。只是它的肉体哪去了？怎么只剩个灵了。”
“死了。”
“好吧，是我多嘴了。可你不是大仙吗你一颗枣就能把它肉体救回来啊。”
“我刚刚就以为你疯了，一直说我是什么大仙。我现在落魄得很，而且我也不是神仙。”
“啥？”路廊住着的这男人愣住了，赶忙回屋拿了道旨看了看。而后，疯狂掌自己嘴。嘟嘟囔囔着：“折寿了折寿了折寿了。”
一改之前的嬉皮加带有嫉妒的柠檬语态，男人笑着说：“我是守着这路廊的神仙，方才同你开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啊！我还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呢，你可以称我为歧。”
鸟飞绝，人踪灭，蓑笠翁，寒江雪。
“免贵姓翁，名江，字南穹。”
“如此一来，你我就是认识了！苟富贵，勿相忘啊！迟早有一天你会飞黄腾达，到时候别忘了提携我!”
“仙人说笑了。”
“我可是认真的！现在天也亮了，鹿灵暂时也不会有危险。你且继续行路。我听某位仙家曾说西方有神鹿，毛色鲜艳九彩，双角白洁似月光，脚下祥云藏星辰。鹿灵与神鹿皆为鹿，些许它可帮得上忙。”
“那翁某就此告辞，歧仙人且保重！来日若有机遇，再将这身蓝锦云纹袍还与仙人。”
歧仙大袖一挥，撒了些露水于翁江身上，取了地上一撮土，置于锦囊，送与翁江。
“去了西域，若是身体不适，且取这土沏茶饮。”
“多谢仙人周全。”
告别路廊中供奉的小神，鹿灵翁江踏上了西行的路。
此时翁某尚为凡躯，但他身上的蓝锦袍隐隐透着些灵力，赶路快了些许。山间林叶上残留着昨夜风雨，坠到锦袍上，却不见锦袍打湿。
路上山精鬼怪不时侧目，瞅瞅这一人一鹿。
翁江倒也识得药草，再有鹿灵相助，南方多山多雨，一路挑挑拣拣，拾得不少精贵药材。制干了在集市上卖掉，只留小部分应急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