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血腥变乱史称“敬授之变”,距离上一次的“永康之变”不过三年,如此政局,魏帝国曾今就是再强盛也经不起折腾啊。韩光熙、王冼云在皇宫实施杀戮之后,又下令全城搜捕,而这时魏垣、马红连同薛萧一起转移到了陶瑞恕的府邸。
陶瑞恕及其家人一起跪下,道:“吾皇万岁,万万岁!臣未能及时护驾,致使圣驾受惊,臣请吾皇治罪!”
魏垣亲自将他扶起:“爱卿不必自责过甚,逆党韩光熙正在追捕朕,你这里有多少人?”
陶瑞恕道:“臣身边有兵七百余人,卢方仁已前去调兵,短期内可聚集千人。”
“不够啊,逆党手下有两三万人……”
陶瑞恕相当冷静,道:“陛下稍安勿躁,韩氏逆党手中禁军万余人,还有京中大营的一些兵马,在万人左右,剩下再有的是临时征召的邺都百姓。陛下登高一呼那临时兵则会倾心归附。”
薛萧道:“陶侍郎,您是知兵的,那些乌合之众怎能抵挡的住正规军?”
陶瑞恕道:“确实挡不住,但是他们都是邺城子弟,他们战死在韩光熙手中,韩光熙岂不成了众矢之的,陛下就可以用民心将其杀死!”
薛萧道:“民心是否可用?是否可靠?将圣主安危寄托在这等虚无缥缈的希望上,太过弄险。”
“噢?那你是什么办法?”
薛萧道:“陛下当立即昭告天下伍柯、韩光熙等人叛逆、逆党!命令徐周,交好南梁,让他们北上作战,请天下人诛灭伍韩!”
陶瑞恕讥笑道:“你这是引狼入室!你怎么知道他们便是忠心护主?不是来谋朝篡位的?”
魏垣道:“你们两位不要吵了,让朕想想,让朕想想,传旨!宣布伍柯、伍锋成、伍锋宇、韩光熙、王冼云为反贼。徐周所部为讨逆军,联合梁国进剿反贼!再去!再去!联络熵人,请他们诛灭韩氏!”
这道旨意看似面面俱到,实则除了会激怒伍氏一党并没有其他什么太大的作用。首先,熵人凭什么帮你?你算老几?还有徐周梁国,要是能打过来不早就打来了?还用你说?
“等等!”
正在此时卢方仁从外边回来了,道:“参见陛下,请陛下三思,当前我方不可与伍氏一党全面开战。梁国十万大军尚且不能挡住伍柯,其一旦回师我等更难以抵抗。”
魏垣心中焦急,道:“唉,这可如何是好……”
卢方仁道:“启禀陛下,臣请圣驾迁移!”
“跑?你叫朕还能向哪里跑?”
“臣有一计,可解当前困局,但请陛下赦臣无罪。”
“无罪!无罪!快讲!”
卢方仁道:“可使祸水南引!”
“把话说清楚!怎么引?朕绝不怪罪!”
“诺。”
卢方仁道:“我方派出一人出使熵人大营,将邺城赠予他,让他们帮助我军歼灭韩光熙、王冼云!”
薛萧吃惊道:“那城中百姓怎么办?你叫陛下处于何方?”
魏垣脸上不忍之色一闪而过,道:“你继续说下去!”
“诺,待熵人答应后开始攻城之时陛下可以宣布韩、王二人为叛逆,让二人在此关键时刻丧失民众支持,人心惶惶之际,他们要么是被部下、熵人砍下头颅,要么只能落荒而逃。陛下则南巡开封,再至长安!”
“长安?伍柯的二儿子伍锋宇不是在长安吗?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陶瑞恕出言打断道:“卢方仁,你叫熵人打韩光熙,那韩光熙为什么会乖乖待在城中等着熵人?他们不会跑吗?熵人白得邺都,何必去帮你打仗?”
卢方仁看向薛萧,道:“这就需要薛兄帮忙了。”
“我?”
“正是!请薛大人模仿伍柯的笔迹修书一封,让伍柯给韩光熙下令,让他死守邺城!”
魏垣道:“可以,准!就照你说的办!你出去带了多少人回来?什么时候离开邺城?”
卢方仁道:“臣已谋划妥当,这趟出去搜罗了三百多人,而且我联络了多位志同道合的好友,叫他们分别拿着伪造的伍柯手令到邺城附近州县预备勤王。我等率军为陛下冲去城门,便安全了。”
卢方仁的表现让陶瑞恕有些不舒服,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太过扎眼了,或者说才华匪浅,可能成为自己日后的障碍。道:“你以伍柯的手令传令,那些个州县是听谁的?是伍柯的?还是陛下的?谁能保证陛下安全?”
卢方仁道:“我等离京后先行前往临河,临河县令是我的挚友,绝对可靠!我已派人去和他联系,他收到书信之后便会整顿军马预备护驾。而后经卫州向西前往长安。”
陶瑞恕讽刺道:“绝对可靠?天下有几人可靠?”
魏垣制止他们的争吵,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为了大业只能兵行险着了。小红子把东西拿出来。”
马红从胸口、袖口倒出许多的珍宝,魏垣道:“这些全部给你们,你们把它换成军队来!”
“诺。”
陶瑞恕、卢方仁、薛萧等人立刻行动起来,陶部、卢部合二为一,整顿了千余人的军队。整装列队,向邺都南门攻击行动。作战的中坚力量是陶瑞恕的一百多府卫,这些人是陶瑞恕在西北作战时带来的百战之士,每一个都有丰富的作战经验与能力。只不过在装备上要差一些,陶府虽然私藏了刀剑,却没有那么多的铠甲,战士们只能身穿布衣和装备齐全的敌人作战。
城门是韩光熙重点防卫之地,在皇帝丢了之后城门又增加了防卫,南门哨所就有一千多京中大营的士兵。陶瑞恕老而弥坚,带着以府卫核心偷偷摸到附近,发动突然袭击。哨兵们猝不及防,第一阵就被斩杀了二十多人。占领了城门门洞。
后边是卢方仁带着九百多人的大部队冲了上来,皇帝也穿着百姓的衣服混在其中。陶瑞恕吼道:“卢方仁!带着陛下快走!老夫断后!”
那九百多人带着魏垣就跑。守门哨兵反应过来,立刻围了上来,在他们的一员将领的统帅下发起反击。
陶瑞恕手持天子剑发动反冲锋,一连砍杀了哨兵三四人。手下的府卫老兵也将冲在第一排的哨兵杀了干净。城门门洞狭小,哨兵上千人的数量优势展现不出来,陶瑞恕这边二十左右组成一排的防线正好合适,形成四五排防线交替作战。几个回合下来哨兵死伤已有一百多人。
陶瑞恕用天子剑着指那个哨兵头领道:“呔!你可识得此剑!这是文宗皇帝佩剑!陛下钦赐!忤逆犯上者我皆有斩杀之权!陛下已发布圣谕,韩光熙!王冼云!背叛朝廷!实为反贼!你们要跟着一起殉葬吗!现在反正我保你们性命无忧!否则平叛大军一到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哨兵们动摇了,他们来自京中大营,大营兵权在伍柯手中,在那些铁杆亲卫的心目中伍柯大于皇帝,但对于那些后来征收的士兵来说皇帝还是拥有巨大的威慑力。亲卫们被带走了,留下的正是心中还在信仰皇帝,信仰法统的士兵。
陶瑞恕再接再厉,道:“本帅命令你们即刻放下武器,脱下铠甲!出城去!可以远离纷争杀戮!”
哨兵们犹豫着看向自己的头领,好巧不巧的是,这个头领虽然是伍柯派系提拔上来的,但是长期受到老一派嫡系的排挤过的并不如意,遇到这种事心中不由一动。伍柯再怎么样也是臣子,只要大魏一天不亡皇帝那也是君。大魏暂时好像还亡不了,给臣子卖命不如直接为君主卖命。
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他问出了很关键的一句话:“大人,韩光熙是伍大帅的义子,那伍大帅有没有叛变?”
陶瑞恕道:“不关国公的事!陛下有旨,只诛首恶韩光熙、王冼云!其余人等只要放下兵器反正一律赦免!”
有些哨兵悄悄扔下了兵器,并很快的形成了连锁反应,铿锵铿锵武器落地的声音响成一片,那头领还在犹豫着。
陶瑞恕道:“你现在是什么官职?”
“军中校尉。”
“此时反正者!不论是谁原地立升一级!若愿意为国平叛,立功者陛下不惜赏赐!”
那头领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道:“大人所说的平叛大军现在什么地方?不然咱几个人打不过韩大人王将军。”
陶瑞恕睁着眼睛说瞎话道:“伍公听闻韩光熙叛变之事决定大义灭亲,已从前线发来两万铁骑,不日可到。河南道、旧都等地兵马正在驰援,待主力汇集,即可碾灭韩丑!你等若想要附逆便等着玉石俱焚!”
普通士兵们不辨真假,听说伍柯都来兵了,心中最后的犹豫也消失了。头上的两个大佬,伍柯和皇帝统一战线了那我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哨兵们把武器全扔了,跪倒在地,口呼:“皇帝陛下万岁!伍大帅万岁!”
那头领晓得再顽抗下去只怕陶瑞恕就会用自己来试那柄天子剑是否锋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