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生
公元640年,长安城春明门边上赵氏酒馆家的赵发财得了一个儿子。赵发财及其妻李翠莲喜不自胜,想给儿子起个好名字,但奈何自身鄙薄粗浅,非不想也,实不能也。(这种时候一定要写酒馆里有个教书先生,不然我怎么往后编)便寻了店里吃酒的教书先生陈阳明给孩子取名。
赵发财拉着陈阳明的衣袖,舔着笑脸:先生,我近来得了一个儿子,白面团似的可爱,不愿他像我一样卖酒,想他当个读书人,最好是荣登大殿,状元最好,探花也凑合。您给起个名字,这顿酒,我们夫妇谢您。
陈阳明一听兴高采烈,眼看这酒香四溢,又能白喝,春风和煦,柳絮飞扬,心中喜不自胜,便对赵发财说:恭贺店家弄璋之喜,不如叫赵青云如何?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赵青云,是个好名字。
二、兴起
时光飞逝白驹过隙,转眼赵青云已经长到了五岁,白嫩可爱,头上扎一个小揪揪,白天在店里帮父母拿拿酒壶,客人见小娃可爱,总会多留一两个钱给他买糖,平时青云吃吃醪糟,和同伴们扑扑蝴蝶,抓抓蜻蜓,去河边疯跑,看麦浪摇曳,晚上在母亲李翠莲的怀里听着乡野故事,日子过得开心快乐。
可是赵发财不这么想,眼见着他们同乡客栈老板老吕天天炫耀儿子,说儿子吕轻侯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能做诗词歌赋。自己家的这个傻儿子每天就知道抓蝴蝶。教育的焦虑源于家长的攀比。他实在不想孩子长大接手他的酒馆,天天与这醪糟搅成一团。他看了一眼妻子怀中熟睡的儿子,又怜又愁。
李翠莲看出了他的烦恼,翠莲虽然大字不识,但善解人意温柔可亲。她轻声对丈夫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你看我二人一生没读过书,却也过得自在快乐,若你实在想他读书,不如去找老吕问问,他儿子是哪个私塾,咱家也送去好了。青云五岁,此时读书,想也是不早不晚。
三、求人
次日晌午,赵发财把酒馆留给妻子料理,手里领着两瓶陈年的琼玉酿,又去朱雀大街边上的甄乡楼,找王掌柜买了两只烧鸡,拎着鸡酒直奔芙蓉园边上老吕的同福客栈。
话说老吕和赵发财虽是同乡,老吕祖上可是出过进士的,老吕本应继承祖业,奈何这厮只爱钱财,从小就对牌九、骰子、麻将等等赌术显示出惊人天赋,他爹临死前兄弟阋墙,只留给老吕这一方客栈。说是客栈,实则是个地下赌庄,老吕这天赋可一点没白费,客栈的利润全让他拿去打点这上上下下的各路神仙。经过几年的苦心经营,客栈也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同福娱乐城,灯火通明不夜天。
相形之下,老吕的酒店就些许显得不值一提,但老吕店中有一百年秘方,就是这琼玉酿。一酿用青稞二斛,曲一斛,得成酒六斛六斗,一年收成可不多,更何况琼玉露可是原浆酒,老赵年节才舍得自己喝点。
老吕开的可是娱乐城,怎能少了这等佳酿?老吕早早联系赵发财,一是高价,二是同乡,同福便拿下了这琼玉露的独家销售权,除了老吕的酒馆,也只有同福娱乐城才能喝着一二。
伙计小白见赵发财提鸡而来,忙拱手作揖,让进了大厅。碰巧此时老吕也在,赵发财见着同乡也没绕弯子,便将自己小儿求学之事,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告诉了老吕。
老吕眼睛一转,说这事儿好办,虽说青云天赋不及轻侯,但想来只要孩子有人领路,肯努力,总是能有一番小成。只是这学费是个费心的事儿,我家小儿念书,一年总要八十吊钱做学费,三节两寿还要十吊钱孝敬先生,再加上笔墨纸砚等等,少说一年也要一百二十吊钱,这钱,发财你如何寻来?
发财不语。
四、过往
发财回家已是黄昏,他把和老吕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说与妻子。妻子正在厨房烧火,听到此事,也甚是为难。家里酒馆虽然生日红火,但一百二十吊钱也是家里大半年的收成,若真是让儿念书,日子也一定紧巴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家里穷小孩子念书会受欺负,想到这里,秀莲又往灶里加了一把火。
秀莲幼时,李氏巩固皇权并没有几年。家中父母刚从颠沛流离的生活中得到些许的平静,她的娘总对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年头,无才的人活得更长久,秀莲深以为然。家贫的姑娘哪有资格挑女婿,媒人找上门来时,娘看着身后的三个弟弟,没细问对家是谁,家里人口几何,银钱多少,靠什么讨生活,只问了能下多少聘礼。媒人说了一个数,娘笑了,婚事成了。临走前爹给她一支马鞭,说自己当年是李世民的马夫,因为工作杰出,被赐名李司马,倘若婚后有难,找马鞭寻故人,兴许有用。
秀莲一生除了温饱和安稳没有任何追求,夫君发财亦然。二人生活平静如水,直到有了青云。发财看到同乡幼子轻侯读书识字,吟诗作赋,才思敏捷,对答如流,再看同乡良田贤妻美妾,心中羡慕不已。可他这辈子就这样了,只能指望儿子,不坠青云之志。
五、初见
一年一百二十吊钱,酒馆大半年收入,行吧。
夫妇一咬牙拿钱去找老吕。老吕见二人前来,心中有些诧异,不想二人愿意如此下本培养小儿,心中也有些许敬意。对二人说到:即如此,这几天店里生意太忙,下月初三临近清明,不如下月初三前往岳云书院,探访云雷先生,我来做个引荐,庄先生想必也会卖我一个面子,只是要带青云一同前往,先生要看小儿资质,无有天赋,他不愿教。
待到初三当日,赵家收拾妥当,与老吕一同前往岳云书院。惠风和畅,天朗气清。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岳云书店在岳云山半山腰,马车只能到山脚下,青云小儿从未上过山,一路跑跑跳跳不知停歇,山间清风,小溪潺潺,清凉冷冽,一路徜徉。到了书院门口,老吕送上名帖,童子通报,将四人领入前厅。
只见厅堂窗扉洞开,厅上坐着一个红衣男子,衣袂飘荡。男子身高八尺,面庞白皙,棱角分明,鬓如刀断,星目剑眉,鼻梁挺拔,散发赤足。案几旁是散落的旧书,案几旁有一煤火盆,上有茶鍑一座,火箸一对,案几上有茶碾、罗合各一,茶盏三两,茶鍑蒸汽沸腾,茶是去年雨前龙井。
童子说,这位便是家师,云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