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往西行的第五天,尤氏身体不适,只得住在农家。
出农家五六里路,万作兴到镇子里买了药和糖果点心之类,又去割了十斤肉,提着往回走。
在离投宿之家不远的时候,听得有喧哗之声,中间像还有玉英的叫喊声,他心知出事了,顾不得白天惊世骇俗,几个起落,就飘身院中。没有人发现他。
三个油夫粉面的年轻人围着大车指手画脚,轻佻地嘻笑着,不远处还站着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汉子,白净面皮,身材较胖,他正用牙签儿剔着牙,看着那三个家伙起哄。原来玉儿站在大车前护着,那三个家伙说:“丑八怪,你快让开!大爷们只是好奇,看看车子里装的什么,又不要你的!”有一个阴阳怪气地说:“难道那里面藏了你的野老公?他也一定是个丑九怪吧?”“哈哈哈!……”
作兴气极,正要动手教训他们,突然,啪!啪!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挨了两耳光,倒在地下狂叫。原来玉英已经出手,打得解气!那几个家伙大喊:“丑婆娘敢动手打人!揍死她!撕了她!”那个剔牙的胖子看来是领头的,他这时走向玉英,说道:“呵,看你丑八怪,还是个会武功的娘们!你为什么打他?”
玉英怒道:“他满口喷粪,你聋了?”
胖子道:“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何况你还是妇道人家!女人打了脸,一辈子都倒霉。你说,你打了他的脸,该怎么了局?”
玉英怒喊:“你给我滚开!你再在这里胡闹,对你不客气!”
胖子道:“你说的稀奇!这又不是你的家,你凭什么要我滚!”
玉英道:“就凭你是无赖!”
胖子挽起袖子,吼道:“伙计们,上!教训教训这个丑婆娘!”还未等他们动手,呼呼呼呼,四个家伙被人摔到两丈开外,跌了个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叫爷喊娘。原来作兴动手了。
玉英见作兴回来,有了靠山。连忙迎上前,指着那四个你伙,说道:“他们胡闹……”
作兴道:“我都看见了!”伸出左手提着的药包和肉,接道:“快去为妈煎药。小包是补药,暂时放着。肉交给东家,请他们烧制,算是我请他们。这里你不用管,有我!”
玉英接过东西,进屋去了。
作兴走向那四个叫爷喊娘的家伙,猛喝一声:“都给我站起来!”
四个家伙被他的威势吓着了,只好爬起来,拍打衣上的灰尘。
作兴道:“你们为什么在这里闹事?”
胖子道:“你,你是什么人?刚,刚才摔我们的是你吗?”
作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们也不配问!不错,刚才摔你们的是我。”突然,他一瞪眼睛,里面射出两道慑人的光芒,喝道:“说!谁指使你们来的?有什么目的?”
胖子以及其他三人都胆怯了:这个人好厉害!胖子硬着头皮充好汉:“我们来串门子,还要谁指使吗?串门子就是目的。这里是我们常来的,不信,你问东家。”
作兴道:“我问你,你们为什么要上我的车子?什么目的。是不是想打劫?”
一个家伙说:“我们看到新车子,起了好奇心!说看看车子,是闹着玩的。”
作兴道:“你们是哪里的?”
胖子道:“我们是本村的!这主家都认识我们。”
作兴道:“你们滚!不准再来闹事,否则,决不轻饶的!”
四人灰溜溜地走了。
这时,少主人迎出来,他斯斯文文。后来才知道,他要准备秋试,故平日埋头读书,等闲不出来见人。今日早晨外面喧闹,吵得他读不下去了,但又不屑出来与那些无赖周旋,也怕撩祸,就藏在屋里。
少主人道:“客官请了!”
作兴道:“请问,阁下是……”
这时老主人也出来了,介绍道:“这是次犬子,……客官你可能惹麻烦了!”
作兴道:“为何?”
主人道:“客官有所不知:那穿着华丽的胖子,他老子当过县官,现在退休在家。本地许多当官的,都和他家有交情。他是这一带有名的花花太岁,平时同一些无赖混在一起,到处撩是惹非。”
作兴道:“就没有官府来管管他?”
主人道:“刚才说过:那些官员都和他家有交情,谁管他?这个施大公子,唉,简直是我们这一带老百姓的瘟神。”
作兴道:“他做了什么恶事?”
主人道:“他老子施县官,虽然退休在家,却仍有势力。平日包揽词讼,霸人田产,老百姓敢怒而不敢言。他儿子,专门糟蹋良家女子,是一条色狼。”
作兴道:“他到府上来罗唣,难道是……”
主人道:“不瞒客官说,只因小女薄有姿色,他过不两天就带着狐群狗党来闹事,要我们许婚。只因我二儿子是秀才,有功名,他才不敢动粗。要是老天保佑,今秋中了举,才可保他妹子…唉,这是前世的冤孽!”
作兴愤然说道:“老伯不必害怕!没有金刚钻,就不敢揽瓷器活。如果那姓施的自不量力,不来便罢;如果来了,由在下对付他就是!”
主人道:“客官千万不要与他斗,施家在地方上势力大,是这一带的土皇帝。就是客官斗赢了,您一走了事,可我家还得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啊!”
作兴道:“我当然不会给老伯留下后患。”
少主人道:“小生尚有俗事,告退。”
作兴道:“施家离这里多远?”
主人道:“往西头走,不到两里路:那里有一片两层楼的房屋,最豪华气派的就是施家。他那门楼上还挂的有块匾,大书‘忠厚传家’四个字。”
作兴道。“施家还有些什么人?”
主人道:“施县官有一个大老婆,三个小老婆,可只有施友才一个儿子。三个小老婆各生了一个女儿,都出嫁了。施友才已有两个老婆,只大老婆生了一个女儿。”
作兴道:“他家还有下人没有?“
主人道:“有哇!他家有个管家,也是保镖,颇有武功,乡下人都喊他施爷,四十多岁,是施县官的本家。他狗仗人势,横行乡里,无恶不作,施友才就是被他带坏了的。其他的佣人,就不大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