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城,轧谭草原西南最大的城池,也是库延部落掌控下的最大城池。
作为轧谭草原最强大的部族之一,库延部落的势力辐射着整个草原的西南。虽然没办法统一势力范围内的所有部落,但是库延部落却稳坐着轧谭西南盟会的头把交椅。
每到赶场的季节,西南盟会的成员部落就会派人来西塞城参加会议,一方面是为了讨论各部落之间的摩擦,一方面是为了交易大宗利益。
往年的会议气氛非常融洽,因为在这个盟会体系里,所有人都自觉遵守规则,不敢造次。但今年的会议气氛就十分火爆。
巨大的石制大厅里,一群穿着考究的草原贵族围坐在地毯上。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华丽而多彩,但每个人却都涨红这脸在互相对骂。
“巴伦部落的,你们这些胆小鬼,竟然害怕了一群乌鸦!我看你们就该滚出这个大厅!”
“闭嘴吧!你们的部落首领有考虑过后果吗?我们下属部落有人见到了这群劫掠者,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好对付!不是只有你们遭遇了损失!”
“我觉得不能在赶场关头清扫草原!毕竟每年都有劫掠者攻击小部落的事情发生,不需要担心!”
“攻击?你管那个叫攻击?这才多长时间,一共就有十四个小部落从草原上消失了。如果不管不顾的话,天知道开春后我们手底下还剩多少从部!你们这么不愿意出兵,是不是劫掠者里面有你们的份!”
“该死的羊蹄子!你找死!”
原本乱哄哄的会议立刻变得剑拔弩张,意见不和的两派急红了眼,几个带头的人直接扭打起来,更有甚者抄起侍女手里的陶罐就向着别人头上砸去,场面一度失控。
就在这时,一声呵斥镇住了全场,洪亮的声音让殴斗的人纷纷停下手来。
一个披着狼皮大衣的老人盘坐在地毯上,一双狼眼凶狠地看着周围的人,仿佛择人而噬。
被老人这么一瞪,原本还互相揪扯的部落代表立刻都松下了手,骂骂咧咧的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你们这么互相殴打有什么意义?挑起冲突吗?愚蠢!一个个都在想什么?又想剿灭劫掠者,又不想付出代价。”
老人的话听起来语气很重,但却少了些底气,
“这次的劫掠者和往年不同,不仅手段凶狠,而且频率也更高了。根据一些幸存者提供的情况来看,他们有人装备着优质的甲胄,所以我觉得这些劫掠者背后有小罗巴人的影子。如果不赶在第一场雪到来前解决这些牛虻,等到开春赶场时,就会有更多的小部落被干掉,谁都跑不了。”
听完老人的话,在场的人都知道,盟主已经是明示了。现在就到了表决时刻,但没有任何人表态,所有人都假装低头思考。
看到这些人一个个装傻,老人气的嘴唇抽搐。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群人是什么意思。没有人愿意当冤大头,谁先表态谁就承担后果。如果同意清剿,第一个表态的就必须出最大的力,吃力不讨好;如果拒绝清剿,第一个表态的就肯定遭到反对者的嫉恨,同样没好果子吃。
为了避免被针对,这些人都在装傻。这是在逼迫他这个盟主先表态啊!
虽然气的要死,但是老人还是要第一个表态。盟主之位不好做,一但手下的联盟垮掉,其他的联盟就会快速蚕食自己部落。想到这里,老人只能对加盟部落让出一步。
“我这个盟主先表决,赞成出兵清剿劫掠者。我们库延部落出一千轻骑和五百弓骑,另外再出五十车粮食和两百头羊!”
老人话音刚落,原本装傻的各个部落代表开始纷纷表决,最后大多数人同意出兵。一个总数近八千人的清剿军队就这么在西塞城里被拼凑了出来。
整个混乱的会议,老人都在扮演一个秤砣的角色,甚至到了最后,也少有盟友愿意买库延部落的帐。老人很清楚,尽管这一次清剿军队的指挥权一定在盟主手里,但主力部队仍然是库延部。想到西南部落联盟的现状,老人脸上的忧虑之色越加浓重。直到会议结束,大厅里再也没有别人时,老人才收起凶狠地眼神,闭目养神。
一个年轻男子从大厅的后门走了出来。一头乌黑浓密的发辫,一簇簇的垂落到肩膀,像是无数的黑色小蛇盘曲在他的肩头。白色的亚麻布长袍一直拖到脚底,这和布面上绣着的精细花纹显得格格不入。青涩的脸上还带着一些天真,他并没有很多拘束就直接盘坐在了老人的面前。
“爷爷,你为什么这么仁慈的对待这些人。他们的部落都依存于我们库延部,为什么要给他们好脸色。把我们的勇士送去冲锋陷阵,让这些鬣狗在后面捡好处吗?”
年轻男子显然清楚刚刚大厅里发生了什么,他很反感那些联盟成员的做法。在他看来,现在的西南联盟过于松散,只有用雷霆手段才能让这些成员彻底臣服。
听到男子的抱怨,老人并没有太大反应,而是躺在靠枕上眯着眼说道,
“没有办法的事啊。为了这个联盟的稳定,爷爷我花了这么多年时间。但是直到现在都没能把联盟捏合在一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很难统一意见。真的敬佩百年前的黄金可汗,可惜啊,自那以后再也无人能担起可汗这个名号了。”
黄金可汗,是一百多年前草原人对一统草原的可汗的尊称。那时的草原仰仗的强大的军事力量疯狂掠夺其他国家,让整个大陆都颤抖。可惜黄金可汗死后,强大的汗国碎成了渣,在那之后,“可汗”这个对部落首领的尊称变成了草原上人们对于一统草原者的特定称呼,只要没有实力统一草原,就没人配得上“可汗”这个称号。
想起这些事,老人就哀叹道,“黄金可汗后一百多年来,无数的部落首领都尝试再一次统一草原,但是直到现在,也没人能顶的起可汗的帽子。你爷爷我用尽了一生大部分时间来扩充库延部落的实力,最后卡在了西南联盟这一步。现在就连这个联盟也开始不稳。”
听到自己爷爷又开始感叹人生,年轻男子抱怨道,
“明明学习那些小罗巴人的技术就可以让草原变得强大,为什么爷爷你们都不愿意呢?仅仅是打打杀杀根本没办法一统草原……”
年轻男子话还没说完,老人就睁开眼,直起身生气的说,
“苏日格,你不要再沉迷于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草原上除了人和牲口,什么都缺,我们根本没办法像小罗巴人那样去发展!还有那个该死的‘永生者’,不要再把精力放在虚无缥缈的东西上了。你现在是库延部的希望,难道你想要让你死去的父亲失望吗?”
“我只是想用另一种办法让草原强大起来!”
“够了!不要再说了!这次的清剿军队指挥官就由你来担任,现在就给我去准备!”
苏日格还想红着脸争论什么,但是老人的呵斥打断了他。快速平复心情后,苏日格简单行了一礼就匆匆离开了,留下老人一个人在大厅里。
回到了自己房间后,苏日格气愤的摔碎了灯盏。在缓和了心态后,他慢慢走到一个巨大书架旁,拿起了一本薄薄的书籍。
这本书是苏日格小时候父亲送他的礼物,后来他的父亲战死,这本书就成了苏日格最珍贵的东西。
这是一本有着几十年历史的老书,皮革制作的包装很好的保护了脆弱的纸张。泛黄的书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少有的插图,也是奇怪的手绘画。
苏日格翻到其中一页,上面有着一个精细的手绘画。画中,一个高大的人身披重甲,手持盾牌链锤站在战场中央,周围的穿着甲胄的士兵正在疯狂逃窜。这个人的身高在画中比周围的士兵高出半头有余,像是浑身染血的小巨人。绘画的下边写着,“永生者”。
“永生者,一定存在!”苏日格陶醉的看着手绘画,迟迟不愿意把书合上。
苏日格相信,就像是书里说的是真的,这个世界上终会出现一个永生者,身材魁梧高大,战力非凡,他用自己的力量和智慧征服了整个草原。为了证明永生者的存在,苏日格一直花费着大量的钱财。但是招来的不是骗子就是徒有壮硕体格的笨蛋,这让苏日格很是气愤。
但这些挫折都不能磨灭苏日格的信心,他依旧相信永生者的存在,甚至有时能梦到他跟随着永生者一统草原。
正当苏日格沉醉在自己的幻想时,侍女却敲响了房间的门,
“贤王,城防大将军求见。”
突然地敲门声让苏日格身体一颤,他下意识的从桌子上抽出了刀,看向门口。一个侍女躬身站在门外,身体颤抖不止。
“什么事?”苏日格小心询问道。
“城防…大将军求见……”
听见是城防大将军求见,苏日格松了一口气,把刀和那本书收了起来,走出了房门。
看到那个侍女有些战战兢兢,苏日格脸上露出笑容,
“不用担心,你做的很好。如果你没有敲门就靠近我,现在就已经没有脑袋了。去领赏去吧。”
听到苏日格的话,侍女连忙跪在地上谢恩,恭送贤王。
走在议事厅的路上,苏日格勾起嘴角,
“我不仅要继承库延部,还要让西南联盟更加稳固!我要寻找到伟大的‘永生者’,崇拜他!膜拜他!无论如何谁也别想阻止我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