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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四(下)

抽完牌不久,张佳威的手机响了。铃声响起拿外卖的信号。

“你现在在楼下了吗?”张佳威接通电话,“好,现在下去拿。”

“李远,外卖到了,下去拿。”张佳威挂掉电话,对我说。

“好哦!”我看着电脑,头也没回地应了一声。

“今天怎么这么快,难道很少人叫外卖?”玩着电脑游戏的林伟东说。

我不情愿地按下电影的暂停键,快速地走到楼下。

基于订单量大的缘故,学校周边的店家都有各自的外卖员。可能是亲自上阵的老板,可能是店里的御用外卖员,也可能是兼职送外卖的大学生。

宿舍楼大门口处已有了十几家店铺的外卖员,有些在与学生进行交易,有些在等待着买家的到来,真是一片热闹祥和场面。

每到了饭点时间,宿舍楼下总是有来来去去的外卖员,对于这种热闹场面我早已司空见惯。

学校周围大多商家的外卖员是不轻易亮出自己招牌的,又或者是把自己家的店名写的很小,然后又贴的很隐蔽,好像生怕被人看见似的。店家没有亮出招牌,我唯有通过一个个询问的方式找寻我所叫的那家外卖。一个个询问很浪费我的时间,我曾想过为什么她们不穿一些显眼的、有特色的服装,例如日式餐厅的穿和服,印度餐厅的穿纱丽,这样不但节约我们消费者的时间,而且可以打响自己的招牌,吸引更多的客源,但是这样的话对做中国美食的商家就有一定的限制,因为当外卖员穿着有中国特色的旗袍或者唐装时消费者又傻傻分不清了,不过我的想法还是可以适用于打着其他国家美食旗号的良心店铺。

在前段时间又有报道某某商家为了吸引顾客大搞什么比基尼着装的新闻,对于这一条成功的商业计谋,学校周围的商家们也是很值得去效仿的。如果在原有的基础上有冒着严寒穿比基尼送外卖的创新,商家应该会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到时候舍友们一定会每日每餐锁定比基尼餐厅,也一定会争着下楼拿外卖,欣赏美丽冻人的外卖员之余还顺便给她们一口暖气,这种**行为又免去了抽牌、猜拳的麻烦,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在一堆外卖员中,日式餐厅的外卖员是可以很快得知的,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是因为其他商家运送外卖的工具不是两条腿就是两个轮,唯独日式是四个轮。

毋庸置疑这家日式餐厅的食物都是中国本土生产的,用的是中国的原材料,而且技术还不一定是日本的,只是东施效颦罢了。

商家没有实施我的特色服饰的想法,而且我们又没有叫日式,我只好一个个询问她们是什么餐馆的外卖员。

“请问是德式吗?”我走到离我最近的一个女外卖员面前。

“不是,这是意式。”女外卖员回答。

“这是德式吗?”我走近另一男外卖员。

“我是台式的。”男外卖员说。

我一个个询问余下的外卖员,被询问者回答道:“台味餐厅”...“墨西哥风味小吃”...“沙县小吃”。

一堆外卖配送中偏偏就没有德式餐厅,又被骗了。这是外卖员的惯用手法,为了节约她们的时间,在配送的路上事先给我们打电话,骗消费者早一点来到宿舍楼大门处,尽量免去自己等候的必要。断断续续吃了两年多外卖的我居然还没有觉悟,真的是功夫不到家。

旁边不断有下楼拿外卖然后快速回宿舍的学生或者是从饭堂打包回宿舍的学生经过。我差点没忍住去询问汽车旁的外卖员,因为世事难料,德式为了吸引客源也有可能用上了外卖专车。

正当我准备这样做的时候,一个载着一箱子外卖的外卖员出现了。

他好像知道我是他的顾客,对我说:“德式外卖。”

“这也太慢了,我都等了好几分钟。”我走近他,不满地说。

“抱歉抱歉,有太多外卖要送了,不单单是这一区,人手紧缺。”他立马诚恳地道歉。

这时德式外卖员旁边围上了一群学生顾客,一个个排队拿属于自己的外卖。

“尾号4146。”一个学生说。

“4146,在这里。”外卖员快速地找到注明4146的外卖。

“尾号2969。”另一个学生说。

“2969,在哪里呢?”外卖员在一堆外卖中努力寻找,同时也安抚其他等候的学生,“一个个来,不着急。”

……

我看着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外卖学子不禁感慨道:“分秒不差,这时间算的也太准了吧!果然这几年吃外卖功夫不是白练的,功夫了得,佩服佩服。”

我拿着外卖快速地回到宿舍,我的电影快要结束了,我迫不及待地想再次重温结局。

“怎么下去那么久,我好饿哦!”张佳威不满地说。

“那外卖员欺骗已在楼下等候,实则还在配送的路上,害我白等了几分钟,浪费我的时间。”我大声说。

“你看,这就没经验了吧!接到外卖电话后要过几分钟才下去,宁愿让他等你。顾客是上帝,上帝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林伟东笑着说。

我不想再深入这个话题,就不再理会他们了。为了避免弄脏我的桌子,我从一大叠宣传单里抽出两张放在桌面,再把外卖的饭与菜分别放到宣传单上,边吃外卖便继续我的电影之旅。

我第一次吃醋焖牛肉饭,并不合我的胃口,只能说勉勉强强可以下咽。他们点的德国油煎香肠饭和猎人猪排味道要好一点,虽然我没吃过正宗的德国香肠和猎人猪排,但是我相信德味出品的绝对是德国冒牌货,它们与我们平时吃的香肠、猪排一个样,只是商家玩文字游戏,给消费者带来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错觉。

过了一会儿,张佳威说:“今天怎么这么少饭菜,我都吃不饱。”

“你那么快吃完,我都还没开动。”玩着手机的林伟东说。

“神速,我才吃了不到一半。”看着电影的我说。

“关键是下午我睡得太久,消耗太多ATP了。”张佳威解释道。

“对于你来说,睡眠的确是项运动。”我胡说道。

“佳威,今晚我和你一起叫宵夜。”林伟东提出约定。

“这提议不错,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张佳威点点头。

这可以说是张佳威的胃和林伟东的胃所定下的约定,两“胃”想到一块去了,一单外卖就此诞生。

中间有一段言语的交谈空白。

“新闻报道某些高校砌墙禁止外卖员进校送外卖,而技术高超的外卖员竟化身为蜘蛛侠翻墙送外卖。这样的搞笑场面想想就觉得好笑,好像动漫《猫和老鼠》的两位主角相互较量。”张佳威突然冒出这一段话。

“蜘蛛侠,我喜欢。”林伟东笑着说。

“说不定哪天会冒出超人、钢铁侠。”张佳威用牙签清理牙齿的饭菜残留。

“好在我们学校没有禁外卖的措施,而且在本校实施也不太现实。”林伟东一边玩手机一边说。

“我不能想象没有外卖的日子。”张佳威马上说。

“Me too.”林伟东用三年级所学的英语回答。

此刻我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这样一句话——没有买卖,就没有外卖。

没有不必要的买卖,就没有不必要的外卖。

外卖吃完了,电影也结束了。

楚门历经人造的暴风雨、雷电、巨浪的艰难考验后,承载着他走向真相的船,无情地撞破那个蓝得刺眼却虚假的天空,最后他拒绝了充满谎言的巨大摄影棚创造者的挽留,走向了他所认为的真实的世界。

《楚门的世界》这部电影我已经看了好多遍,每次看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电影最后楚门与创造者的对话尤为扎心。

“什么都是假的?”楚门说。

“你是真的,所以才那么多人看你。外面的世界跟我给你的世界一样虚假,有一样的谎言、一样的欺诈,但在我的世界里你什么也不用怕,我比你更清楚你自己。”创造者说。

“你无法在我的脑子里装摄影机。”楚门说。

在那个世外桃源里,几乎都是假的。日出、天空、大海、朋友、家人都是为了效果才存在的,只有楚门是真实的。他为了自由以及心中所爱的人来到了他所认为的真实世界,但正如创造者所说,我们生存的世界也是充满了很多虚假的事物。

其实在小的时候我就有类似的想法,觉得这个世界是围绕着我转的,世界上已经发生或者准备发生的事情都是因我的存在而存在,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是演员,他们配合着总导演导演着一场场的戏。正如电影中的摄影棚一样这个地球也是一个巨大的摄影棚,我周围的人或事都因我而虚假,但是我不敢告诉任何一个人,我怕我的想法会带来严重的后果。后来我发现我自身也是虚假的,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事物因某些原因说喜欢,而对于自己喜欢的事物碍于面子说不喜欢。再后来我逐渐认清了自己小时候的想法是多么幼稚,我只是这世界最最普通的一个人,哪有人不惜一切为我的一生演绎着一出出戏。

小时候的想法逐渐趋于理性。我认为这世界上的事物总会有真有假,包括自己,有可能今天你是真实的,明天的你就变得虚假,这只是角色需要,我们要有一双慧眼才能识破这世间的虚假。

技术的发展使楚门远离了真实的世界和鲜活的人性。楚门生存的世界全靠着技术掩盖真相,摄影棚里的5000部摄影机、演员们之间的指令接收等等使楚门迷迷糊糊地被骗了30年,同时也是依靠技术使全球的观众可以24小时收看楚门生活的现场直播。

不可否认技术的发展使我们的生活获得很多的便利,但是也带来了很多的弊端,有些时候技术只会使我们生活的世界变得更虚假。

我们这一代是技术的受益者,同时也是技术的受害者。我以及周围的人每天都离不开手机、电脑,我们对这些高科技的依赖性越来越强了,它们快要变成我们身体的一部分,离开它们一天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生活少了什么。我们丧失了很多独立思考的时间,甚至忘了怎么去思索,怎么去拨云见月。放眼望去,每天沉入这充满虚假的虚拟世界里玩得不亦乐乎的不在少数,这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大学生只是个小群体,放大来看,整个社会也有不少“瘾君子”。这个概念是我偶然在一篇文章看来的,文章提到社会上很多人沉溺在各种短视频、娱乐节目这类的浅层刺激,不可自拔,好比是“上瘾”,这类人可称为“瘾君子”。

如今是娱乐至上的年代,各种娱乐APP越来越多,大部分APP可以通过算法摸索出每个娱乐者的喜好和标签,你越喜欢什么就疯狂给你推送什么。文章从科学的角度进行解释说明,提到大脑里有一种叫多巴胺的神经传导物质,当人被外界刺激愉悦时,多巴胺会大量爆发出来;当刺激足够强烈,甚至会达到一种如痴如梦如幻的感官体验,换言之就是能让人一直“爽”,使人“上瘾”,而持续的“爽”只会让人越来越离不开它们。

文章的作者担忧:一个人无限沉迷这些碎片化的满足之后,变得越来越不喜欢思考。社会在飞速发展,人的理性和智商却在退化,的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我在看这篇文章时一直很不爽,为了让自己“爽”起来,还没划到文章末尾的我就转换到短视频APP。一直刷一直爽,一直爽一直刷,根本停不下来。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外卖越来越难吃了。”林伟东吃了一口外卖,皱着眉头说。

“你每天都吃,当然会觉得难吃。”我马上说。

“伟东说得对,外卖越来越难吃了。”张佳威说。

“亏你还好意思说难吃,吃得最快的就是你。你吃外卖的样子简直像是在吃山珍海味。”我冷笑道。

“人家太饿了嘛。”张佳威反驳。

“不仅难吃,而且外卖的品种感觉越来越少了。”林伟东说。

“这是因为你每天都吃,经常是一日两外卖,有时候加上宵夜,就一天三次外卖。你吃了两年多的外卖,假如全球的美食都在我们学校周围的话,你都已经吃上好几轮了。”我说。

“你今天怎么那么爱唱反调,吃错药了。”林伟东放下筷子对我说。

“李远,还不去上选修,快到点上课了。”张佳威坏笑着提醒。

正如他们所说,我的选修课快上课了。如果是在平时上课周我可以不当一回事,大多选修课好比是走个过场,为学业凑足学分而已,上与不上都没什么大不了,错过上课时间更是逃课的理由。考虑到今周是十六周,情况比较特殊,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亲自前往教室上交期末作业。最后见一见选修课老师,给老师行一次注目礼以表感谢,也不枉师生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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