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品雅居,停车场全是豪华汽车,仰望清亮的夜空,心寂寂然。一辆凯迪拉克越野车缓缓驶来,银白色的灯光射得我犯昏。车在我身侧停下,三个男人鱼贯而出。一个中年人笑道:“兄弟,好久不见。”
此人是XY市财政局的李局长,我与之握手,依次发烟。
我道:“老哥,你来了。”
李局长笑道:“兄弟,你可是大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问白总吧!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公司事多,疲于应付,累啊!”我感叹道。
李局醉眼迷蒙,笑道:“累,也是生活的本质。因此,该享受时一定要享受,不别亏待自己。”
“那是那是,”他身后的两人异口同声,崇敬地望着我。我问道:“两位大哥怎么称呼?”
李局介绍道:“稍胖的是财政局的副局长王恒,另一个则是经贸局的副局长张扬。”我跟他们握握手,站在星空下聊天。稍后,李局邀请我娱乐,我委婉拒绝,预祝他们玩得开心。他们也不强求,告辞进了大厅。我闻着诱人的花香,穿过幽暗静谧的小道向办公楼走去。上楼时气喘吁吁,走几步就满身大汗。到了办公室门口,按下指纹锁A键,扫描指纹,进入办公室。飞蛾离开之后,门锁都更换了,包括隐藏于树林深处的密室。开灯瘫倒在沙发上,拿起电话通知白如水过来办公室,我有事交代。挂了电话,脱下鞋子,把腿搭在茶几闭目养神。过了几分钟,进来两个清洁工,快速地整理房间。白如水尾随而至,坐下之后,我询问品雅居的运营情况。他详细的汇报,我认真倾听,将他汇报的情况和蝎子报告的情况暗中比较,发现出入不大,满意地点头。白如水汇报完毕,聆听我是指示。
我道:“你的工作卓有成效,大股东极为满意。希望你继续努力,更上一层楼。我还是那句话,公司绝不会亏待你。”
他面露欣喜之色。我道:“安全是我们的立家之本,必须有专人负责此事,杜绝任何事故的发生。”
白如水道:“任总,安全工作我亲自负责。”
“辛苦了。”我淡淡地道。继而,我们喝茶闲谈,半个小时之后,他起身告辞。出门时,我一时心血来潮,询问夏荷的情况。
白如水一怔,说道:“夏荷不久前生病,请了一个星期假。她性格倔强,经常与其他小姐吵架,甚至大打出手。任总,我公布了一个规定,任何人不准因争抢生意而闹矛盾,发现一次罚款一万,你认为合适吗?”
“合适,”我心里有些不快,又找不到原因,无奈地道,“她们都是公司的宝贵资源,公司的利润多数来源于她们,因此绝不能轻视这些女孩,还要尽量保护她们的人身安全。如果遇到不像话的顾客,一定要及时制止其行为。不听劝告者,直接注销其会员卡。牢记一条,我们不是一般的娱乐场所,别把闹事的人放在眼里。娘的,我最见不得欺负女人的阉人,就按我说的做,出事我来承担。”
白如水尚方宝剑在手,万事无忧,以探寻的语气问道:“任总,要不我叫夏荷来陪你。”
我笑了,拍拍他道:“老白,你也拿我开涮。我累死了,想干都干不动。夏雨的那丫头脾气犟,你单独安排间屋子给她住,省得她惹麻烦。”
白如水道:“好,我会安排。任总,我走了。”
我瞅瞅一尘不染的办公室,点烟深吸,大脑空白如纸。小憩片刻,下楼去了密室,看看空无一物的房间。飞蛾走后,我拆了品雅居内部的监控。当然,我也清楚飞蛾手里肯定有备份,以此要挟某些人,共同走向毁灭之路。西方有句谚语说的好,“自以为聪明的人往往都是白痴。”月奴的前夫聪明绝顶,却邪恶之极,终会遭到报应。我嘿嘿一笑,上楼出门而去,漫步在幽深的小径,仰望恢宏无比的大楼,想起夏荷那般精灵似的女孩,情绪急转直下,糟糕无比。驾车离开表面光鲜奢华,骨子里却腐败堕落的品雅居。
清冷阴森的公路犹如扭曲的毒蛇,我还不想去健身中心,异常恐惧那几个女人。一打方向左转,我驶入通往JC县的老公路,放肆飚车,发泄情绪。高速公路建好之后,原来的老路并未被废弃,车流量明显下降,路面状况良好,乃是飙车的天堂。我深踩油门,发动机瞬间咆哮,如同愤怒的野兽嘶吼,在弯曲的山道贴地飞翔。一片又一片的山林飞速后掠,藏青色的山岗与天空融为一体,世界成了孤独者的天堂。我双眸爆睁,面部僵硬,机械地操控着钢铁巨兽,向远方更快更快飞去。肌肤冰冷发麻,内心无所依靠,只想一直飞驰而去,直到呼吸不再。路过古老的村落,不断鸣滴示警,适当减速,瞟眼挨挨挤挤的土坯房,灰暗而又衰败,亦如我生活的国度一样苍老不堪。到了公路的尽头灯火辉煌,翻过一座简单的立交桥,360度大回转,重新进入高速路返回孤岛区。激情消散,唯有孤独和寂寞。多年以前,我和飞蛾、蚊子驾着摩托车在同样的路上疯狂飞驰,自以为凌驾于黑暗之上,成为游走在天地间的夜游神。那时的我们贫困穷酸,却心心相印肝胆相照,肆意洒脱的活着。多年之后,蚊子化为黄土,飞蛾满怀仇恨黯然离去,剩下我一人孤独地追忆往昔。诀别,是生活的主题;失去,更是生命的历程。谢筱,我对不起你啊!我丧心病狂,邪念熏心,竟然睡了你的亲妹子。天哪!我不是人而是禽兽,在禁闭狭小的空间里,荒寒悲凉的情绪击碎厚重的心灵铠甲。
此刻,心里想起一个声音:“任鬼,活着毫无意义,无论你怎样挣扎,无论你怎样抗争,无论你怎样逃避,你都无法改变虚无的人生。你只是一个影子,一个别人的影子,注定在孤寂中体味人生的苦难。但是,你还要坚持下去,因为活下去的借口很多,你还得继续无聊的人生。况且无聊,正是这个伟大时代的特征之一。”
下了高速,路过干涸的两湖大瀑布。空旷的广场,依稀可见行人在光影中倘佯。进入城区,手机响了起来,一看王无极的号码便接了。话筒声音嘈杂,夹杂着一串污言秽语。
我吼道:“娘的,说话。”
片刻,王无极道:“任总,有几个人在酒店KTV闹事,打了包厢的两个服务员。”
谁那么胆大,敢在忘忧酒店闹事,真不想活了。我问道:“服务员受伤了吗?”
“受伤了,伤势很重。”王无极道,“一个被人从背后狠狠踹了一脚,小姑娘当场便昏了,另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天心情本就不好,正愁没有发泄的地方。我咆哮道:“保安死绝了吗?那么多人居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员工。混蛋蜘蛛,我撤了他的职。”
王无极颤声说道:“老总,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对方有八九个人,我们每层配备四个保安,蜘蛛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被打了。”
我道:“闹事的人呢?你可别告诉我被你们给放跑了。”
王无极慌了,说道:“保安围住了他们,但对方气焰极为嚣张,好像是天水路街道的工作人员,我不敢擅自处理,才打电话请示。”
“请示个屁,”我喝道,“关掉监控录像,叫蜘蛛给我打。记住一条,别打死就成。我马上过来验收,动作快点。”
“好嘞,”王无极挂断电话。我心想这两天见鬼了,为何总有不识时务者前来捣乱,流年不利啊!到了酒店,发现停车场的车辆比平时多了一倍,生意还不错。我悠闲地步入忘忧酒店,王无极早在大厅里等我。
我问道:“你如何处置受伤的服务员?”
王无极道:“已送医院急救。”
“医药费酒店先行垫付,”我一想不对,望着王无极道:“垫付的费用找闹事的人索要。”
我们坐电梯上四楼,我问他:“教训了那几个人吗?”
“教训了。”王无极不无担心地道:“任总,他们好歹也是公务员,我们暴打了他们一顿,不会有事吧。”
“有个鸟,”我笑道,“有我在,你怕什么?经过此事,直接断了某些人的念头。”
王无极若有所悟,愁云顿收。他为人小心谨慎,做事未免缩手缩脚,领导力比白如水差一截。出了电梯,KTV的大厅里站满了人。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秩序混乱。王无极挤入人群,高声喊道:“尊敬的客人们,争端已经妥善处理,请你们返回自己的包厢继续娱乐。员工们恪守其职责,做好服务工作。”
喧闹的人群逐渐散去,大厅恢复了平静。保安们围成一个圈,岿然不动。蜘蛛站在外围,见我一脸惊慌,说道:“任总,按你的吩咐,我们暴打了他们一顿。”
“你小子注意点,这事下不为例。否则,你就卷铺盖回家。”我冷冷地回了一句。
他面色一寒,大声道:“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发生,我把脑袋割下给你当尿壶。”
我微笑道:“我用不着你的脑袋,你还是留着看美女吧!”
蜘蛛见我神色和缓,稍微放松了一点。他吩咐保安散开,我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几个男人。他们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胀不堪,不断地呻吟求饶。蜘蛛严格贯彻了我的指示,将他们扁成了猪头。
我问蜘蛛道:“是谁踹的那一脚!”
一个保安指着一个中年男人道:“任总,是他。”
我见男人人高马大,体肥腰圆,怪不得一脚就踹昏了女服务员。王无极道:“他便是这伙人的头,好像是天水路街道的副书记,事情也是他挑起的。酒店搞促销活动,消费满五千元赠送伍佰元的消费券,但不能兑换现金。结账的时候,他非逼着员工兑换现金,被拒便动手打人。”
我走到男人身前蹲下,拍拍他肿胀的脸,问道:“大哥,那一脚是不是你踢的。”
他哀嚎道:“我们好歹是公务员,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我大声道:“大家听听,他们还敢冒充公务员。天下有你这样的公务员?为了几百钱就动手打人,别他娘的骗人了。”
他哀声道:“没骗人,我真是天水路街道的副书记。”
我对蜘蛛道:“他真是喝多了,你给他醒醒酒。”
蜘蛛对两个年轻的保安道:“你们去教训一下这个冒牌货。”
两个保安上前又是一顿暴揍,男人猪般的嚎叫。我看差不多了,挥手制止,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东方派出所的刘勇。我道:“刘所,有群人冒充公务员到酒店闹事,打伤了工作人员,并与酒店的保安发生了冲突,现已被制服,你赶紧派人过来处理。”
刘勇道:“任总,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我低声对蜘蛛道:“刘勇过来了,你叫几个兄弟装作受伤,把戏演逼真点,我先走一步。”
蜘蛛诡笑道:“老大,这事我们在行,定会做得天衣无缝。”
我跟王无极交代一番,离开了忘忧酒店。去到梦想岛,径直上了十一楼,快步向会客室走去。还未其人,便闻麻将的声响,伴随着一阵儿银铃般的笑声。我瞟一眼手表,十二点过一刻,完了五个小时还不手工。会客室的门口,两个男人坐在沙发玩手机,他们是土狼亲信。见了我,二人慌忙起身问好。
我奇怪地问道:“你们还在?”
一人道:“土哥交代,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要守在这里。”
里间传来鸟儿的叫声:“任鬼,我的钱输光了,快拿钱来。”
“等一下。”我接着询问:“其他的兄弟呢!”
另一人道:“下班回家了,晚上我俩负责。”
我从包里掏出一万块钱递给他们,说道:“你们辛苦了,这点小钱拿去吃宵夜吧。”他们不收,皆道:“土哥下过命令,不许我们收您的钱。”
我骂道:“妈的,你们不说,他怎会知道,拿着。”我把钱塞入其中一个人的手里,进了会客室。鸟儿,月奴,谢雨,以及我许久未见的小妹围坐在麻将机前鏖战。八道目光涌来,我一时间手足无措,窘迫不已。
鸟儿伸手道:“鬼,拿钱来。”
我对鸟儿嘟囔道:“不会打非要打,败家子。”
我拉开皮包拉链,月奴却对鸟儿道:“妹子,时间不早了,再来四把便结束吧!我实在熬不住了。任鬼也不必掏钱了,最后四把权当是给你翻本的机会,我们赢了不收你的钱,你赢了我们照付,你俩同意吗?”
小妹和谢雨皆表示同意。小妹道:“原来打麻将比上班还要累。”谢雨没有说话,瞅准机会恶狠狠瞪我一眼。
鸟儿道:“姐姐,赌场之上不分父子。照旧死吧!输了我照付。今天是有些倒霉,不过没关系。”
“好吧!”月奴道。
我坐在沙发看她们打麻将,四人各有各的风格。鸟儿出牌极快,基本不考虑,掷地有声。月奴有条不紊,动作优雅。谢雨漫不经心,信手拈来。小妹出牌较慢,小心权衡。第一把鸟儿服了,自摸大碰对杠上五梅花,每人支付鸟儿四万。第二把谢雨自摸,每人付谢雨一万。第三把小妹小花,每人两万。第四把鸟儿大对上花,每人两万。结束算帐,鸟儿输了十二万,月奴输了五万,谢雨赢得最多,整整十一万,小妹赢了七万。
谢雨道:“不用给钱了,高兴就行了。”
小妹附和道:“好姐妹在一起开心,用不着算账。”
鸟儿道:“赌桌父子不分,钱照付。不然,那就没意思了。”
月奴道:“妹妹说得不错,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没有彩头,有什么意思呢?再说,钱暂时交给你们两个小丫头存着,改天我们取回来便了。”
听了月奴的话,四人娇笑不已,眼前便是百花盛开,春意盎然。手机交割资金,说笑着一起下楼。她们邀约下次聚会的时间,我听了头都大了。鸟儿送小妹回家,谢雨自己开车回去,我送月奴回别墅。
汽车慢慢行驶,月奴伸了一个懒腰,黏在我身上感叹道:“打麻将真的好累,浑身酸痛。”
我笑道:“待会我给你揉揉。”
月奴眼波暗涌,继而古井无波,瞪着我道:“你敢吗?小心鸟儿剥了你的皮。不过,这样消遣,蛮有意思的。”
我道:“那以后你们常聚聚,开心就好。”
“不成,我们相守的时间有限,我可不想浪费。”月奴幽幽叹息。
“不错,”我无耻地道,“我呀!见你就意犹未尽,就想爱。”
月奴媚笑道:“欲壑难填。”
我笑道:“月奴,今晚有几个人去忘忧酒店捣乱,打伤了两个服务员,我已经处理了。”
她道:“社会上的人吗?”
“不是。”我道,“恰恰相反,天水路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我让保安痛扁他们一顿,再交个派出所处理。”
“打得好,”月奴美眸以寒,喝道,“敢在我的酒店闹事,他们活腻了。”
月奴的头搭在我的肩膀,汽车驶进了熙竹园。她嗔怒道:“最后一次,公司你搭理便了,再来烦我,我可要生气了。”
“最后一次。”我已经彻底征服了她,心里好不得意。停车之后,月奴拉着我的手道:“鬼,你抱我回家好么,我舍不得你。”
熄火,拉开的车门。月奴公主般端庄,一纵扑在我身上,双手环绕在我的脖颈,大腿夹住了我的腰。我的脖子一阵疼痛,手托住她的臀部抱紧。缓步进入别墅,一口气到了三楼的主卧室,双双跌倒在床上。我呼哧呼哧喘气,她枕着头问道:“累么?”
我道:“幸福并累着。”
我欲吻月奴,却被一把推开。月奴道:“赶快回去伺候鸟儿,别露了马脚。”
我柔声安慰道:“你好好修养,养足精神,明天大战三百回合。”
月奴骂道:“滚蛋,马上给我滚。”
我大笑而去,上车的时候,望见落地窗前修长的身影,长叹一声,忍痛而去。
刚刚出了熙竹园,手机响了,接听却是无声无息。我叫唤几声,依旧寂静,接着啪的一声挂了。死丫头,又耍小性子。无奈,打了过去,这次通了。我道:“小雨,再不说话,小心我打烂你的屁股。”
谢雨扑哧一笑,啐道:“除了记挂我的屁股,你还想哪儿?”
我道:“全都想。”
谢雨哀声道:“姐夫,我想你。”
我百般无奈,说道:“我也想你,可是……唉。”
谢雨道:“别叹气了,听了怪寒碜的。我就随便想想,你何必认真呢。”
“妈的,什么叫随便想想?”
谢雨娇嗔道:“随便,带想不想,做不得数。”
“你这丫头,好生难缠。”我唉声叹气地道。
“谢谢夸奖,”谢雨道,“姐夫,到家了没有。”
我道:“在路上。”
谢雨道:“此生,我缠定你了。再见。”她干净利落地结束了通话,我麻木不仁回到了凤凰小区。一进家门,见到鸟儿坐在钢琴前发呆,也不搭理我。我闪进卫生间洗脸,清理脸上的罪证——唇印。出门,鸟儿照旧盯着琴键发呆,我隐隐不安,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肩。鸟儿反手抓住我的手,手掌冰冷一片。
我道:“辛苦了一天,早点休息。”
鸟儿不吱声,冰凉的面颊贴在我的手背反复磨蹭。我很是紧张,心脏扑通扑通扑腾地跳,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鸟儿幽幽而叹,不舍地放下我的手。煎熬之中,心很快释然,她迟早会知道我与月奴的事。早知道早处理,省得整天提心吊胆的。鸟儿清澈明亮的眸子盯着我,忧伤地道:“任鬼,如有一天我突然死去,你就把这钢琴烧掉。那样,我便不会孤寂。”
我心一颤,道:“别说胡话,你不会死的,记住你我之间的约定,永远相守。”
鸟儿道:“我说的是假如。”
“生活中没有假如,这有现在和未来。”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肩膀,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鸟儿摩挲琴键,不时按下,或高或低的乐音响起,寂静的夜里听来特别的清晰。
鸟儿道:“鬼,你爱过我吗?”
她这突兀的问题令我不知所措,我毫不犹豫地道:“你是我的挚爱,无论现在抑或是将来。或许,我还会有其他的女人,但是谁无法与你相比。你是我的眼睛,你是我的灵魂。”
“你有其他的女人,对么?”鸟儿漫不经心地问道,“语调平淡如水,好似探究一个与己无关的问题。”
“没有,”我坚决否认,简洁简练。
“要不,我介绍一个给你。”鸟儿奇怪地笑,慢条斯理地道:“她温柔贤淑,端庄美丽,最重要的是能在事业上给你帮助。或许,她更适合你。鬼,你想知道她是谁吗?”
我自然知道鸟儿口中的她指谁?娘的,我思来想去找不到任何破绽,然而鸟儿发现了,直接兴师问罪。我只能装傻,问道:“我不想知道那人是谁?鸟儿,你今晚是怎么了,尽说些生离死别的话,很伤人的。”
鸟儿道:“伤感是有些,但尚未达到生离死别的境界。我只晓得,有个美女爱上你了!尽管她竭尽掩饰,却被我尽收眼底。她的眼神那样的凄婉、迷离、哀怨,宛如妻子注视远去的丈夫。唉!看了让人心碎。鬼,你心知肚明,知道我所指的那人是谁?”
我如堕深渊,老实作答:“水月奴。”
鸟儿目光冷淡,悠悠而道:“月奴高贵端庄,宁静贤淑,卓而不群。她爱上了你,你该如何应付呢!”
该来的还是来了,快得令人猝不及防。鸟儿的目光就像X光,任何微小的细节都逃不掉,并能预判结局。为今之计,便是死活不认账,蒙混过关。我道:“鸟儿,她爱我是她的事,我爱的人是你。实在不行,我就辞职。”
鸟儿微微而亮,旋即恢复平静。她不置可否地道:“你大可不必辞职,懂吗?”
我恐惧地注视着鸟儿,心虚气喘,不知她葫芦里买甚药?鸟儿笑道:“你们予以何为,与我无关。鬼,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想做你的妻子。然而……,唉!算了,以后再说。这般美丽的寒夜里,没有琴声,岂不可惜。送君一曲,如何?”
“好。”我吐口而出,浴火重生般暗暗庆幸,终于摆脱了她的审问。鸟儿深呼吸静默片刻,十跟玉指疾速地在琴键上飞舞,清越的音符悠然而响,如清风扑面,寂寂然而来,明月高悬,大地沉睡。又似飞石落入空谷,铿锵干脆,凄婉哀怨。鸟儿弹奏的保罗?塞内维尔的《梦中的婚礼》。一曲结束,余音绕梁,盘旋在耳边久久不能逝去。鸟儿点燃烟,深深吸一口,吐出一串圆圈。
我赞不绝口,叹惜地道:“鸟儿,要是你去参加钢琴比赛,肯定会一鸣惊人。”
鸟儿听了我的话,灿然一笑,千娇百媚。她按熄手中的烟,说道:“鬼,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皆是私有的,都是的生命呐喊。所以,我只为你一人而演奏。世人皆附庸风雅,自欺欺人,但真正懂得欣赏艺术的,又有几人。好比《高山流水》,可是除了伯牙与钟子期,谁个能听懂?”说罢,鸟儿胡袖而去,把我孤伶伶地丢下。我望着黑色的天空,长叹一声进入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