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够了,痛过了,我从极度愤怒和自责中清醒过来,最想的事便是奔赴省城见蒋涵最后一面,但省城有敌人埋伏,我去了便是送死,必须有所防备。我掏出手机打通邓健的电话,说道:“大哥,我有事要去省城,你派两个军事素质过硬的战士充当我的保镖,且要携带必要的武器装备以防万一。”邓健犹豫许久,咕哝着道:“派人可以,但携带武器装备违犯了相关的规定,风险实在太大了。”
我气势汹汹地道:“我向你发誓,无论情况有多危险,保证不会让他们先行开枪,听清楚了没有?”
邓健无奈地道:“行啦行啦!你也别着急上火,我伪造一个身份给你,你办起事来也利索些。”
我感激道:“大哥,我真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也不会让你这般的为难。”
邓建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将你急成这样子。”
“我有个朋友突然自杀了,我必须去省城求证。她掌管着我三份之一的资产,我要把钱追回来。你也清楚,有人准备暗算我。所以只能向你求救了。”
邓建担心地道:“你深入虎穴实在危险,要不合计一下再做决定。”
“没时间了。”我直截了当地否定了他的提议,说道,“大哥放心,我没那么好死的。你对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把你牵连进去,这是最后一次麻烦你,让你的人在门口等候,半个小后我过来接他们,就这样吧!”
邓建知道很难让我放弃冒险的行动,骂骂咧咧地道:“老子遇上你,真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记住,给我活着回来。”
“放心,死不了。就这样。”我颇为自信地道,然后结束通话。也不搭理凌乱不堪的房间,迅速穿好防弹衣,再去橱柜找件宽大的风衣披着,将手枪塞入防弹衣的内袋里,提包急匆匆出门而去。门口的停车场,我对刘凯派来的保镖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老大,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不必再派人过来,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二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我,想阻拦又是不敢,只能目送着我扬长而去。我钻入汽车,风驰电掣般的向武警支队疾驶而去。到达门口,看见邓健和两个身强体壮的武警战士早已站在路边等候。二人身穿便服,手里提着长方形的大皮箱,不用猜也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我跳下车,快步上前与邓健握手,感谢道:“大哥,谢啦!”
邓健无奈而笑,掏出一本军官证递给了我,告诫道:“这是你的证件,给我拿好了,千万不可可弄丢。”
我打开凝目一望,军官证贴有我的照片,上书YX市武警支队政委任辉,中校军衔。我惊讶地道:“大哥,你从哪里搞到了我的相片?”
邓建挖苦道:“上网,白痴。你给老子记住了,千万不能首先开枪。当然,若遭到歹徒袭击,便可自卫还击,明白了吗?”
“明白,谢了!”我不以为耻,上前抱住他狠狠地拥抱。
邓健推开我,挥挥手道:“趁老子尚未反悔,赶紧给我滚蛋。事情一了,立马返回孤岛区。妈的巴子,你小子可别把我给坑了。”
“不会,绝对不会。”我保证道,“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才动。大哥,时间不早了,我去了。”
“滚。”邓建咒骂着进了大门。我与两位高大威猛的武警战士握手互相介绍,稍高之人名叫邓建飞,来自广西。稍矮的名叫刘玉章,来自陕西人。介绍完毕,他们将器械箱放在后备箱,刘玉章驾车,邓建飞坐在副驾,我独坐后排。城市照旧熙攘,想起死去的蒋涵,心如刀割,悲苦交集。回忆变成了********,缓慢地,一寸寸地蚕食心灵。欲哭无泪,生不如死,正是此刻的心境。半路上,叶大伟打来电话,告诉我蒋涵的死讯。我说已经收到消息,正向省城赶来,欲见她最后一面。叶大伟叮嘱我开车慢些,叹息一声挂了电话。刚刚放下手机,它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刘凯的号码,我接了。
刘凯道:“你不想活了,无缘无故地赶走我的人。”
我道:“大哥,我不需要人保护,敌人要来那便来,一次了断生死。”
刘凯骂道:“神经病,你现在在哪里?”
“省城的路上,去与亡友相会。”我也不隐瞒,直言不讳地说了。
“疯子,出了意外那可如何是好!等等,老子过来陪你。”刘凯气急败坏地嚷着,头发都被怒火给烤焦了。我真出了意外,他跟着完蛋,因此火气很旺。
我安慰道:“大哥,你也不要着急上火,有人问我的行踪直言相告便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谁也无法改变。”
刘凯无奈之极,交代几句很是郁闷地挂了电话。我靠在冰凉的车窗,遥望着外面的风景,心坚硬如铁,暗道不管是谁?都无法阻止我的省城之行,水红潮也不例外。我倒想看看,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动手。
节令已然是深冬,连绵数日的霏霏细雨,把天空洗得纯净湛蓝,让人流泪心碎。窄窄常常的云哭泣似地偎依着高耸的山峰。田野、山麓、森林一如既往的翠绿,只消定睛凝视片刻,那一片又一片逶迤至天边,透亮的绿色就能熏出你内心的眼泪。这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多情的太阳肆意挥洒它的柔情,把大块的金黄色的光晕洒落在大地暴露的肌肤上,却进入不了我的内心世界。我的世界很黑暗,很想广阔的湖面,蒋涵仿佛还站在碧黑色的湖中央,双瞳如初生的露珠脉脉逼视着我,黑色的头发被风鼓荡散开。她最后那一抹浅浅的笑,成为我们永隔今生的符号。她真的死了,梦境成真,我欲哭无泪。
到了泛海控股的大楼门前,我看到了一滩被烈日凝固的血渍,像盛开的牡丹,耀眼寂寞地开放着。那是蒋涵的鲜血,我蹲下用颤动的手轻轻抚摸血渍,亦如曾经抚摸她细腻的肌肤。路人以奇形怪状的目光诧异地望着我,就像看见了一个迷恋鲜血的吸血鬼,悚然惊醒之后恐惧离去。我站直身子,仰望灰色的办公大楼,看见七楼有扇窗子敞开着,心想蒋涵难道就是从那里跳下来的吗?那首情歌是诀别前的礼物?叹息一声,目光愈发空洞。
我们一步一步攀上台阶,进入干净整洁的大楼。面对保安的询问,我只说了一句话:“你明天就会被开除。”我散发出来的死亡气息吓坏了保安,他茫然无措的僵硬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付俊的及时出现帮他解了围,我默默无言地跟着付俊上楼而去,对于他讲述的情况无动于衷。我决定有心去看眼前的世界,彻底弄清楚蒋涵真正的死因。那么一个热爱生活的美丽女子,即便真的看破红尘,也不会选择跳楼而死。这样的死法,容颜会被毁坏,她如何舍得!
进入七楼办公区,几个警察正在分头行事,勘查现场,询问证人。我寒冰般地目光扫视着眼前的事物,不放过任何的细节,不放过任何一个人。蒋涵绝不会自杀,此乃我认定的事实,因为她给我留下了线索。
“任鬼,我怕。”这是廖云最后的话语,从中能感受到绝望的恐惧,说明有人准备谋害她。之后,人就死了,证明她的预感无比准确,有人动手杀害了她。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相信任何人,因为我连自己都不相信。到了蒋涵的办公室,环境清新干净,茶几上的蝴蝶兰疯了般地绽放。警察在房间勘察,叶大伟萎靡不振地坐着。几日不见,他苍老的好似千年古树,凹陷的双眼周围被浓重的黑眼影环绕,脸若干枯龟裂的土地,看不见丝毫的水分。由此看来,他在商战里叱咤风云只是表面上的风光,骨子里却过得很苦很累。他看见我们一行三人,叹息道:“你来了,坐吧!”
我的心早已枯萎,不会再去敬畏谁,冷冰冰地道:“蒋涵人呢,我想见她。”
叶大伟目光隐有怒意,瞪着我一动不动。我的目光杀气深重,能够将流动的空气瞬间凝固,房内之人感受我无比炙热的怒火。叶大伟自顾自地笑了,轻揉太阳穴,伤感地地道:“蒋涵的尸体在市殡仪馆。唉!这么好的人,干吗如此想不开呢?我可怎么向她的家人交代。”
我不接他的话,目光好似毒蛇四处巡视,没有找到监控探头,心纠便结起来。叶大伟感知到我的冷漠,不解地道:“小子,你想说什么?”
“我无话可说。”我淡漠地道,继续审视房间。
“是吗?”叶大伟察觉到我的态度不善,同样冷冷地道,“有话但说无妨,我知道蒋涵突然死了,你心里难过,但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她的死与我无关。”
“蒋涵之死与我何干,我上来的目的是拿回我的钱。八九亿的人民币,你说我还能高兴的起来吗?”我投石问路,说出自己上来的原因。
“这,这……。”叶大伟一怔,问道,“你让她帮你理财。”
“不错,钱还在蒋涵手上,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恳请您原谅我的态度。”我大大咧咧坐在他的对面,刘玉章和邓建飞站在沙发的后面。
叶大伟道:“你也太过托大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只想知道钱的去处?”其实,蒋涵归早归还了我的本金,她手上持有的不过是收益金罢了,有是锦上添花,失去也不难过。她的死了,谈钱还有意义吗?钱,钱,我恍然看见一缕真相的光芒,虽然弱却能照亮漆黑的夜空。古寺的那夜,蒋涵反常的举动,晦涩的言语,此刻细细回味,便觉得这事极不简单。她早知道自己会有此劫,故而才会突然跑到孤岛区找我,最终却没把真相告诉我。蒋涵身为泛海控股的高管,死在泛海建设的总部,是否可以这样推论,杀害她的人肯定与泛海建设有关。此人是谁?我意味深长地望向对面的叶大伟,他的表现异常平静,慢慢吞吐烟雾,目光深邃幽暗,不待半点感情色彩。他淡然地问道:“钱还在吗?”
“不知道,假如钱不在了,我会报案的。”我说着真实的谎言。不错,我真会报案,让警方来解决此事,但不是现在,得见过蒋涵之后再作决断。
叶大伟古井无波,感慨道:“也这能这样了,希望警方能将你的资金追回来。小子,蒋涵欠了不少的外债,故而才会轻身。真是多事之秋啊,你妈离家出走,蒋涵跳楼而死,公司还有一堆破事等着我去处理,我有些扛不住了。”
我心想蒋涵欠不欠债还无法确定,但是不是自杀我心知肚明。我冷静地道:“妈什么时候回来?”
叶大伟抱怨道:“说是三个月后,然而手机关机,人也不回来。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不想过了,一拍两散便了,何必用软刀子杀人呢!人的心一旦变了,就无法回头了。”
听了他的话,我有所触动,保持平稳的情绪,说道:“你别为此而生气,也别过分的在意,她冷静下来自然会归家的。”我不再恐惧,不再害怕,平淡无奇地述说着,仿佛这件事与我无关。
“是吗?或许吧。”叶大伟自问自答,饱含深意的目光从我身上缓缓转移至窗外,望着天空一脸的茫然之色。
为了断绝他的怀疑,我试探性地问道:“爸,蒋涵出事之前,有过不正常的举动吗?”
“不正常的举动,好像没有。”叶大伟敛平目光里的忧郁,恢复平静,深思片刻说道,“不过,她最近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话说得极少,做事经常出错。我曾找她谈过话,效果却不大。她欠了不少的外债,加上感情一直不顺,生无可恋之际,选择了这样的道路。”
“感情不顺,这又从何说起。”我趁热打铁地追问道。
叶大伟白我一眼,冷冷地道:“蒋涵曾经有个恋人,却是一个有妇之夫,两人相恋多年后最终分手,她心灰意冷便来加盟了泛海控股。其实,以她自身的实力,上广北乃是首先之地,选择偏远的西南边陲,为的是远离大城市,找个清静的地方重新开始。是人都有心魔,都有过不去的坎,外力是无法根除自己的心魔。走不走的出去,还要看自身的悟性。蒋涵,明显没有战胜自己的心魔,最终选择了最为错误的道路,令人扼腕叹息。”
他的话乍一听颇有道理,细细咀嚼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蒋涵的心魔只有她自己清楚,他又是从何处得知的,难道你和她是无处不谈的知己?我满脸不满,嬉皮笑脸地道:“她欲找个清静之地疗伤,结局却将自己的性命葬送在边陲蛮夷之地。”
叶大伟目光冰冷,拳头攥紧又放松,看来真是生气了。我装作不知,不无讥讽地道:“由此看来,大城市不见的不好,只是污染重些,但那里的江湖比我们的江湖安全多了。蒋涵焚身以火,实在不值。”听闻此言,叶大伟的眉目拧结成麻绳,坚硬粗糙难看。我继续装疯卖傻,煞有其事地问道:“爸,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叶大伟冷冷地道,掏烟叼起点燃吞吐,沉默地望着茶几上的蝴蝶兰。付俊面若玄冰,目光中的寒意一闪而过,虽然竭力掩饰,但还是被我清晰捕捉到了。一个警察过来说道:“叶总,现场已经勘查完毕,初步结论为自杀。”
叶大伟望着警察道:“让你们受累了,谢谢!”
我问警察道:“请问,大楼的监控你们提取了吗?”
警察微微一怔,不满地道:“请问你是谁?有何资格质疑我们的办案方式。”
我尚未亮出自己的身份,叶大伟解围道:“李警官,他是本公司的第二大股东任鬼,有权询问案件的情况。”
叶大伟发话,李警官当然无话可说,极为不爽地解释道:“我们派人去监控室提取视频资料,保安部的主任说大楼的监控设备正在维修之中,事发前还未启用,因而没有视频资料。”
我心咯噔收紧,暗道好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监控设备早不坏迟不坏,偏偏就在蒋涵出意外的关键时刻坏掉了。我放声冷笑,他们先是一惊,继而怒目相视。笑够了,我叹息道:“真他娘的邪门,监控设备竟然跟着蒋总一同了断了。”
李警察强忍怒意,故作淡定地道:“意外,便是又无数个意外组成,有何奇怪的。当然,这仅是我们的初步结论,正式结论得等到尸检之后方能出具。我们的工作到此为止,请您节哀顺变,告辞。”
李警官警察冷冷看我一眼,我针尖对麦芒,同样回敬他一样。他阴沉着马脸叫上同事,提起设备扬长而去。叶大伟道:“你话里有话,不认同警方的结论吗?”
我顺杆子往上爬,压低声音试探道:“蒋涵之死绝非自杀那么简单,她或许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进而被坏人给谋害了。”
“何以见得?”叶大伟平静地问道。
我道:“直觉。”
“直觉,这东西过于玄乎,当真不得。”叶大伟笑道。
“也是。”我搔搔脑袋,非常自恋地说道,“不过,我的直觉向来很准。”
叶大伟嘴角微微上翘,重重暗灭烟头。我觉得差不多了,直奔主题道:“爸,我想看蒋涵一眼,毕竟相识一场嘛,权当是送别。”
叶大伟望着我道:“孩子,我知道你和蒋涵关系不错,但也别过分执着,有些事天意使然,非人所能改变的结局。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别看,徒添烦恼之外毫无意义。”
我坚持道:“最为好友,我必须送她最后一程。
叶大伟想了想,耸肩道:“你这么坚持,我只能陪你走一趟了。”
说走便走,一路无言。停车场上,叶大伟让我陪他,我委婉谢绝,到了这般田地,我连自个都不信,更别说他老人家了。两车一前一后,一路疾驰而去。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美人埋葬于荒郊野外。到了殡仪馆,沿着陡峭的台阶向上攀登,烈日歹毒,衣服被汗水浸湿。殡仪馆黑色的大门好比地狱的入口,突兀高大,阴森压抑。置身于其中,阴冷的气息通过毛孔深入骨髓,人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之下,走进同样涂成黑色的停尸房。叶大伟和陆俊留在屋外,坐在走道的长椅上休息。我命令刘玉章二人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入停尸房。房内灯光莹白森郁,内部荒寒冷寂,白色的雾气淡淡弥漫。墙壁被人工掘空,变成了巨型的冰柜,蒋涵便睡在其中一个方形格子内。她定会感到寒冷孤独,渴望温暖,渴望阳光。
工作人员快速找到贴有名字的标签,抓住凹陷的把手使劲向外一拖,长方形的铁格子缓缓梭动。雾气携带着冰晶铺面而来,黑色塑料袋出现在视线里,我痉挛起来,手掌和大腿抖动得特别厉害。缓缓蹲下,捏着冰凉的拉链,灵魂也跟着躯体痉挛战栗。闭上眼睛,沉重缓慢地拉开拉链,直到再也拉不动为止。死死咬住牙齿,深深呼吸打开眼帘,蒋涵近在咫尺,活生生的人却成冰冻僵硬的尸体。她的秀发板结在头顶,白皙的脸全是鲜血,血液凝固成黑色,看上去触摸惊喜。眸子透彻沉静,亦如往昔,痴痴地望着什么?感情难于抑制,泪水无声滴落,很缓很慢地浸湿冰雕的脸蛋。我悲凉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再也不会回答我,再也不会对我清浅地笑,只是静静地躺在坚硬的铁匣子里,灵魂与我渐行渐远渐无,被冷酷的风吹散于无形。我让工作人员拿块干净的毛巾给我,他却踟蹰不决,敷衍道:“这里没有毛巾。”
我魔鬼般无情地道:“找不到毛巾,我就把你塞入冷冻柜里。”
“行行行,我这就去找看。”他惊慌失措而逃,步履凌乱不堪。我软坐于地,痴痴地望着蒋涵,轻轻吟诵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你想说我们相知相惜,长存此心永不会相忘。你想说除非山川消失,除非江河干涸,除非冬雷翻滚,除非夏天下雪,除非天地交合,才舍得与我作别。然而,上述情况都没发生,你却舍我远行。蒋涵,你,你这不是忽悠人吗?你这个傻子,为何什么都不说便去了。”
情难自禁,人似寒玉,唯眼泪奔腾不息。工作人员返回停尸房,手不停战栗,捏着毛巾送到我的手上。他欲要迈步逃走,却被我强行留下,站在一侧不敢动。我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倒水打湿毛巾,帮蒋涵仔细擦拭面部的血斑。少顷,蒋涵艳丽的容颜得意恢复,仍旧那样的安详宁静,宛如沉睡中的公主。良默许久,相对无言,终究是要离去。我摩挲着她冰冷的面颊,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否则不死不休。抹去眼泪,把她的双手交叠放于胸口,整理凌乱褶皱的衣服,轻轻拉上拉链,重新推入冰柜。我起声从皮夹内掏出一叠钞票,递给发呆的工作人员,冷漠无比地道:“这是你的酬劳,帮我照顾好她,谢了。”
“放,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人的。”工作人员结巴道。
“稍有差池,你项上人头不保。”
“明白,我,我不敢怠慢。”
我用力揉揉僵硬的脸,向着光亮的世界而去。用过中午饭,我和叶大伟分道扬镳了,重返泛海控股的办公大楼,回到蒋涵的办公室查找线索。翻找半天,依旧一无所获,便灰心丧气地去了卫生间。小解之后,突然发现门后的墙角有个圆形的小物件,拾起细细审视,竟是颗黑色的纽扣。还未来得及仔细琢磨,外面就骚乱起来。一群人嚷着让我们离开蒋涵的办公室,否则后果自负。我把纽扣装入贴身的口袋,推门而出,看见一大群保安站在办公室里指手划脚,气势汹汹地驱赶刘玉章二人。我旋即火了,吼道:“你们干什么?”
保安头子指着我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作甚?”
我拉拉衣领冷笑道:“鄙人姓任名鬼,乃是泛海集团的头号大股东。也就是说,这幢办公楼三分之一的地界皆是我的私人产业。我在自家转悠,用得着向你们这群看门狗汇报吗?惹恼了我,你们迟早会滚蛋。”
保安头子一怔,结巴道:“就,就算你是大股东,也不能到这里来。我,我们接到上面的通知,立即封闭蒋总的办公室,以待警方再次勘验。因此,请你们乖乖合作,赶紧离开办公室。”
我心想警察刚刚勘验结束,这借口实在太牛了,不就是想阻止我调查此事吗?这般的兴师动众,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笑问道:“请问谁给你的命令,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我想把那白痴给开派了。”
“我,我不知道。”保安头子凌乱地道。
我从最初的愤怒平静下来,不想因小失大,提前惊动对方,重重拍拍保安头子的胸口,冷言冷语地道:“你很有种,以后有你受的。”说罢,大笑着唤上邓建飞和刘玉章扬长而去。
出门,前去辖区派出所报案,说明来意之后。爬出所的所长讪笑道:“这事已有初步的结论,你的朋友乃是自杀而死的。”
我说道:“我向你保证,她的死绝非自杀,而是被人给谋杀的。”
“证据呢?”所长伸出干瘪的手掌,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能拿出确凿的证据来,我二话不说,立即给你立案。拿不出证据来,我希望你还是接受我们的结论。毕竟,我们乃是专业人士嘛!”看着他贼眉鼠眼的样子,我真想在他那张猥琐的黑脸猛踢几脚,以泄心头之恨。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强忍愤怒掏出手机,将蒋涵最后发来的短信拿给他看。所长瞟了一眼,很是不屑地道,“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得有直接的证据,比如视频资料,凶手行凶的器械,或者是目击证人,那才能说明问题。”
我辩解道:“她发短信说害怕,说明真遇到了危险,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所长冷笑道:“那只是你的推理,可惜推理不是证据。我的理解是她想跳楼自杀,结果又下不了决心,故而发了条破短信给你。你却不理不睬,她伤心之余纵身跳下。这种情况多了去了,何有大惊小怪的。”
我再也忍受不了他的无耻,刷的站立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道:“扯你娘的淡,她既然决定自杀,还会害怕死亡吗?他娘的你就是个猪脑子,连这点常识都看不穿,当警察作甚?赶紧给我回家抱孩子去。”
“你,你,”所长脸色大变,哆嗦几句就是说不出话来。他反应过来豁然站立,目光利剑似地直视于我,横脸说道:“你敢骂老子,真不想活了。”
我气急攻心,不甘示弱地吼道:“我骂的就是你,你能把我怎么着?”
“打人啦,救命啊!”所长突然捂着面颊,大声哀叫。我们三人都被他给搞蒙了,继而反应过了,这厮是在栽赃陷害,但为时已晚。眨眼之间,门口冲入几个警察,呈品字形将我们包围。一个警察问道:“所长,你怎么了?”
所长指着我们,喊叫道:“他们偷袭我,快把人给我控制起来。”
我将心一横,豪气干云地喝道:“谁敢动手,老子就让他躺在这里。”
邓建飞喝道:“政委,真要动手吗?”
我凶残地道:“他们一动手,你俩就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事我一人担着,与你们无关,明白了吗?”
“明白,首长。”二人习惯性的齐声大喊。
警察被我们的气势威慑,面面相觑,震惊无比。所长脸色铁青,目光摇曳不定,望着我试探道:“你,你是哪里的首长?”
我淡漠地道:“以你身份级别,有资格知道吗?”
刘玉章道:“我们是YX市武警支队的侦查员,他是我们的政委。”
所长倒吸一口凉气,略微沉思,外强中干地道:“就算你们的身份是真的,也无权在此地放肆,这里可是省城,而非你们管辖的区域。”
我狡辩道:“我前来反应情况,本不想放肆。但你一再敷衍讥讽,我不介意把你的老窝给端了。不信,你不妨动手试试。”
一个警察却不傻,说道:“空口无凭,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我掏出了军官证丢给了他,他仔细审视一番,对所长说道:“老大,军官证是真的,中,中校军衔。”
“什么?”所长一把拿过军官证瞅瞅,面色旋即大变,赶紧收敛霸道的嘴脸,陪笑道:“一家人嘛!有话好说。”
“误会,误会。”其他警察异口同声地道。
我一动不动盯着所长,问道:“现在可以立案了吗?”
“我们受理了,稍后会派人去核实情况。”所长笑着说道,那笑容好比苍蝇屎,让人恶心欲吐。
“谢了,我想在这里只会浪费时间,我直接去找你的上级比较合适,毕竟你级别实在太低。”言罢,我直接忽略了他的存在,转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