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守的时间是美好的,同样也是短暂的。我仰望天花板,长大嘴巴喘气,犹如缺氧的鱼儿。罗雪悄然离开包厢,抱怨我肆无忌惮,害的她重新换衣服。少顷,罗雪和王紫琼一起来了。王紫琼,罗雪的小师妹,长得清澈通透,纯洁无暇。她刚满十七岁,就读于孤岛区师范学院音乐系。罗雪盘下此楼,为了逃避罗大明,瞒天过海以她的名誉办理营业执照。王紫琼就成了茶楼名的誉法人代表,帮罗雪打理生意。她的家境并不富裕,异常珍惜这桩买卖,把课余时间都耗在了这里。罗雪以为自己的小聪明骗过罗大明,并经常在我面前炫耀自己的厉害。殊不知罗大明对她的小动作了如指掌,且在暗中守护茶楼,打发了许多苍蝇。罗大明告诫我断不可泄漏他的秘密,罗雪晓得那就天下大乱,熊熊燃烧的烈焰能将他烤成焦炭。看来,父女二人皆沉醉在躲藏与追踪的游戏里无法自拔。
我是茶庄的常客,罗雪不在的时候,王紫琼过来相陪,渐渐成了朋友。虽然年岁相距甚大,但皆为学艺术的出生,经历层次相当,交流不存在代沟。王紫琼专攻琵琶,兼学古筝,技艺与罗雪不相上下。但今日,我的目的就是与罗雪相会,对于王紫琼突然到来好不恼火,趁她斟茶的空隙,狠狠瞪了罗雪一眼。罗雪伸出小巧的舌头,满不在乎地笑。吃了一阵茶,王紫琼告辞出去。我在罗雪头轻轻揉下,低语道:“我们难得相聚,搞个电灯泡跟着,你不嫌别扭啊!”
罗雪品茶道:“你根本就不是人,是牲口。我怕自己会被你害死,便找个帮手应付应付。紫琼可是美人,好像还是谈过恋爱呢!便宜你了。”
我吐血不止,愤恨地道:“我真和她好了,你可别哭鼻子。”
“不会,绝对不会哭鼻子。”罗雪很是****地道,“我和她拜过把子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男人嘛!又不是啥稀罕的玩意儿,自然一起分享啰。就怕,人家看不上你这老家伙。”
我骂道:“脑子被驴踢了,疯得没边没际。”
罗雪咯咯地笑,尔后低语道:“你用错词啦!我不是疯,而是发烧。”
“发你个头。冰清玉洁的人儿,尽说胡话。再说,小,小心我揍你。”我低低咆哮,好似受伤的野兽。
“你舍得吗?“罗雪仰头目不转睛地望我。
我长叹道:“知道我舍不得,还敢这样气我。”
罗雪撅着小嘴,脆脆念叨:“老东西,你越来越像我爸了,蛮横霸道,不讲道理。除了会威胁恐吓还是威胁恐吓,能不能有点创意,真让人倒胃口。”
我啐道:“我们不这样,你岂不翻了天,谁能镇住你!”
“我可不是妖怪,不会翻天的。”罗雪坏笑着娇嗔道,“我真会翻天就好啦!看谁不顺眼就把他翻到天上去,一辈子别想回来。”
“你不是妖怪,而是妖精。”我摸下她粉嫩细腻的的脸,说道:“别生气,小嘴嘟得难看。”
罗雪睁大眼睛,惊讶地道:“我没生气,老混蛋。”
我亲吻他,得瑟道:“这么老的混蛋,你为何要与身相许呢?”
罗雪面红耳赤,低声啐道:“我愿意我喜欢,不行啊?”
“傻丫头。”我笑了,很得意地笑。
“我不傻,还冰雪聪明哩!”罗雪纠正道。说罢,为我斟茶,倒掉紫砂壶里的茶叶,用热水洗净内壶,重新装填茶叶。我心痛地道:“刚刚三泡你就倒掉,真是浪费稀缺资源啊!”
罗雪鄙夷地瞥我,说道:“龙井最多三泡,之后淡而无味。”
“奢侈。糟蹋。”我道。
罗雪呵呵地笑,少顷说道:“人生不是用来糟蹋的吗?该奢侈的时候自然要奢侈,别像个土贼一样的活着。”
我土吗?绝对不土!我对自己很满意,望着整治茶汤的罗雪,感叹道:“一般人养不活你。”
“你能养活。”罗雪理理云鬓,纵声长叹,一双琉璃般的眸子瞪着我。她很是可怜地道:“唉!注定此生命运多舛,好容易找到个喜欢的,却是别人的老公。嫁看来是嫁不成啰!只能退而求其次,做那万夫所指的小三。”
听闻此语,我心欲碎。罗雪斟茶,一抹阳光穿透窗户照在她的侧脸,人就直接成了画中之人。我感慨地道:“小雪,天下有你这么好的小三吗?你不是小三,而是我灵魂的一部分。若失去你,我的灵魂或许会毁灭。这种事,我不想经历第二次。”
罗雪抬头望着我,淡淡地道:“第一次为谁?鸟儿吗?还是月奴和谢雨,亦或其他的我不认识的女子。”
看她猴急的模样,我存心戏耍,低语道:“紫琼啊!才色双绝,冰清玉洁,天下难觅的好女子!”
“什么?”罗雪丢掉瓷杯,水汁四溅吓了我一跳。她好似愤怒的雌兽,气咻咻地道:“你这个老乌龟,何时和她勾搭上的,真,真是好本事好手段。我,我跟你没完。”
罗雪小脸煞白,浑身簌簌而颤,泪水在眼框打转儿。我怕她怒极而逃,蹂身而上抱紧了她。小丫头抵死挣扎,却被我箍住动弹不得。我笑道:“死丫头,表里不一,口是心非。我略施手段立刻言行毕露,若听你的话那直接就是一个死。能让我神魂俱灭之人,除了你便是鸟儿。”
罗雪狠狠扭我,破涕为笑,叱道:“大骗子,好生讨厌。”
我望着佳人骨酥肉麻,跌宕起伏。她娇羞不已,笑靥如花。暗道这妮子醋劲儿越大,说明我在其心里分量越重,忍不住就要轻薄。
罗雪黛眉低垂,手掩住了我的嘴。她道:“亲了又亲,真是色中饿鬼。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
我笑笑弯腰欲再来,她急道:“紫琼很快便来,被她撞见可不好,快些放手。”
我极其不满地道:”你叫她过来作甚?碍手碍脚,坏了我们的光阴。”千般不愿,却又不得不放开她。
罗雪面色古怪,笑盈盈地道:“我让紫琼过来自有道理,待会你就知道了。”
“切,她来于我有何好处?”我无耻地道,“只看不能亵渎,浪费宝贵的时间,扫兴。”
罗雪啐道:“你和女人这会那样,不会做点高尚的事情吗?”
我抓耳挠腮,说道:“什么高尚的事,我真没做过。”
“无药可救,死去。”罗雪指着我恨恨地道,“你,真把我给打败了。”
我调侃道:“你不是很爽吗?”
罗雪咬牙切齿,抓起茶桌上的桔子向我砸来,我早有准备侧头避开。她抓起另一个欲扔,我叫道:“再扔我可喊谋杀亲夫了,那时满城皆知你我之事,消息传入你老子耳中那可乖乖不得了。”
罗雪被唬住了,执着桔子不知所措,少顷大骂:“无赖、泼皮。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她跺脚,上起欲要揪我的耳朵。我跳开,双手抱于胸前,勾勾指头道:“来抓我啊!抓着有奖。”
这时走道里传来脚步声,罗雪赶快闭嘴怒目而视,别有一番滋味。我嬉皮笑脸地坐下拿糕饼吃,乐呵呵地望着她。门吱呀开了,王紫琼身着淡蓝色的旗袍,手持琵琶款款而入,犹如出水芙蓉,静静伫立,美得让人嗔目结舌。
罗雪瘪嘴道:“千呼万唤始出来,紫琼,你的动作太慢了。”
王紫琼大窘,急道:“我也想快点,可是糕点部刚刚采购了一批面粉,我得去签收方能过来,不好意思。”
“无所谓。”罗雪嘿嘿一笑,说道:“我们反正都是闲人,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让你受累了,坐下休息,待会儿咱们合奏一曲。”
王紫琼小心翼翼放置琵琶,旗袍下摆出露半截雪白大腿。我慌忙收回目光,她坐在罗雪身旁,端起茶杯轻启朱唇小啜一口,尔后轻巧放下茶杯,动作轻柔得生怕捏碎茶杯似的。
罗雪问道:“今晚你还去不去上课。”
王紫琼面色泛红,轻声答道:“不去了。”
罗雪笑道:“怕那老老家伙纠缠。”
王紫琼粉脸骤红,黛眉递垂,呆呆凝望着瓷杯。罗雪道:“紫琼,你可不能让他占便宜。”
王紫琼大窘,银牙碎咬,说道:“我又不是傻子,岂能让他占了便宜。再说,他知道我们是好朋友,对我还是比较规矩的。”
我好奇地道:“谁这么猥琐。”
“不止猥琐,还很下流。”王紫琼望着我道,“他喜欢单独辅导学生,然后……”
然后没了下文,我好奇心大起接着又问。罗雪白我一眼,说道“问什么问,自然和你一样,花言巧语,专门诱拐未成年少女,恶心死了。”
王紫琼扑哧笑了。我大窘道:“我哪有那么猥琐吗?”
罗雪不应声,呷茶接着道:“当然,得手的女孩子也非善类,像我家紫琼这样的好女孩,他只能看看,却无从下手。”
我道:“他就不怕被人举报。”
“白痴。”罗雪笑道,“大家都是成年人,各取所需玩玩罢了,谁会去举报?”
我感叹道:“你们90后就是开放。”
王紫琼辩解道:“任总,并非所有的90后都那样,只是一撮人败坏了群体的名声。”
罗雪嬉笑道:“紫琼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到现在还都没谈过恋爱,真是浪费,可惜啊可惜!”
听了罗雪的耍笑之言,王紫琼面色血红,艳如牡丹,煞是夺目。她打了罗雪一下,道:“姐,你又取笑我。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给姐姐治病,家里欠下不少外债。如果不是你帮助,我早就辍学了。现在虽说累些,却略有结余,还能帮家里还债,我很知足了。姐,谢谢你了。”
“又来了,真受不了你。”罗雪大气地挥了挥手,平淡地道:“我也没有帮上你什么。钱,都是你辛苦赚来的。”
我问王紫琼道:“你姐得了什么病?”
王紫琼欲言又止,罗雪讳莫如深。我又问一句,罗雪跺脚道:“你这人怎么这般讨厌,就爱探听人家的隐私。不治之症,行了吧!”
我叹息一声品茶不语,没想到王紫琼自己说了。她姐姐大学期间因为感情问题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学校象征性的赔偿了微薄的抚慰金,然后勒令其姐休学回家治病。为了治病,家里不仅花光了积蓄,还劝下了不少外债,无奈的是她姐姐的病情并无多大好转,且发展到见人就追的地步,家里没办法,只得把人给关了起来。
王紫琼语调平静,宛若讲述别人的故事。罗雪微皱眉尖,补充道:“中考的时候,紫琼以730分高分被一中录取,但家里的情况不允许她读高中,便选择读五年制大专。家里勉强缴纳了第一学期的学费,剩下的学费生活费都她自己弹琵琶赚来的。最难的时候,她一天只吃一餐饭,打两份工,人瘦得好似干尸,却精神得犹如个妖精。”
王紫琼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我望着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心生敬畏,谁能想到她那单薄的身体里居然埋藏着如此强大的信念。钢铁般的意志,逼迫她以瘦弱的肩膀支撑起残破的家。她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却从未向我提及过自己的苦难,这是多么纯净高贵的灵魂!相比较而言,我的灵魂却是那么的肮脏恶心。罗雪轻拍茶几,笑眯眯地盯着王紫琼,说道:“紫琼啊!我向你保证,你以后都不会过苦日子了。”
“为何?”王紫琼不明其意,红唇搓成圆圈,怔怔问道:“姐,你吓着我了。”
罗雪柳眉舒展,神情古怪地看着我一脸坏笑,不知打什么鬼主意?她伸手拍拍我的腿,对王紫琼努努嘴。又来,这个白痴,好了伤疤忘了痛。我不为所动,品茶嗑瓜子。罗雪对王紫琼道:“妹子,你运气真是极好!遇到了一个大大的贵人。”
王紫琼笑道:“我的贵人自然是你。”
“错。”罗雪否决道,“我不是你的贵人,最多算明灯。但与真正的贵人相比,不值一提。人家身价上亿,家资万贯,打个喷嚏地动山摇。最让人揪心的是此人整日在你身边晃来晃去,你却不知道稍微利用一下,真是白痴中的极品。”
王紫琼红着脸,大惑不解地问道:“姐,你口中这人究竟是谁?我认识他吗?”
罗雪鄙夷地瞅瞅她,懒懒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另一双清澈的目光同样落在我的身上。四道目光交汇不动,我浑身发怵,暗想自己又不是大熊猫,用得着这般审视吗?我突然明白了罗雪的用意,她想让我帮王紫琼一把,可这完全是搬石头砸自己,简直就是自寻烦恼。帮来帮去,难免帮出感情来,她知道了还不去跳楼。这丫头聪明又糊涂,做事全凭兴趣一味胡来,真不靠谱。转念又想,她要是成熟,哪会轻易爱上我。唉!正因不成熟,我才占了天大的便宜。
王紫琼指着我,问罗雪道:“他,对不对。”
罗雪嘿嘿而笑,稍后表扬紫琼似的道:“傻丫头,终于开窍了。有他相助,大事可成矣。打今日起我们就缠住他不放,理想自然很快就实现,救人于水火之中。”
王紫琼担心地道:“他……不愿意,我们还缠。”
“木头。”罗雪轻敲王紫琼的脑壳,训斥道:“要成大事,就得厚颜无耻,你懂不懂?”
王紫琼道:“伯父也有钱,你开口求他,他自然会出手。”
“话是不错,然而我们又何必舍近求远,白白浪费身边的资源呢?”罗雪自顾自地道,“我爸自然不能放过,加上他那就搞定了。紫琼,你身边这人的身价几十亿,咱们可得好好诈他一笔。”
“几十亿。”王紫琼倒吸一口凉气,不相信望着我,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像,怎么看都不像。”
罗雪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年月,越是有钱的人越爱装龟孙子,美其名曰低调,其实就是怕被贼惦记。”这丫头说得还真准,我还真被贼给惦记上了,损失还不小。
“喔!原来如此。”王紫琼皱皱眉头,无限感慨道,“几十亿,怎么花的完。”
“正因为花不玩,我们就要帮着人家花嘛!”罗雪面露幸奋之,色贼兮兮地道。
二人一唱一和,就跟表演双簧似的,根本不把当事人放在眼里,我无辜的就像砧板上的肉,等待锋利的刀切下。不过,耳闻美少女的阿谀奉承之语,幸福指数急速上窜。
“停,停,停。我不想再成为一个物件。”我打断他们的话,目光冷冷一扫。我问道:“有事直说,别绕来绕去的耍人。”
罗雪与王紫琼眼神,然后说道:“我就直说喽!”
“磨磨蹭蹭,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我们俩合伙开餐馆,资金缺口很大,你老人家发发善心救民于水火。”罗雪说完,一脸祈求地望着我。
“开餐馆?”我有点头晕。
罗雪和王紫琼皆点头。
我正色道:“餐饮业竞争异常激烈,利润率逐年下滑。你们初出茅庐,经验不足,最好别去趟浑水。”
罗雪冷吭道:“你什么意思?”
我不敢顶撞罗雪,选择沉默。王紫琼怕我和罗雪闹僵,急忙解释道:“任总,开餐馆是我的主意,罗雪为了我方才加入。”
我道:“紫琼,以后你就别叫我任总了,见外。你就跟着罗雪就叫哥吧!”
“好,”王紫琼干脆地道。
罗雪误以为我不肯帮忙,面若寒霜,对我不理不睬。我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语重心长地道:“年轻人创业本是好事,但不能莽撞行事。第一要有详细的方案,第二做好市场调查,第三要锁定目标客户,第四……。”
“打住,打住。”罗雪叫停,瞅着我冷冷说道:“你说的我们全都做了,你没说的我们也做了。为了这事,我们整整筹备了半年。因此,我就一句话,你帮还是不帮。帮就给钱,不帮拉倒。”
娘的,我好心提醒,她置若罔闻,太打击人了。躲反正是躲不过去的,我平复情绪道:“要多少?说。”
罗雪转怒为喜,神采飞扬地道:“先给二十万,不够再说。”
我拿过皮包拉开拉链,掏出两张卡递给罗雪。她接过左看右看,很是不信的把玩,加了一句。“有多少?”我道:“每张十五万,两张三十万,密码6个8。”
罗雪财迷般地笑,王紫琼瞪大了美目望着我。我责怪道:“不给就发火,给了就说好,真没良心。”
罗雪道:“你待怎样?难道要我们以身相许吗?想得挺美,只是想法很龌龊。”
她把卡递给王紫琼,交代道:“收好,加上我的零花钱差不多该有六十多万了,够了吗?”
“够了够了。”王紫琼大喜过望,道:“姐,我尽快办理开业的相关手续,餐馆越早营业,对同学们的帮助越大。”
罗雪忧伤地道:“十一长假孤零零的没人陪,索性帮你将餐馆开起来,省的憋屈闹心。”在明显指桑骂槐,我赶紧低头喝茶。
王紫琼高兴道:“有你这靠山,这事万无一失。”
“唉,一不小心成了你的靠山,倒霉啊!你有了靠山,我却失去了自己的靠山,这个该死的国庆节外加黄金周。”我继续喝茶,用糕饼堵住自己的嘴。
王紫琼看看我又看看罗雪,抿嘴笑而不语。我想她早已猜到我和罗雪的关系不简单,只是不点破罢了。包厢突然间寂静无比,气氛变沉重了。罗雪抓起瓜子扔到口中,吐出壳随手丢入垃圾桶。王紫琼握着瓷杯不停摇晃,若有所思望着水中的茶叶。罗雪看看手机道:“紫琼,时间不早该干正事了,我们合奏一曲犒赏一下这个大财主。”
她不由分说拉起王紫琼走上演奏台分别而坐。罗雪取出牛角片裹在指尖,轻轻拨弄琴弦。王紫琼手持琵琶正襟危坐,人静止不动宛如雕像。罗雪身子略微前倾,玉手低垂于琴弦之上。房间死寂一片,唯闻心跳之声。
倏忽之间,王紫琼手指快速一拨,铿锵有力的琵琶声苍凉而起,音色短促有力,似无数的雨滴击打在瓦片上锵锵啷啷,叮叮当当好不热闹,曲调压抑低沉,悲怆凄凉之音撞击耳膜,心微微颤栗。这时,罗雪动了,玉指挥落,清越动听的筝声缠住琵琶声,合音由悲怆过渡到柔美,最终水溶交融,不分彼此。音色忽高忽低,忽轻忽响,婉转回旋,悱恻缠绵,凄清冷寂。眼前时而青山绿水,明月高悬;时而凄风冷雨,树影摇曳;时而春江涨潮,孤雁低飞。江岸之上,孤独的诗人独立寒江,举杯望明,思念伊人。我听出来了,她们演奏的是《春江花月夜》,两人配合默契,物我两忘浑然一体。
我心驰神醉,不能自己。曲终人笑,如花似玉。我起立使劲鼓掌,大叫道:“高,实在是高。”
两人起立对我叩首作谢,坐下合奏《将军令》。耳听天籁之乐,眼望绝俗美人,不禁浮想联翩,此生若得此二女相伴,夫复何求。少顷,漠然心惊,暗道自己欲壑难填已堕魔道,慌忙收拾心神阉掉欲念。我有罗雪还嫌不满足,还想打王紫琼的主意,真该千刀万剐!与罗雪能不能长久还是个问号,王紫琼更是虚幻之物。心魔一起自不好受,越听越难过,幸而演奏终是结束。
她们回座见我不喜反忧,满面诧异。罗雪啐道:“丧着脸作甚?嫌我们弹的不好。”
我长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既是如此,该高兴才是,这般愁眉苦脸所谓何事?”我无奈地笑笑,罗雪忽然问道,“哥哥,你莫不是又在想她了。”
我不作答算是默认。去年,鸟儿为我弹琴舞蹈相伴左右,而今灰飞烟灭香魂一缕,得到和失去并无区别,心却慢慢老去。
“生若春花般浪漫,死如秋叶般寂静。鸟儿姐死在你怀里,心里必定欢喜无限。生亦何欢,死亦无憾,你该高兴。”王紫琼淡若惊鸿,幽幽而道。
我话叨念几遍她的话,问道:“紫琼,你也认识鸟儿?”
王紫琼笑道:“鸟儿名声很大,谁不认识她啊!我本想拜她为师学习舞蹈,可惜没这个机会了。若不是雪姐提及,我真不敢相信你曾是她的爱人。”
我转眼望着罗雪,她慌忙低头。我道:“人生无常,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下次,我带录像机过来把你们俩的合奏拍摄下来。”
“用得着那么麻烦吗?”罗雪浑然无觉,抬头望着我,说道:“想听你就随时过来,我们演奏便了,影像哪有活人好看。”
罗雪真猜不透我的心思。我道:“有你这话,三十万值了。”
聊了一阵儿,我们去帝王饭庄用了晚饭。天色昏暗,我先送王紫琼回茶楼,再送罗雪回家。走到半路,罗雪突然叫我靠边停车。她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罗大明,撒谎说今晚同事过生日K歌,可能玩的很晚,因此就不回家睡了。罗大明当然不允,罗雪哀求、撒娇、耍赖,死咬不放,罗大明抵挡不住只得答应了。挂了电话,罗雪异常兴奋,抱着我又是亲又是啃,说我们终于可以相守一宿,真是开心。我听了心酸,掉头驶向云水岸。
一夜缠绵,醒来浑身酸痛。罗雪抱着枕头恬静安睡,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帘,鼻翼一张一阖,浑身肌肤玲珑剔透,就跟瓷娃娃似的。爱恋心生,横竖看不饱,偷偷溜下床,拿手机去了卧室。我打电话给曲斌,说今天不去上班了。曲斌知道我要去加拿大探亲,满口答应,嘱咐路上注意安全。我表示感谢挂了电话,望着窗外抽烟,去卫生间冲澡。
返回卧室,罗雪醒了,靠在床头一脸悲戚。我爬上床问道:“怎么了?这么不开心。”
她扑在我的怀里道:“我舍不得你。”
我摩挲着她光滑的背脊,说道:“一个星期而已。”
“我不管。”罗雪赖在我怀里,蛮不讲理地道,“我不让你走。”
“知道她放不下,却没想到这样的黏人。”我无奈地道,“我真舍不得走,但不去不行。月奴怀着孩子,我得去看看情况。”
罗雪不依不饶,气呼呼地道:“她们是你的女人,我难道不是你的女人。你跑去照顾她们,我怎么办?七天见不着你,我会死的。”
我真是走投无路了,下定决心道:“好啦!你陪我去就是啦!”
“我不去。”罗雪苦道,“他知道我跟你跑了,不剥了我的皮才怪。唉!为何相爱却不能相守,老天待我薄情寡义,我恨死它了。”
小丫头发起癫了连老天都不放过,根本不讲道理。我双手托着她的脑袋,盯着她的眼睛道:“小雪,昨天听了你们合奏,我非常失落,你知道原因吗?”
罗雪道:“你想鸟儿,又不是想我。”
我答道:“不是。”
罗雪睁大眼睛问道:“那是什么原因?”
“因为你。”我感伤道,“总有一天,你会舍我而去,所以我很难受。”
罗雪咯咯娇笑,说道:“你怕我甩了你。”
“对!”我道,“我就怕你不要我。”
这次她没笑,撮起小嘴在我额上轻轻一吻。说道:“傻哥哥,我可不会甩了你。记住,除了你,没人敢要我的。所以嘛!我还得继续小三的伟大事业。”
我道:“那样,我于心何忍。”
“我喜欢,我愿意,行了吧!”罗雪虚眯着眼,宣誓般抬起手臂,喊道,“这是我的生活,谁都不能干涉,我的老爸也不例外。”
“任性。”
“我是任性,还很霸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的要死。”我言不由衷地道。
“算啦!留得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我准许你去加拿大,不过每天都要给我电话。不让的话,我就飞过去破坏你的家庭,看你怎么收场?倒霉,这个假期只能帮紫琼打工了。”罗雪时而嬉笑,时而悲戚,可见内心的挣扎。
我问道:“你们急急忙忙开店,想钱想疯了么。”
罗雪在我额头狠狠戳了一下,冷冷地道:“想钱想疯的人是你和我爸,整天盘算着霸占别人的土地,就跟旧社会的土豪劣绅似的。我们开餐馆一半是锻炼自己的能力,二半是为帮助家境贫寒的同学。餐馆营业,他们打工赚钱交学费,也能安心的学习了。到时候,你可得跟我们拉点生意,不然我饶不了你。”
“这是好事呀!你怎么不早说?”我爱怜望着她的俏脸,内疚地道,“害得你花光了自己的零花钱,我真是蠢的可以。丫头,没钱的日子可不好过。”
罗雪满不在乎地道:“傍上你这个大款,用得着为钱的事而发愁吗?伸手跟你一要,黄金万两。”
我起身提过包,掏出三张卡递给罗雪。她接过看看问道:“这回又是多少。”
“六十万。”我道。
“我只值这个数。”罗雪随手将卡给丢了。
我减轻地上的卡,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罗雪重重哼了一声,说道:“收了你的卡,我们的关系就变味儿了。我成了高级********,你则变成一掷千金豪客。”
“胡说,这钱是给你做善事的。你是宝贝,我的心肝,就算你要我的老命,我愿意。”
罗雪望着我一脸幸福,抢过我手里的卡,说道:“那我就收下了。哥哥,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重复了一遍,她激动地道:“有你这话,真变成那样的女人我也愿意。”
“死丫头,你再乱说小心我抽你。我是那样的人吗?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做龌蹉的事,那样的男人不是变态就是白痴,宰了算逑。“
“你不是这样的人,并不代表社会上没有这样的人。男人为了升官发财,别说是出卖女人,就算自己亲生的女儿也舍的出卖。”罗雪愤愤不已地道,一副苦大仇深,为天下女儿申冤的霸气。
她的观点偏激了些,却叫人无法反驳。在这个疯狂的世界,某些人为了追逐权力金钱,早没道德底线了,什么恶事都做得出来。就在前几天的某地,一对夫妻竟然把自己的亲生子作价五万卖给了人贩子。这个伟大的时代,只要价钱合理,什么都能买卖。我道:“你这样的无价之宝,就算拿江山来交换,我也不乐意。”
罗雪笑道:“爱美人不爱江山,你又不是英国的老王子,也没他有味道。”
我邪恶地道:“我不但多情,还很坏。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再来。”
我伸出魔掌,却被打开。她道:“我饱了,不想吃。”
我哀求道:“七天不见,我会被憋死的。“
罗雪酸溜溜地道:“建议你养精蓄锐,留着体力去应付老婆。她们那么长时间没有闻到味儿了,不把你分食了才怪!“
我道:“我想把所有的爱都给你。”
“不要。”罗雪啐道:“人家还小呢!坏了就嫁不出去。”
罗雪的挣扎更令我欲罢不能,我开始行动。她轻咬嘴唇痴痴地望我,哼哼道:“我去告诉我爸,你天天欺负我。”她本是金贵之人,需要精心呵护。我抓住她的小手漫天而飞,遨游太虚去了。很久之后,罗雪问道:“何时走?”
我道:“明天。”
罗雪道:“我就不送你了,省的心痛。”
“不送就不送。”我叹息。
临别的时候,罗雪紧紧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