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沐浴在新婚的阳光里，一个电话把宁静的生活彻底粉碎了。月奴接到了海外的来电，说她的移民申请顺利通过了加拿大领事馆的审核，绿卡将在二十个工作日内送达。月奴欣喜若狂，在我面前吹嘘她已是半个加拿大公民，那就是所谓的老外。我看着她得瑟的样子，暗自担忧，心想她会不会怀着孩子舍我而去，那样我如何跟老娘交差。不管怎样，我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我试探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月奴笑嘻嘻地道：“我的意思是马上就走。”
“什么？”我彻底懵了，眼珠子掉在了地上。我以为她开玩笑，问道：“真的还是假的，你别拿我开涮。”
月奴古怪地望着我，淡淡地道：“大惊小怪的干什么？难道你不同意。”
她没开玩笑，真完了。我内心在滴血，一把抓住她的手，颤声道：“真，真要去。”
“怎么？”月奴道，“这不是你所希望的，事到临头，你难道想反悔。”
我头都大了，说道：“我没反悔，只是你怀着孩子不方便，能不能暂缓几年，等孩子大些，再去也不晚。”
“当真反悔。”月奴急了，说道，“怂恿我移民的是你，千辛万苦好容易拿到居住证，你又不愿意了。老公，你到底要我怎样？”
我讪讪而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你有孕在身，我怎放得下心。
“老公，”月奴坐到我的身上，捧着我的脸哀求道：“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不行。”我直接否决了，气急败坏地道，“这事没得商量，你给我乖乖待在家生孩子，哪里也不许去。你若出了遇外，我如何跟家里的四个老人家交代。到时候，他们不杀了我才怪。”
月奴拉着我的手臂哀求道：“老公，真不会有事的，你就让我去吧！”
“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求也白求。”我坚决底线，固执地道，“你是我的老婆，我绝不会让你带着孩子去异国他乡受罪，我们又不是没有钱，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多好，用得着这样折腾吗？不就是移民吗，将来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月奴眼睛泛白，说道：“你说的倒是轻巧，你以为你是联合国秘书长哪，就算你真是联合国秘书长长，这世界也不是你开的。我辛苦了一年半载，大把大把地钞票丢出去，好不容易拿到了绿卡，临到头你却叫我放弃。不行，我一定好去，亏本的买卖我水月奴向来不做。”
“不准去就是不准去。”我吼道，“你要是不听，我就去找你爷爷，告诉他老人家你要带着他的孙子直接开溜，还去那个鸟儿拉屎的地方。”
“你……你这个混蛋，我真被你给气死了。”话说了一半，月奴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大声叫唤。我吓坏了，扶着她担心地道：“老婆，你没事吧！别，别生气，千万不可发火，动了胎气那就不好了。”
月奴深呼吸几口，怨恨地道：“你好霸道，我，我被你给气死了。”
我可怜巴巴地道：“我是霸道了一回，可我是为了你和孩子。老婆啊！你说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如何放得下。”
月奴责怪道：“胆小如鼠，做什么大事。白痴，你以为我真一个人吗？老实告诉你，我表哥就在加拿大，表姐在美国定居，有他们照顾你担心什么？”
我震惊的望着月奴，喃喃地道：“真的还是假的，我有点转不过弯来。”
月奴看我一眼，满脸红晕并不答话。我急得抓耳挠腮，又多问一句。月奴道：“我忙着与你做露水夫妻，过来今天没明天，哪有闲心考虑其他的事。”听了月奴的话，我放声大笑，声震屋宇。月奴更加害羞，骂我无耻。
笑了半响，我问道：“老婆，你觉得我们是做正儿八经的夫妻有滋味呢！还是做野鸳鸯过瘾。”
月奴面如寒霜，甩手给了我一巴掌。我搂着她傻笑不止，月奴悠悠地道：“当然是做名正言顺的夫妻好些，野鸳鸯虽说疯狂刺激，内心却是不宁，心若空谷。寂寞、孤独、悔恨、懊恼等情绪纠缠不休，人就跟疯掉似的。每每想起你身边躺着的女人不是我，那就更加绝望了，真想一死了之。可死又不舍，只得借酒消愁，不知今夕何夕。人不怕苦难，就怕没希望。”
我怜惜地抱着她，幸福暗暗涌动。月奴接着道：“老公，你不是常问我为何对谢雨那么宽容吗？那是因为我经历过她所经历过的全部苦难，深切体会到爱一个人的艰难，因为我们同病相怜，所以惺惺相惜。唉，我曾经以为此生我们只能做一对有缘无份的苦命鸳鸯，谁晓得命运无常，鸟儿的突然离去成全了我。鸟儿一走，我学会了放手，学会与别人分享。你的所作所为跟流氓毫无区别，唯一的优点便是有情有义，你能为鸟儿殉情，便能为我殉情。倘若你真是一个爱慕虚荣，利用女人而谋取荣华富贵的宵小之辈，我早就踹了你。”
我不要意思地道：“老婆，我真是无地自容。”
“你也会害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月奴挖苦道，“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做人嘛！率性而为，反而活的踏实。所以，你应该遵循自己的本心，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为了老婆儿女缩脚缩手，你还是我认识的任鬼么。”
月奴的话振聋发聩，一语道姓梦中人。是啊！最近这一年半载，我的心思都放在了三个女人身上，对什么事都不敢兴趣？简直就是浪费生命，空耗光阴，彻底沦丧了自我。月奴要我做回那个狂妄无忌，率性而为的狂妄之徒，但想到半年来的风风雨雨，雄心壮志早已烟消云散。
我说道：“老婆，我现在的理想就是跟你捆绑在一起，不干别的，转生儿子。”
月奴噗嗤一笑，扭了我一把，说道：“你是猪，我可不是猪。我的计划第一步是移民加拿大，第二步寻找好的项目做大做强，第三步是进军国际市场。最终目的是把公司做成全球五百强，让外国佬知道咱中国人的厉害。”
我把手放在月奴的额头，惊呼道：“老婆，你并未发热嘛！”
月奴骂道：“拿开你的狗爪子，你这个胸无大志的家伙。你可给我听好了，我已经跟我爸说了，趁这次公开招考副处级干部的机会，给你预留了个职位。进入机关之后，你可给我好好干，别给丢他老人的脸。至于我嘛！你不用操心了，加拿大我一定得去。孩子出生在加拿大，绿卡更容易得到，机会千载难逢，我绝不会错过。”
我还是觉得这事不妥，说道：“我想你和孩子，那可怎么办？
月奴敲下我的脑袋，碎碎念道：“白痴，脑子生锈了，买张机票过去不就见着了么？又没相隔十万八千里。”
我无奈地道：“新婚之后便劳燕分飞，我心不甘呐！要不，我跟你一起得了。”
月奴道：“你给我好好守着这份家业，倘若前院起火，我立马回来找你算账。再说，招考即将举行，你好好把握机会，不用送我过去。老公，我自然舍不下你，不过为了孩子我豁出去了，我就想给孩子一个好点的环境。”
我道：“这道理我懂，然而……”
“然而个屁，”月奴被我逼急了，粗口大爆发。她停顿一下，瞪着我阴阴地笑，慢慢道：“别装得这么可怜兮兮的，你的花花肠子我最清楚。我一走你便会为所欲为，到处沾花惹草，然后妻妾成群。”
“冤枉啊！”我悲催地嚷道，“我现在见了女人手就抖，就跟看恐怖片似的。你、鸟儿和谢雨都不是省油的灯，搞得我心力交瘁，痛不欲生。我对你发誓，不管你再也不在，我都不会乱来，若有食言，让我直接变成太监。”
月奴笑道：“我可不想让你变成太监，那就姑且相信你一回。只是我去加拿大，你妈定然不同意，那可怎么办？”
我狠狠地挥挥手，也豁出去了，叹息道：“我妈我去摆平，你不必过分担心。”我望着窗外，忧虑地道：“我担心的是你的爷爷，他当不成太爷爷，还不宰了我。”
月奴信心满满地道：“爷爷倒是不用担心，他一定会同意的。”
我不相信地看着月奴，说道：“你，你那么有把握。”
月奴道：“当年表哥和表姐移民，带爷爷出去了一次，我也去了。爷爷转悠一圈之后感触良多，说国外的环境确实比国内好，此后就不再反对家里的孩子去外出学习或定居了。他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留，下一代的事还是由下一代自己决定吧！”
“原来如此。”我道：“老婆，你放心去吧！我妈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她只是想抱孙子，但一定会尊重你的选择。”
我嘴上说的动听，心里却一点谱都没有。老妈会不会尊重月奴的选择，鬼才知道。孩子，你可是他的心头肉。
月奴拍拍我的肩头，没心没肺地笑道：“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我信誓旦旦，内心很是憋屈。
当晚，我回家做老妈的思想工作。老妈得此消息马上崩溃，摆道理讲事实来说服我，就是不同意月奴出国。我劝说她却无动于衷，大骂我不孝，就连一向开明的老爸竟然站在她的那边儿，数落我的不是。我耐着性子任由他们教训，等他们发泄够了，情绪平复了，慢条斯理地述说去国外生孩子的种种好处。磨了半天，老妈稍微动心，一想起孩子就死活不松口。我使出了撒手锏，告诉她如果放弃机会，先前投入的钱就没了，我们违约在前，人家肯定分文不退。老妈一生节俭持家，听见上千万打了水漂，简直就是青天霹雳轰然降临，瞬间击碎了她的心理防线，脸色煞白地瘫倒在椅子上。
她试探道：“儿子，你可有挽救的办法，打，打个半折那也认了。”
我继续演戏，说道：“外国人都认死理，签了合同就得履行，否则公堂上见。”老妈哀叹着抱怨自己前世造孽，生出我这个混账东西，搞的家里乌七八糟，简直就不像个家，而是客栈。她抱怨半天，抹了大把的眼泪，很不情愿地同意。我瞅着难受的老妈心里不是滋味，保证孩子出世的时候带她过去看望，她听了方才高兴起来。
谢雨知道月奴移民加拿大的消息，缠着我让她陪月奴一起去。这完全是给我添乱，我死活不答应。她苦苦哀求，见我不为所动，就大发雷霆揭了我的老底，说我偷偷领着鸟儿和月奴去国外旅游，却从来没陪她去过。谢雨咒我良心被狗吃了，就是一个纯粹的大骗子。她越说越伤心，鼻涕眼泪直抹。我想想自己对不住她，真没带她去过国外，便硬着头皮答应她去试试，成不成哪得看月奴的意思。谢雨听了立马转忧为喜，抱着我又亲又吻。晚上，谢雨跟我回到家里，月奴坐在沙发上喝着牛奶，看见谢雨甚是开心。
谢雨开门见山地道：“姐，我想陪你去加拿大，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月奴放下牛奶杯，怔怔望着谢雨，确认道：“小雨，你真想陪我去。”
谢雨道：“你在一个人在加拿大人生地不熟，我放心不下。因此，我想陪你过去，你在那边安顿好了，我便回来。”
“真的。”月奴美目眯成一条线，兴奋地道，“那就太好了，好妹妹有你相陪，我就不寂寞了。”
谢雨眉开眼笑，我心想为了免费的旅游，还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死丫头，编故事的本事比我还高。月奴同意了，我又能说什么呢？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问道：“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二女异口同声地道：“你去死。”
我直接无语了，悲哀地坐下。谢雨咯咯娇笑，说道：“我们走了，你不就自由了么？自由，那可是人类的终极追求啊。”
她把啊字拖得老长，极尽讽刺之能事。我面色更是难看，月奴没好气地道：“一个大男人家，离开女人就活不成了吗？想我们了，飞过来便了，什么时代了。”
我想想也是，心便释然了。她们叽里咕噜商量着，我耳朵都快听起了老茧，郁郁寡欢地抽烟。月奴拉谢雨上楼去收拾行李，我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次贷危机愈演愈烈，全球股市凶猛暴跌，中国股市更是悲惨，上证指数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勇夺全球资本市场的跳水冠军，创造了一个前无古人的伟大纪录。美国联邦政府决定救市，欧盟决定救市，日本决定救市，中国虽然惨不忍睹，但上层决定暂时按兵不动。我想在当前严峻的经济形势下，中央政府绝不会坐视不理，放任形势持续恶化，最后必定会出手救市。不然的话，制造业必将以头撞墙，死得不能再死。真到了那个时候，以出口和投资为的经济模式将会陷入衰退，重蹈当年亚洲经济危机的覆辙。我幸灾乐祸地笑，别人的痛苦就是我娱乐自己的源泉。危机之下，我看见无数的钞票在向我挥手，只是现在还得耐心等待，贸然进去只会死得很惨。回到新闻频道，热点围绕5。12汶川地震而展开，在伟大的自然面前，人类如此的不堪一击，城市沦为废墟，生命成为齑粉。逝者已逝，生者只能在无尽的孤独慢慢修复残破的灵魂。家园可以重建，然而心灵无法重建。在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我不幸。我能扛了过来，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抗过来。地震发生之后，我和月奴决定以公司的名义捐款五百万元。月奴说得不错，与死亡相比，金钱就是身外之物罢了。
正看得过瘾，月奴把我拎上楼，收拾了这样，收拾了那样，我跑上跑下，很快便累得气喘咻咻。期间，罗大明打来电话来感谢我，说是要不是我提醒他清仓出局，他不仅赚不到钱，按现在的行情，亏个上千万那是少的。他哈哈大笑，约我出去小聚，我以月奴出国在即为由拒绝了罗大明的邀请。
月奴和谢雨仍在收拾东西，装袋打包，就跟搬家似的。两人亲密无间地说笑，把我当成了透明人。我看着她们心照不宣，情同姐妹的模样，感慨万千，异常思念鸟儿。她临终前的一个电话，两个女人只会成为敌人。这一夜，谢雨留在家里过夜，她俩合谋霸占了卧室，把我赶到客房里去睡。我独自躺在床上，想想又好气又好笑，清风徐徐，大脑清晰明了，胡思乱想了半天好容易才睡着。
时光飞快，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分别在即，倍加珍惜相守的时光。临行前的那一夜，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月奴终于同意与我温存。长时间的荒芜，动作变得僵硬迟滞，异常晦涩。我战战兢兢，生怕伤了孩子，草草结束了战斗。今夜注定无眠，我定定瞅着身边熟睡的月奴，眼睛慢慢湿润。
第二天，明亮的机场候机大厅，老妈啜泣着拉住月奴的手死死不放，千叮万嘱，让她到那边后一定要给她个电话。月奴受不了，抱着老妈小声抽泣，谢雨默默落泪，现场气氛伤感凝重。老妈好歹放了手，眼睛异常红肿，我看着很是揪心。水红潮开会没能来，李秀娥和水军天跟月奴道别。老妈趁机将谢雨叫到远处耳语，叮嘱着谢雨什么？谢雨点头答应，两人不断抹泪。说了半天，终于回来了。广播响了，我和月奴紧紧拥，低声叮嘱道：“凡事小心，带我向表哥问好。这边的事情忙完，我就过去看你们。”
月奴安慰道：“我从小都很独立的，真的没事。小雨那丫头，聪明得紧，你安心好了。老公，今日的分别是为了他日的相聚。”她在我耳畔轻轻一吻，拉着谢雨进入登机通道。谢雨回眸望我，咬着红唇追上月奴，消失在走道尽头。我怅然若失地，内心一片空白。
我和老妈在水军天的小院吃了午饭，旋即告辞离开。本想顺道看望叶大伟，打电话得知他和廖云都在北京，只好作罢。汽车飞驰，我的心思还停留在二女的身上，憋屈的心异常凌乱。老妈歪靠在座椅之上，眯眼望着群山怔怔出神。
我嘴闲问道：“妈，想什么？”
老妈着我，责备道：“我在担心你那两个女人？不知她们现在飞到了哪儿？”
我笑道：“估计，她们还在飞往上海的路上，转机嗖的一声飞出中国领空。你就放心吧！据有关部门统计，飞机乃是世界上最为安全的交通工具。”
老妈冷冷一笑，忧伤地道：“你甩袖不积点阴德，说话不知腰疼，一个纯粹的混账。月奴怀着孩子，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我担心她吃不消。”
我大言不惭地分析道：“月奴的身体很好，再说有小雨的照顾，应该没事。”
老妈眯眼看我，啐道：“我怎会养了你这么个有本事的儿子，三个女人为你疯狂，为你痴迷，你究竟给她们灌了什么迷幻汤。”
我懵了，苦笑道：“妈，你这是在表扬我呢？还是在挖苦我。”
“你可劲儿的折腾。”老妈挖苦道，“二女侍一夫，我真搞不懂月奴和谢雨想些什么？竟然这样行事，这还是新社会，新世界吗？我看现在的年轻人都疯了，我反正是管不了，那就随其自然吧！谢雨百里挑一，委屈自己跟了你，什么罪都自己扛着。孩子，你真辜负人家，我心不安哪。”
我有苦说不出，无奈地道：“在候机厅，你跟谢雨说了什么？”
老妈道：“我叫她出去注意安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晚上千万别出门。”
我赞道：“老妈，你真是好。”
“好你个头，我就是为你还债，懂不懂？谁知越还越还不上。你知不知道，你结婚的那天晚上，那丫头一个人躲在天台哭。那哭声让人心惊肉跳，浑身发麻。幸亏我及早防范，否则你小子就闯大祸了，你知道她手里拿着什么吗？一把手术刀。”
“她，她要自寻短见？”我大吃一惊，浑身冷寒森森，手脚发凉，恐惧地望着老妈。
“后来怎样？”我的手在抖，哆嗦着道。
老妈骂道：“老娘赶紧出手，一把夺了手术刀。”
为了再现当时的危机时刻，老妈伸出手掌在我面前一晃，我看见一条淡淡地伤口。老妈道：“我拉着谢雨劝说，那丫头越哭越伤心，抱紧我嘴里喊着妈妈，说她不想活了。我听了心都碎了，人家好歹一个黄花大姑娘，给你祸害得够呛。说来说去，责任全在我身上。我告诉丫头不管将来如何？她都是我的好媳妇。丫头这才慢慢停止哭泣，她答应我不会再干傻事。”
老妈长长舒气，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很是难受，正所谓爱之深痛之切，谢雨嘴上说无所谓，心里却放不下。这些我早有预见，只是想不到她竟这样倔强，想一死了之，彻底解脱。
老妈苦口婆心的道：“孩子，你听妈一句话，从今以后好好做人，远离其他女子。世界上什么最可怕？不是原子弹，也不是生化武器，而是人的欲望。欲壑难填，多少王侯将相无毁在这四个字上。世间的纷争苦难，皆因欲望而起。孩子，你读的书比我多，这道理你该比我清楚。战胜敌人很简单，但要战胜自己那就难了。一个人能控制住内心的心魔，摆脱邪欲的纠缠，灵魂才能得以解脱。但丁的《神曲》说的正是这个道理，把灵魂交个魔鬼是要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的，我希望你能悬崖勒马，免得让我们担心受怕。我们这么大的岁数，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其他的皆为身外之物。”
我笑道：“妈，你放心，我绝不会做那违法乱纪的事。”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老妈叹息，而后说道，“孩子，恐怕连你自己都没发觉，自从你发迹之后，你的心早已被欲望所蒙蔽了，从此堕入了魔障。俗话说得好，知儿莫过母。早年，你的生活的确不顺，工作不如意，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后来，你与谢筱相爱了，哪知那丫头福缘太薄，不幸惨遭横祸而亡。此后，你就彻底否定了自个，否定了人生，坏事做尽，我对你都彻底绝望了。哪晓得天可怜见，你得贵人相助，至此飞黄腾达。孩子，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无非是想向当年看不起你的那些人证明，自己并非泛泛之辈。你现在已经证明了，就该知足，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的生活，切勿胡来。”
老妈的话入情入理，一语击中要害，我却很是不以为然。我反驳道：“妈，你说得都对。但在这个世界，你不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便会被人狠狠踩在地上，永远别想翻身。我告诉你，我就是一个正当的生意人，不会做无法乱纪的事。因果循环，善恶有报那些古老的话语，都是麻痹弱者的精神毒药。你看看那些双手沾满人民鲜血的人，他们从未受到过正义的审判，你又不是没有读过史书。就拿当下的世界来说，有权者巧取豪夺，贪赃枉法，损公肥私，有几个被绳之以法。即便有，那也是做戏给人看的。公理正义，那仅只是人类的终极追求。”
我越说越激动，就差拍桌子打板凳了。老妈呆呆地望我，对我抛给她的问题置若罔闻，机械地摇头。我道：“因为人类的生存规则决定人类社会的制度，铁血堕落，残酷无情，它逼着人成为机器，成为非人。若想生存下去，你放下人格尊严，变成一个鬼，否则你就被抛弃之，遗忘之，埋葬之。”
母亲被我的话深深震撼，不知所措地望着我，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我长叹一声道：“妈，无论将来如何，我都是一个人，绝不会去做鬼。月奴远走他乡跟我有莫大的关系，我想给我的孩子一个稍好点的环境。不为别的，就是想吃饭的时候不必为食品的安全而发愁。”
老妈叹声道：“你的话也有些道理，我不再反对便是。”老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不会是也想走吧！”
我道：“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哪有孩子嫌弃自己的家呢？因此，我是不会离开。我不但不走，反而要去参加公务员考试。”
“什么？”老妈叫道，“你多大岁数了，发什么神经。”
我无耻地笑，说道：“我觉得以我的能力，还能为我们可爱的人民做点事。”
“无耻。”老妈笑着，继而担忧道：“成为公家的人虽好，风险也挺大的。我怕你一个不留神陷进去，后悔可就晚了。”
我拍拍胸脯道：“老妈，你多虑了，我这是去为人民服务，而不是去作恶，担心什么？再说了，鸟儿给我留下了那么多的资产，我正在考虑钱捐一部分出去，以她的名义成立一个基金会，救济那些生病的困难儿童，给孩子们一个希望。鸟儿一生的愿望就是做一个自由的人，我想让她的理念延续下去。”眺望远方，鸟儿仿佛在云彩里飞翔。自杀之后那段奇妙的经历，让我坚信鸟儿并未死，而是以另一种形态存活着。
老妈目光闪闪发亮，欣喜地道：“孩子，你能这样想，我甚是欣慰。我知道鸟儿在你心里的位置其他女人无法替代的，我何尝不是如此。那丫头命苦，还没享过幸福就撒手走了，想到她我心里就难受。生老病死虽是自然规律，你能参透生死，说明你真的成熟了。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妈都支持你。”
老妈触目生情，潸然泪下。一提起鸟儿了，她就如此伤心，毕竟鸟儿是她心里认定之人。我伸手捂住她枯燥的手背，说道：“妈，别哭。鸟儿没有死，她活得好好呢？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
我笑了，老妈跟着笑了，不过好不牵强。天边漂浮着一朵巨大的白云，好似鸟儿曾经提起过的海中之城。半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回到了孤岛区，先送老妈回家，我则去了凤凰小区。房间被李蝶打扫得一尘不染，收拾得井井有条，却异常的空旷。鸟儿离开之后，我把梦想岛健身俱乐部无偿转让给李蝶，并留了家里的钥匙给她，好让她帮我收拾。我打开钢琴的盖板，轻轻按下琴键。钢琴发出悦耳的音符，很清脆很悠长也很孤独。主人已逝，它也被闲置起来，成了无用之物。盖上琴盖，起身进了卧室，打开衣柜。鸟儿曾经的衣物干净崭新，光鲜如新。我想改天抽空去看看李蝶吧，毕竟她也不容易。
我取下衣柜后面的活动背板，在墙上的保险箱输入密码，门自动打开。取出密码箱，展开鸟儿的绝笔信重新阅读，继续痛不欲生。放回信件，一串钥匙掉了出来，捡起一看共有七只。回忆信里的内容，把资料全部倒在床上，除了股权转让协议书，还有七本房产证，一张银行卡。逐一检阅，越看越心惊，北京两套，杭州一套，上海两套，深圳一套，加上这套共计七套。最后一本房产证里夹着一张便签，上面画着一个做鬼脸的小人，正对着我笑，旁边注了一行字。
“大白痴，老娘的生意头脑如何？没吓死你吧！你可以用以下房产养女人，活活累死你这个混蛋。记住，这些房产我委托中介公司出租，租金定期打在卡上，你可给我好好地搭理，切不可辜负了我。落款:爱你的小可怜——鸟儿。”
我摩挲着小人，鼻子一酸便落下泪来。我哽咽道：“你不在了，我要这些东西干吗？你这个天底下最傻的白痴。我要你活着，哪怕多陪我一天也好。”掏出了塑料口袋里的钥匙一数，正好对上房号，钥匙上均贴着胶布，标明房子的所在地。鸟儿心细，做事力求尽善尽美，要是老天别把她从我身边夺走，那该有多好！收拾好所有的东西，重新放回保险柜锁好，心想家里经常没人，放在这里并不安全，于是重新打开保险柜取出密码箱，打算交给银行托管。躺倒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