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对苏晨来说，秦逸凡就是那个突如其来闯进她生活的人。当她意识到的时候，秦逸凡这个名字已经像藤蔓一样深入她生活中的每个细节。
一开始的时候是在L’amour。
苏晨喜欢这里的音乐，和方唯调的酒。偶尔得空就会到这里小坐一会儿。
偏偏那秦姓痞子好像也特别钟爱这里，苏晨几乎每次来都会遇见他。
那个男人偏爱坐在角落里。她转头看他的时候，他往往会隔着人群，向她举一举杯。
其实他实在是一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男人。轮廓深邃的脸，点漆一般的眸子，眉目飞扬。光是安静地往那儿一坐，就能自成一幅画。也时常见妖娆的女子主动上前搭讪，却都被男人不动声色地拒绝了。
“我看每次美女倒贴上来都被你冷漠地推开了，莫非你有隐疾？”苏晨终于有一次因为太好奇原因而忍不住出言调侃。
秦逸凡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我不介意让你亲自检查一下我是不是有隐疾。”
脸皮厚不过某人，结果自是苏晨灰溜溜地缩到一边去了。
秦逸凡每次来都会为苏晨点一杯酒，有时是酒精度数不高的“为你沉醉”，有时是色泽好看的“七彩迷情”。
让苏晨一直觉得奇怪的事，这个男人好像总是能读懂她心里所想。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个男人会专点苏晨喜欢的那个嗓音带点奇异沙哑的女歌手唱的歌。酒吧里虽然有好几个驻唱歌手，但那一整晚，苏晨能尽兴地听那女人一首接一首的演绎。
安静地喝点小酒，听一整晚的歌，这样会使苏晨的心情好很多。然后在苏晨离开酒吧的时候，秦逸凡总是会绅士地送她回家。
“你该不会是故意等在这里给我当司机吧？想不到堂堂金融街新秀会有这种独特的嗜好。”几次之后，苏晨又忍不住嘴贱了。其实，她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用言语激走对方。
“能为苏大小姐服务，是秦某的荣幸。”男人不但没有丝毫不自然，反而很入戏地向苏晨鞠了一躬，“大小姐，请让小的送您回去吧。”
“……”这人脸皮到底是有多厚啊。
不论苏晨怎么讽刺，男人的都风雨不动安如。苏晨在接受他的好意服务之后，也只能别别扭扭地跟他道谢。
她心情好的时候，男人会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大部分时候，她还是喜欢听这个男人说话的，因为他的话题从不会让人觉得乏味。
苏晨的世界很狭窄，他的世界很深邃很宽广。人都有好奇心，苏晨也很愿意去了解那些她所不熟悉的人或事或物。
后来是直接在学校门口。
黑色的保时捷停在路边，男人态度嚣张地靠在车门上，等苏晨一出来，就会很酷地说两个字：“上车。”
苏晨其实有想过拒绝，她向来不愿成为众人的焦点。可是每次却又鬼使神差的上了他的车。
苏晨为自己找的借口是，这个男人太霸道太强势。
秦逸凡会带她去不同的餐厅，尝试各国各地的菜式，花样换个不停；带她去看演唱会，听Eason的病态三部曲；带她去看电影，有时候一场接一场的看，在电影院坐一整晚。
有人说，22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当苏晨有所察觉到时候，这个男人已经慎入她生活的点点滴滴。
苏晨喜欢抹茶口味的点心，秦逸凡每天早晨开车接她上学的时候必定会带一款抹茶味的糕点和一杯热鲜奶。苏晨渐渐改掉不吃早餐的毛病。
苏晨出门从不看天气，以至于经常遇见下雨不得不淋得一身湿透回家。认识秦逸凡以后，再没有一次淋过雨，因为每次下雨的时候，他都会撑着伞等在苏晨的教学楼下。
他极尽所能的对她好，可是他始终不说原因，也不提任何要求。
苏晨有一次终于忍不住问他：“秦逸凡，你到底想要什么？”
秦逸凡很笃定地笑笑：“只是想对你好而已。你身上总是透出超越你年龄的沉重感，什么事都自己往心里藏。看你这样，我很心疼。”
心疼个屁！
一边骂着这人伪君子，一边又觉得心里暖意徒生。对甜言蜜语抵抗无能是女孩子的天性，苏晨也不例外。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关心过她过得开不开心，没有人质疑过她的生活方式。
秦逸凡看着苏晨亮晶晶的双眸，笑得戏谑：“怎么，感动了？准备以身相许了？”
苏晨恨恨瞪了他一眼：“你总是有破坏气氛的天赋。”
秦逸凡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转头看窗外的海景。苏晨沉浸在满满的感动里，以至于没有发现对面男人瞳孔深处的一闪而过的冰冷。
一个周末，苏晨给秦逸凡打电话：“逸凡，你可以陪我去个地方吗”
苏立行为妻子修建了一座独立的墓园。和一般市民的公墓分开。墓园依山而建，座北朝南。山的另一侧是公墓，而这一侧，就只有苏氏的墓园。
苏晨把白色的菊花放在母亲的墓碑前。“妈妈，我来看你了。”
苏晨给母亲扫墓从来都避开清明节和忌日。因为这两个日子，那个人会来，苏晨还是不想见他，尤其是在妈妈的墓前。
墓碑上的女子依旧年轻美丽，笑得温婉动人。妈妈生病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知道，苏晨记得那时自己还在上小学，虽然家里一直有大厨，可每天母亲总是亲手做好一桌丰盛的晚餐等着自己和那个人回来。可是饭桌上从来都是两个人吃饭。那个人，从来都是12点以后才回家。而母亲，总是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厅等着他回来。有时候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苏晨想，自己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恨那个男人。
“小晨，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父亲。”走出墓园的时候，秦逸凡突然问她。
苏晨很淡然地回答：“我没有父亲。”语气平淡自然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而后，一路上苏晨都没有再说话，直到秦逸凡把她送回她公寓的时候，她才突然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妈不会那么早去世。我愿不承认这样的父亲。”
“小晨……”
“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就是深夜，我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他，有时候困得不行了，去卫生间用冰水拍下脸，然后再继续等。其实我每几乎天都陪着我妈等他，躲在我房间的门后。不过很多次是没等到我就自己睡着了。他深夜回家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仿佛没有这个女儿存在一般。而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家了。我对他的记忆，大多就是一个背影，连脸孔都是模糊的。”
莫名的秦逸凡突然就生出了一种想要拥抱这个女孩子的想法，而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苏晨很少把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但是在秦逸凡能感觉到肩头轻微的湿润，他突然发现，这个女孩子有一层很坚硬的外壳，可是壳里面的东西，也许早就支离破碎。那么，当有一天连这外壳也碎掉，她还会剩下些什么？
苏晨把手环上秦逸凡的脖子，像溺水的人捉住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放。
这个突然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男人，给予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暖。这是她这十年以来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这个男人像一团火焰，融化了她冰封的心，点着了她，让她对生活，对爱，燃起了希望。如何能不心动，这样出色的男人，不计回报的对她好，默默为她付出。
苏晨仰起脸，注视着秦逸凡深黑的瞳孔，那里面的东西，能让她不管不顾的沦陷下去。两人的距离如此接近，温热的呼吸打在彼此的脸上，秦逸凡一低头，就吻住了苏晨的唇。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吻，不带任何欲望，秦逸凡轻轻含住苏晨的唇瓣，一点一点的****，像安慰受伤小动物一样的动作。过了许久，当苏晨不再颤抖的时候，才慢慢放开。这是两人之间的第一个吻。直到多年以后，苏晨还能记得，当时唇上留下的，温暖的触感。
从苏晨家里出来，秦逸凡没有立即离开。他靠在车上，从怀里摸出烟来点上。烟雾缭绕，看不清这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和眼中忽明忽暗的那些东西。静静地抽完几支烟，秦逸凡才回到车里，点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