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五年之前
朦胧月色下，繁华的都市浸在一片灯红酒绿的奢靡中，雾里看花般的不真实。
喧闹声持续从街角处昏暗的酒吧里传出来，在凌晨空荡荡的大街上，显得格外突兀。
“唯，给我一杯Sherry。”坐在吧台前的年轻女子声音里分明还带着几分青涩，打扮却是与之年龄不协调的成熟张扬。她化很浓的烟熏妆，头发染成暗红色，左耳四个耳洞，右耳三个。V领白衬衫，脖子上挂着造型诡异的Laura Reni的项链。深色的牛仔热裤衬出腿的白皙修长，脚上一双15厘米的红色高跟鞋大气而勾人。
吧台里年轻的调酒师转过身，弯起无奈的眉眼：“小晨，你已经喝了五杯了。这可不是啤酒。”
苏晨慵懒地抬了眼皮，嗤嗤笑了：“小唯唯，你不怕你老板听到这话直接炒掉你哦？酒保不卖酒，是不是太缺乏职业精神了？”
---“啪。”苏晨甩了一摞钞票放桌上，嘴角勾起一个甜美的微笑，“封口费。大男人这么鸡婆，怎么做生意？”
年轻的调酒师皱了皱眉，原封不动地把钱推了回去，脸色也冷了下来：“你发什么疯。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愿闻其详。”
苏晨盯着被退回的钱，无法抑制地想要放声大笑。她分明已经穷到只剩下钱了。现在，别人竟连她的钱也不要了。苏晨啊苏晨，你不要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方唯看苏晨行为反常，轻叹了口气，打开隔板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小晨，你没事吧？”
苏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把推开方唯：“你不卖酒给我，我找愿意卖的人去。”
她已薄醉，脚步不稳，这一推，反倒让自己失去了平衡，直直向后跌去。方唯见状，急忙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她，却有人已经先他一步，接住了倒下的苏晨。
“小心。”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适时在苏晨耳边响起。
苏晨转头看了一眼扶她起来的男人。
深邃的轮廓，勾人的眉眼，身着简单的黑色肩章型的衬衫，领口微敞，浑身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这种称得上是妖孽的男人……
然而眼尖的苏晨一眼认出男人袖口微微露出一截的表是去年刚出的Rotonde de Cartier铂金版，她冷哼一声，心道这不知又是哪儿冒出的纨绔子弟想借“英雄救美”的戏码来成就一段露水情缘。可惜，他找错人了。
面无表情地对着男人说了声谢谢，苏晨头也不回地走出酒吧。
“少爷，你怎么来了？”方唯对眼前男子的态度一下子恭敬起来。
男人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声音却不复温柔：“方唯，我说过，在外面不要叫我少爷。”
“是……店长。”
风冷而利，刮得苏晨脸上阵阵生疼，她却似毫无知觉。
有什么能比心里的痛更痛，痛得恨不得狠狠伤害自己的身体来转移那种心脏抽搐的感觉。
街角红绿灯闪烁不停，苏晨捂着眼自嘲的笑了，也只有在这种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她才敢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的脆弱。深夜在街上游荡的人，往往有两种，一种是无家可归的，另一种则是有家不能回的。
家，那是个在苏晨的意识里遥远而又模糊的概念。如今的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朋友，亲人，爱人。
黑色的跑车缓缓滑行，停在了苏晨跟前。
“上车。”男人的语气有些许强硬。
莫名其妙，用这种命令式的语气，他以为自己是皇帝？
苏晨目不斜视地从保时捷旁边走过，脸上是淡淡的嘲讽：“先生，我记得我不认识你吧？你可知你现在的行为已经算的上是扰民了？”
男人闻言淡淡一笑，也不生气，只是抬起食指指了指前方。
苏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对面街角处站着几个人，有意无意的眼光频频向这边扫来。有几个人手里抡着酒瓶，有几个人蹲在地上，嘴里吞吐着不明烟雾。苏晨脸色暗了暗，她心里不是没有惧意，早有耳闻凌晨时分在这条街出没的禽兽。
然而她却在转头看到男人嘴角笃定的微笑时，硬生生地将心里的恐惧压了下去。
“指不定坐你的车会更危险呢，先生。”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嘴上虽逞强，可是苏晨心里却暗自忐忑。她自知今晚委实喝的过了，脚步有些虚浮，头也疼得厉害。
车里的男人看着她倔强离去的背影和不稳的脚步，也不强求，只是淡淡地弯起了唇角。太容易到手的猎物会让他没有成就感。
苏晨视若无人地路过那几个街头混混，绕是脸上再怎么淡定，心里也还是不免生出一缕不安。偏生在她最后一步想要走过那几个青年时，靠在墙上的最后那个人突然扔掉手里的烟头，不偏不倚地站直了身子，拦在她跟前。
“美女，你好像醉了哦。”
苏晨深吸一口气，漠然的目光扫过去：“让开。”
眼前头发染成红棕色的男子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那几个蹲在街边抽烟的青年都站了起来，将她团团围住。红发男子上前一步，一手搭上苏晨的肩：“我们送你回家吧。”
苏晨一把甩开他的手，表情冷到极点：“滚。”
男人脸色一沉，胳膊一横，一把将她按到墙角，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够辣。我喜欢。”
苏晨咬紧牙关，瞪向男子：“放手。”
男子凑近她耳边，嗤嗤地笑：“你以为你逃得掉？想都别想。”
“放开她。”巷口适时出现一个人影。
红发男子看都没看来人，只冲身边另外几个青年扬了扬下巴：“你们几个去收拾那个多管闲事的。”
没有回音。
红发男子恼火地转向原地发愣的几人：“你们还傻愣着干嘛？没听见……”话语在看见来人以后戛然而止。
“秦……哥……”声音软下来，一瞬间泄了气势。
男人走近几步，近到苏晨都能清楚看见他的表情，那是和刚才在酒吧里及街上看到的截然不同的冰冷。他浑身散发着森然凛冽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逃开。
“滚。”男人只说了一个字。
几个人颇为狼狈的退开，转身走掉了。其顺从程度让人叹为观止。
苏晨揉了揉被按得发痛的肩，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骇人的气魄，余下的是淡淡的温柔。
“没事吧？”连声音也是温柔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个男人来头绝对不小。比起刚才的几个小混混，眼前这个人才真的让人心底生惧。苏晨都跟着男人上了车，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安。心里又开始鄙视自己没骨气。
驾驶座上的男人轻轻笑了：“你都已经上了我的车，才来对我戒备，不嫌太晚？”
苏晨选择了沉默。
“你住哪儿？”
苏晨报了地址，然后闭上眼放松的向后靠去。折腾了一整天，她已经很疲倦。累到什么都不愿再去多想。
“到了。”男人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
身边的人半天没反应。男人转头，看见的是女孩熟睡的侧脸。
“怎么说你才好，”男人无奈的摇头，“居然睡得这么安心，一点戒心都没有。该说你是傻还是天性太善良？”眼里的嘲讽一闪而过。而声音里的复杂情绪，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