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穆看到从屋中出来的楼兰时,已经过去了2个多小时,初春的凉意阵阵袭来,穆下意识的拢了一下衣领,夜色下的楼兰,脸色有些惨淡的异常,“楼兰,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熟悉的声线,唤回了楼兰的神游,茫然抬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绿眸,那当中,有担忧,释然一笑,神采顿时重回脸上,“穆,我们赶快回旅店,我路上和你说,我真累坏了。”
穆点点头,看得出,楼兰今天确实体力严重透支了,一张本红润的小脸现下是苍白异常,倦怠之色难掩于面。最后看了一眼笼罩在黑夜中的木屋,那破败的屋子在此时看来,好似匍匐于草丛间的夜兽,令人锋芒在背,转身的瞬间,一只冰凉却坚定的手轻轻牵起楼兰垂于身侧的手心,缓步向来路返回,楼兰一刹那的错愕,在看到他云淡风清的侧面之后烟消云散,指尖稍稍施力回握,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来温暖他指尖的冰凉。
回到住处,楼兰第一个抢占了浴室,解开身上满是灰尘的束缚将自己浸入热水中,楼兰舒服的轻呼了一声,她似乎能感觉到全身每一个毛孔的极度放松和舒展,温暖的水温和沐浴乳独有的芳香,令楼兰有些昏昏欲睡,感觉到先前强行压抑的疲倦正排山倒海的压来,楼兰赶紧起身深吸两口气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行,还得再支撑一会儿,还有事情没做完呢,打开淋浴喷头有意用稍凉的水温驱逐睡意,因此,当刚换完衣服的穆一抬头看见的,已经是精神奕奕的楼兰。
“穆,换你喽。”楼兰笑咪咪的伸了个懒腰,同时已经习以为常的将穆的睡衣和换洗衣物叠好放进浴室,毛巾挂在伸手可以拿到的地方。默默站在浴室门口看着她已经形成习惯的为自己做着这一切,穆微微垂下眼帘抿唇不语。
有人说得对,男人花在洗澡上的时间往往只是女人的三分一之,不到十分种,穆已经穿上干净的睡衣出现在客厅里,客厅的灯光不是很明亮,楼兰没有开顶灯,而是只点亮了案头的一盏小台灯,色彩斑斓的调色盘表明了她正在做的事。
“今天你太累了,先去休息吧,明天再画。”温和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刚沐浴出来的热气和芬芳,着实把楼兰吓了一大跳,指尖一痛,只见楼兰秀眉一皱握住了右手食指。
穆没想到会吓到她,自己又不是悄无声息,殊不知,楼兰在聚精会神钻研画作的时候,即使打雷声也会听不见的,流出的血缓缓顺着指尖流淌下来,看得穆眉头紧锁,伸手拉过她受伤的手仔细查看,穆的面色明显非常不好。
安慰的用未受伤的左手拍了拍穆的手背示意他放心,楼兰有些不好意思,“不关你的事啦,是我自己不小心,被叶子上的锯齿划伤手指了,一点小伤不要紧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楼兰有些错愕的发现穆抬头瞪自己的那一眼有一丝恼怒?“别动,我去拿创可贴。”
看着食指上滴滴渗漏下来的鲜血,楼兰想了想,干脆把食指放入口中轻轻一吮,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散开来,楼兰发觉自己有点反感这味道,虽然知道是自己的血。然而取了药棉和创可贴回来的穆看到她的举动,忍不住恼怒的一手拍在她后颈上迫使她吐出了自己的手指,楼兰一脸委屈的看着莫名生气穆不知何解。
“你怎么可以把手指放在嘴里?”一把夺过她受伤的手指,沾了酒精的棉签轻轻扫过伤口,有点微微的刺痛,楼兰愣愣的看着穆,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把手指放在嘴里,酒精渗入伤口,楼兰痛得一哆嗦,不过痛归痛,楼兰却敏感的注意到手指上的酒精棉签迅速离了伤口。
抬眼一看,却见穆一手握着自己受伤的手指,一手举着棉签面露窘色,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楼兰轻轻一笑,抢过棉签一闭眼自己摁到伤口上,痛得她龇牙咧嘴形象全无,她这一举动,倒难得的把穆给逗笑了
一把抢回棉签,穆的语气少有的愉悦,“哪有你这样清洗伤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自虐。”说话间,却是小心翼翼的捧起楼兰受伤的手指吹了口气,凉凉的微风拂过,疼痛顿时减淡了不少,还没等楼兰反应过来,手指已经工整的被包上了创可贴,“好了,下次小心些。”
看着楼兰桌子上散乱的铺着大量五颜六色植物的根、茎、叶、花和果实,穆有些疑惑的在楼兰身边坐下,指着这些物品问道:“这一路上都见你在收集这些植物,有什么用处么?”
“当然有用啊,我不是跟你说过,目前9种常规染料的配制我已经研制成功,目前要重点突破的就是其中8种混入了植物汁液的特殊染料,因为不清楚作者当初混入的究竟是什么植物,所以我只能看到颜色相近的植物就都试一试,虽说有点大海捞针之感,但也说不定就真让我捞着了。”重新摆好画架调好角度,楼兰一手移动摆放在桌子上的凸透镜,台灯的光线透过镜面折射在水晶项链上,那副画再次在两人的眼前渐渐清晰起来,“你看,这个颜色、还有这个颜色,都已经和原画很接近了,我刚才还试了在Arthur老头家附近摘的花叶,你看,就是这个颜色,很像画中樱花的颜色喔。”
楼兰一边兴奋的说着,一边继续往画布上调画着颜色,柔软的毛笔笔尖,沾取了刚刚调配而成的红,在洁白的画布上,涂抹开了一片触目的大红,那鲜活欲滴的血红,顿时铺散在画家专著的眼眸之中,犹如注入生命般鲜活的红色,好似妖娆绽放在三岔河岸的彼岸花,红得妖异、红得摄人心魄。
腾然,楼兰的眼睛仿佛看见了某种不可思异的异像般不停睁大,脸上顿时退去了不多的血色,展现出一片令人心惊的苍白,她的眼睛死死盯着画布上水渍与空气相触后颜料的微小变化,双唇有些神经质的一开一合、不受控制的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