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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天桥

深夜,一轮明月亮的发白。

我站在一处清冷的天桥上,我不记得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此。

风很冷。

风吹着不知什么花的白色的花瓣,时常会从我身边飘过。

凉凉的,像雪花。

天桥上,除了我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长发披散着的少女。

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光着胳膊,光着腿,光着脚。

我似乎记得她。

她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她跟我之间的距离却拉近了。天桥两端像是无限地延伸出去,我看见远端的终点,也看不见我来向的起点。

她在笑。

“……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的声音我从来没听过,是那种很尖很细的,像是小孩子的声音。

我不记得我是如何回答的。

我似乎是开了口,但我不记得说了些什么。

“是吗……是这样啊……”

“你是谁?”

我看着这个似乎记得但又不清楚是谁的少女,抛出了一个可疑又可笑的问题。

“你不会认识我,也不会记得我。”

“……为什么?”

“因为,我是因为你的遗忘才会存在于这里的人。”

我没听懂。

但她似乎没什么友好的意思。

“你处于某个原因,忘记了某些东西,这个事情本身,让我可以存在于这里,能和你交谈……”

“……我忘记了什么?”

“如果我告诉了你,那我就会消失了。”

“是这样啊。”

我有些失望。

但是她却对此毫不在意。

她仍然在笑。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

“等我?”

“是的……”

她的声音细小地说着,仍然是没有任何动作。但她已经来到我的跟前了。

这时我才看见,她被披散的长发挡住的脸上,两只眼球都被挖走了。两个黑漆漆的空洞边缘还泛着血肉的颜色,两边的眼角还有着细小的红肿和伤口。

“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不会让你孤身一人的……”她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启,“我一直会跟着你……你身边的所有人,都由我来帮你除去……”

“……诶?”

“请……永远跟我在一起吧,永远没有其他人存在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

她伸出了双手,做了一个像是要拥抱的姿势。

我想要躲开的时候,我看到了身上的异样。

我的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血液汩汩地从里面流出来。

我看向她。

她的双手也沾满了鲜血。

她的手里多了一个比她的拳头稍小的东西。

还在有节奏的跳着。

那是一颗心脏。

“这样,你的心……就只会属于我一个人了……”

——妈呀!!!

我不禁喊了出来。

我发现刚刚那个异样的地方和场景都不见了。我正躺在一个应该名为被窝的地方。而且看这个被子的样式,跟我每天都用到的那个似乎很像。

——是梦啊。我感觉到我脸上有汗水留流下来。

“我不是你妈,你爸妈还没回来。”

诶?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啊。

我扭动着脖子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发现夏天蓝正坐在距我不远的一把椅子上。

话说,这个椅子的款式也很眼熟啊……

喂!这不就是我家吗!这里是我的房间啊!

“为,为什么你会在我的房间里……?”

我想大点声说话,但是我的身体似乎很重,连张开嘴都有点困难。

发生什么了?

什么叫“我爸妈还没回来”?

我睡过去的时间里,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喂,你是个男生诶,为什么你要表现得像一个发现陌生男人出现在自己家的女生一样啊?看你这样子能这么大声说话,应该是不难受了啊?”

“要你管……”

“……你对你昏过去之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我记得……咱们在一个露天咖啡厅里讨论……诶?我昏过去了吗?”

“准确的说是突然睡过去了,在咖啡厅就打起呼噜了。医生说是被雨淋之后引起的发热感冒。人家说让你以后加强锻炼,怎么被雨淋一个小时就成这个样子?”

“我只是没休息好罢了,没什么大事,被雨淋和发热只是偶然而已……诶?你们还带我去医院了?”

“……不是医院,是百里家的私人医生。你那么死沉,谁能拉的动你去医院啊?”

百里……又是那个资本主义的恶棍。

“据说是在附近办事,反正离的很近就顺便来的。”夏天蓝坐在距离我一步的地方,俯身看着我,“知道你没什么大事,就叫了出租车送你回家了。”

“……刘瑞白呢?确认过她的伤势了吗?”

“嗯,比霍寒英还严重,据说全身都是擦伤,颅内有出血,还在重症监护室。”

“……怎么会……难道这次也是……?”

“不知道,我还没去过医院……学校里因为这事都要闹翻天了,都说是她们前世合谋杀人今生被恶鬼索命了……”

“这也太能扯了吧……”

“刘瑞白的事还真不好说……她的同学说,她就是自己走在最后面,周围也没有别的人,她就自己从台阶上摔下去了……”

“啊……?”

我想起刚刚做的那个噩梦,刘瑞白在天桥上不会也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不过……亏你们还知道我家呢……”

“哦,这个是明智说的。我们用你的手机给他打的电话。”

啥?!

明智?!

“……那,那你们把我撇下他……叫上欧阳新月的事也说了?”

夏天蓝看着我,呆了两秒钟。

“噢对啊,你还有这个事没交代呢……”

“好吧,看样子是没说了……算我谢谢你们吧。”我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一股熟悉的气味散进了我的鼻孔,“话说,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待在男同学的房间里真的好吗?”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醒吗?”夏天蓝有些惊奇地看着我,“现在是中午诶,我是最后一节课没上来你家看看情况的!”

“我睡了这么久吗?”

“饮食不规律加上被雨淋,还有睡眠不足,医生让你好好休息……”夏天蓝打量着我的房间,“看看你的屋子里,难怪会睡眠不足了。”

“要你管。”

反正一般的人看到我房间里满书柜的漫画、游戏盒子和轻小说,基本都会嗤之以鼻的吧。啊……我已经想像到学妹看见这个场景时的样子了,喂,该不会她也来过了吧?

“那个……你们四个都来过我家了?”

夏天蓝思索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算是吧。不过小铃没有进屋,是让百里的管家送回家了,说是家里担心了来了电话。”

啊……那还好,身为大一届的学长的一点点尊严还没有被践踏。

“但是百里和星亚都来过你的房间,百里还拍了照片。”

“——啥?!”

那家伙,肯定不会只是来我房间拍照片就完了的!那家伙肯定会拿这个找乐子!

“喂,有力气喊倒不如保存点体力好好休息。”

“那个,那个恶棍……又要拿什么东西要挟我了吗……”

“百里有你想的那么腹黑吗?”

“请把问号和‘吗’去掉。”

“不过,要是没有百里,你现在可不会好好地躺在家里。该道谢的时候就好好去道谢。”

“哦……”

你的语气好像我妈啊。

“诶对了,你要是还没放学就来我家的话,你是怎么进来的……”

夏天蓝犹豫了一下。

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喂,难道你是非法……”

“不是啊!”夏天蓝矢口否认,“昨天我们来你家的时候,说过今天还会来……然后,你父母留了钥匙,就放在你家门口的毯子下面。”

这两个人真的是……

感觉生活常识缺的也不是一点半点。喂,夏天蓝,你是不是把你“缺少生活常识”的病传染给我爸妈了?!

“不过,你父母的意思……似乎是更想把钥匙留给百里的。但是百里决绝地说‘绝对不要’呢。”

百里啊……我大概明白原因了。

这两个家伙,真的是出了养了唐清之外就没啥优点了吗?

人性的欲望真可怕。

“等等,从你进我家有多久了?”

“……二十分钟?可能更短。”

“你……一直,待在我的……房间里?”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奇怪……不,不仅仅是奇怪了!怎么想都不对!

“喂,你刚刚是不是在想什么很没节操的事啊?”

“呃……”

“我才没兴趣待在一个睡觉的时候还打呼噜说梦话的家伙的旁边二十分钟。”

我,我打呼噜了?!而且还说梦话了?!

“我是像去给你弄点吃的来着……但是……”

“……但是什么?!”我惊恐地看着略带抱歉的夏天蓝,“你吧我家厨房炸了?!”

让这个平时吃饭都是靠着快餐的人来做饭?给健康人吃的话半条命都没有了,更何况是给病人吃啊?!

“喂,你就不能不说这种打击别人的话吗?亏我昨天刚刚对你的印象有了一点改观……”

“啊,是的……对不起……”

“我会泡面的,但是……我在你家没找到方便面,所以目前只有热水了,要喝吗?”

啊……还好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真是太好了。

“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待会我起来自己做就行了……”

“那怎么行,病人就要好好休息啊。”

——可是你这个没常识的家伙在我旁边不是更像是个炸弹吗?!

我的眼皮有点沉了,确实也没什么力气争吵了。

随她便吧。

她还能来探病我已经很高兴了。

“啊,不早了,我得准备走了。”

夏天蓝看了一眼手机。

“——太好了,请你路上小心。并且在走之前把门锁好。”

她白了我一眼。

“对了,我们已经请好了假。要是没什么突发事故的话,我们明天会分组去汇江一中和瑞雅私立。早上九点,在学校门口集合。”

诶?

“所以,如果你明天早上恢复得可以起床了,就按时集合来吧。”夏天蓝的眼睛笑成了两条弧线,“你来了我才能遵守百里的约定,你可别害我食言了。”

“哈……这么说,那家伙真的已经预约好了呢……”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

能知道就有鬼了!

“好啦,我知道了,快走吧,逃课狂。”我努力地说出这几个字,“为了能参观一次初中生的女校我也会好好休息的……”

“嘿……其实你,真的是萝莉控吧?”

“——闭嘴!”我分离抖了一下被子,全力喊着,“——快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爸妈中午是不回家的。

在夏天蓝离开后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我的肚子已经达到了忍耐饥饿的极限,已经快要痉挛了的时候,我终究还是没忍住,自己起床披着被子想去厨房简单做点可以吃的东西。我记得厨房还有鸡蛋和牛奶来着……嗯,虽然时间上不太对但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壁橱里还有点麦片,也顺便煮一下吧。

但是等我走进厨房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烧水的热水壶嘶哑正在发出干枯的嚎叫。整个厨房里就像是有深水鱼雷炸过一样——天花板上、地面的瓷砖上、冰箱上、水池里、案板上、微波炉、电磁炉、煤气灶还有所有的壁橱上都是被水泼过然后又被火烤过一样,明明是湿漉漉的但是看上去却是黑黑的。

那家伙……真的只是烧了个水吗?!

——夏天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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