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重样才意识到，有些话自己的确没有资格说，赶忙改口说道：“哎，我就是随口一说。可能你感觉有点矫情，那就当我没说吧！”
然而，刘明明自始至终都隐隐有一种感觉：现在面前的重洋跟过去的重洋，似乎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
终于，刘明明把原因归结于他的脑袋在这件事中遭到了重创。没想到，重洋反而哈哈大笑。
“啊？我脑子？哦！对对对！可能是挨了一闷棍，有点错乱了！”说完，再次尝试上篮失败后，抱起篮球，“不早啦，回宿舍吧！听说过两天要下雪呢，不知道真的假的！”他试图转移话题到其他事情上，却失败了。
“重洋，我发现你现在膨胀了啊！我到现在才明白，你刚才说什么退出之类的话，是在贬损我啊！你是不是觉得你不退出我就一定输给你？这几天我也观察了，你确实膨胀了不少啊！过去好歹你也跟李欣上上自习，现在你除了上课整天都窝在宿舍里。”说到这里，重洋手中的篮球掉在了地上。刘明明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便哼笑一声，“哑巴了？我说中了对吗？早知道你叫我出来是跟我聊着个，我肯定不会浪费这个时间！有这个时间，我跟李斌学学打游戏去！”
如果重洋可以像之前那样打自己一拳，哪怕是发火咆哮两句，刘明明兴许会好受一些，起码证明自己那个感觉是错误的。但恰恰相反，重洋居然连火都没发，而是重新抱起篮球：“最后一件事。那事之后，我联系不上张龙了，我去巨石酒吧找他，他也把我拒之门外。以后，我怕是再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你们一定要自己注意安全。”
“你……你到底是谁？”这样的重洋，刘明明不认识。他两眼用力盯着对方的眼睛，重洋眼神里那股稚气已经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刚毅和坚定。他确定，这种眼神只在曾经王小龙的眼睛里见过。
……
教室里，刘明明和赵熙月接过黄玲递来的联名信。信上，是她联合全年级所有遭受蔡义骚扰的女生们的签名。信上内容，控诉了蔡义以教学为名对她们实施的侵害。其中不乏“性骚扰”之类的词汇，刘明明和赵熙月都觉得，似乎言过其实。
“我说，你知道‘性骚扰’是什么意思嘛？”赵熙月皱着眉头，发出灵魂拷问。
黄玲并不这么认为自己所言有误，她有自己的主张：“我不管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签下名字的这些人，都被他摸过！”
刘明明努力回忆起出事那天，蔡义如何见义勇为救下一众学生，如何果断扛起血流不止的浪军及时送医让他免于丧命。这样一个老教师，会去摸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那个……我问一下，你是如何认定是被他摸了？”
“被衣服覆盖的地方，是不能被摸的，从小我就是这么被教育的。”
“他摸你哪儿了？”
“后背！”
“其他人呢？她们被摸哪儿了？”
“后背、手、胳膊……说哪儿的都有！”
黄玲的疑虑不能说不对，只是作为体育老师，如果是正常教学动作，难免会有肢体触碰。会不会是她太过敏感了？单靠猜测怕是难出结果。
“怎么，你不信我？”黄玲突然脸色变得十分冷酷，一时间，刘明明还有些无法适应。“你可是代理班长啊！其他人冷漠就算了，怎么你也是这个态度？世界上就是你这样的人太多了，才会有那么多无能为力的事！”说完，竟气哼哼地要去撕毁那封信。
“别！你别激动！”刘明明赶紧拦下，想了片刻，“好吧！联名信我留下了，这几天我会去跟班主任谈话，她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说着，刘明明将联名信收起来，小心地折了几折，塞进课本中。待黄玲离开后，赵熙月表达出她的担忧。
“这个黄玲，不会是精神有什么问题吧？”
在后来的微信聊天中，赵熙月希望刘明明先不要妄动，她会去探一探蔡义的深浅。这两个人都有一身的功夫，想必聊起天也会是有话直说的吧。
刘明明同意了，但也担心她的安全。蔡义毕竟是成年男性，体力上的优势对赵熙月极为不利。万一他就是个衣冠禽兽，赵熙月岂不是羊入虎口？
“投桃报李，这次换我保护你吧！”想着，这天下午，刘明明尾随赵熙月往操场上走去。
……
重洋的书桌被无数零食包围了起来，这些，都是李欣买来送给他的。李欣说，和他一起上自习的时候需要补充体力和脑力。重洋明显对这些零食并不感兴趣，对待课业也日渐消极。
难道，是这些零食不好吃吗？没关系，另一个牌子还有优惠券，我再买一些来吧。
就在课间十分钟的时候，李欣又下单了。这一单零食价值一百多——她的母亲出差回国，亲手把一张三千块钱的储蓄卡交到了她的手上，还许诺她，忙完年前的这几单生意，就去手撕白月茹！
唯一让李欣感到欣慰的就是，重洋再也没有去过巨石酒吧。每个周末，两个人都黏在教室里补习功课。眼看就是期末考试了，她当时在重洋身上夸下的海口，到了检验的时候。
“还有两个多月就要期末考试了，这个月月底之前，我们必须把丢掉的进度追赶上来。”李欣说这话的时候，正提着两大袋新买的零食站在重洋面前。重洋笑了笑，伸手接过零食。起初他拒绝这些零食的时候，惹得李欣大哭了一场。自此之后，他便不再敢说拒绝的话了。
李欣拉着他坐下，拿出一袋炭烧腰果：“多吃坚果对大脑发育有好处哦！咱们复习完这一章，我就奖励你吃十颗腰果！”看得出来，李欣已经尝到一哭二闹的甜头。重洋则对“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就在两个人安静做题的时候，重洋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正是这一次通话，引发了一场巨大的海啸。终于，让这支洋流前进的方向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