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清云寺的空明大师可是得道高僧,能请他给秀儿抬棺做法,秀儿应该有救了。”温老夫人对空明大师很是崇拜,再说现在也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母亲,空明大师看出来秀儿有一生死劫,今日抬棺前来冲喜,已经做法将那煞星压制住了。如果要秀儿完全好起来,要请三日三夜的水陆大法会。如果秀儿有机缘,水陆法会请完了,就会醒过来。”秋氏对温老夫人说着,“母亲请看,秀儿的气色当真是好很多了。”
温老夫人看了看温秀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上面隐隐能看出一丝红润了,不再是前几日看到的死气沉沉了,不由当下一心喜欢。
“阿弥佛陀!如果空明大师能让秀儿好起来,老身愿意给清云寺重塑金身。”温老夫人双手合十,虔诚地对天作了个揖,当下许了个愿。
“母亲,明天我就请空明大师做水陆大法会。我现在就去老太太屋里禀报一声父亲。”温随仕适时地出声。
“哎,好,好……”温老夫人又看了一眼温秀,然后扶着丫鬟的手慢慢地站起来,朝屋门走去。
“母亲慢走,恭送母亲。”温随仕和秋氏在后面跟着走出来。
“奶奶,雨天路滑,您小心脚下。”温言快步走到温老夫人前面,伸手打起了帘子。
等温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走远了,温言就退回了屋子里。
此时,床上的冷月已经坐了起来。
“这几日你都要在床上度过了。银川每日三餐都会偷偷地给你送点吃的。”温言看着冷月无奈地说。
唉,要在床上躺尸三日,正常人怎么受得了?
冷月也没办法,只能坚持吧。
“你早点睡吧。银川在外面伺候着,她是自己人,有事可以叫她。”银川是温言院子里的家生子,父母都是一直伺候温随仕的老人了,可以放心。
“父亲、母亲,夜深了,我送你们回去休息吧。”温言是个孝子,也没有有了媳妇忘记娘。秋氏一直对他儿子很满意。
温言一家三口的身影离去了。
冷月躺在温秀的床上,一边银川吹熄了床边的灯火,只在屏风后留了一盏蜡烛的灯台,让屋子里不至于完全漆黑。
相对于温言在他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冷月倒是在刚死过人的床上睡了个好觉。
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娇生惯养,那锦被铺盖柔软异常,比在家的粗布被褥舒服多了。
昨日的暴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才停。
温言进去看冷月的时候,冷月正在桌边吃早膳,银川在一边布着菜。
“刚好我也没吃呢。”温言不客气地坐在冷月的对面。
银川忙不迭地递上去一副碗筷,又盛了一碗热粥给小少爷,温言接过来,吹了吹碗面上的热气,慢丝条理地吃起来了。
秋氏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双小儿女正在温馨地吃着早膳的情景。
冷月的到来安慰了秋氏的丧女之痛,儿媳也是女儿啊,生死由命,上天自有安排,上天对她还是不薄。
“母亲。”温言看到秋氏马上站了起来。
“母亲,吃过了吗?”冷月也站起来,迎过去扶着秋氏的手走到桌边绣墩上坐下。
“秀儿,我吃过了,你们吃吧。”秋氏看着这一对小儿女,多么般配啊。
“母亲,等我们离开后,你们再要几个弟弟妹妹吧。”听到冷月说了这句,温言几乎要把刚吃进嘴里的粥喷出来了。
我的女帝陛下,你的思维和常人也太不一样了……
“秀儿……”秋氏被冷月闹了个大红脸。
古代女子生小孩早,别看秋氏生的温言也九岁了,但其实秋氏年纪还不大,还不到三十呢。在现代,三十好几的姑娘没结婚的比比皆是啊。
惊讶过后,温言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冷月是个老司机了,但温言还是个纯情少年。
生弟弟妹妹的事情,怎么好突然一下子说的这么直白,怎么也得拐弯抹角地婉转一点说出口嘛……
“母亲,我们此去幽岛要待六年,等我十一岁的时候我会回来代替温秀进宫选秀。你和父亲要保重啊。当然我们回来有弟弟妹妹就更好了,这样我们离开后你们就不会寂寞了。”冷月可不管温言他们娘两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嘱咐着他们。
冷月、温言两人吃好饭,银川收拾起碗筷就出了屋门。
冷月吃好饭,认命似地躺回了床上。
她闭上眼睛前对温言说,“你还不快去帮你爹准备水陆法会的事?楞着干什么?”
温言知道冷月在赶人了,他突然有点理解周齐云的感受了。
冷月这人也真是天生的帝王命,也太冷心冷性了,他刚吃好饭,也不让人喝口茶就赶人了?
温言无奈地向他母亲告辞,去前院帮忙。
屋里,秋氏看着温言离去的方向,对床上的冷月说,“言儿这个孩子一向眼高于顶,如今终于找到能治他的人了……”
冷月在心里想,这是亲妈吗?还怕没人治她儿子。
秋氏还和以前一样,一整天都陪在温秀的闺房里。
两个月前温秀就睡多醒少了,秋氏都是一个人抹眼泪自说自话。
现在,没人的时候冷月可以陪着她聊聊天。
这一聊两聊,秋氏发现,五岁的冷月见识甚至于超过了她。
无论聊什么话题,冷月都有她独道的见解,并且视野开阔,不似她这般深闺妇人。
也是,冷月是女帝嘛,怎么能是一般女人的见识,她要比男人更优秀才能一统天下啊。秋氏这样想着。
不过一想冷月登基后那后宫的男人,再一想到他这么骄傲的儿子要和人争宠,整个人就不好了……
这边娘俩唠着家常,那边前院的空地上,水陆法会的内坛已经搭起来了。
院子里烧起了高香,供奉着众仙位,烟气袅袅。
空明大师带着七位清云寺高僧走上法坛,坐在各自的坐处,放好经书、木鱼等法器。
温二老爷和温随仕一起,站在法坛旁边,都双手合十向法师们做揖,“大师,劳烦了。”
“阿弥陀佛。”空明大师代表其他僧众还了个礼,然后就开始了法事,“六凡所依,其处有三,谓水、陆、空,皆受报处。今言水陆,必摄於空。又此二处,其苦重故……”
和尚是外男,温府女眷不方便在此处理佛。
法会开始后,温老夫人陪着温老太太在屋内焚香礼佛,一起念着心经。
温言看到法会开始后,天开始大亮,日头升上来了,带走了昨日下了一天雨的水气,天空仿佛出现了佛光一样散出道道金光。
“我去给老太太请安。”温言对身边的父亲、祖父告辞后,便快步走出了院子,朝老太太住的院子走去。
“老二媳妇,我看空明大师有点法力。”温老太太前几日晕过去过,此时还躺在床上养病,对着温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老太太,温言小少爷来了。”门外的丫鬟通报说。
“言儿来了,快叫进来。”温老夫人也很喜欢这个博学多才的孙子。
“给祖母、太祖母请安。”温言进门就闻到了浓浓的香火气,两个老太太躲在屋里礼佛呢。
“老祖宗,身体可安适一些了?”温言直接坐到了温老太太的床沿上,握着老太太的手说。
“哎,说来也是奇怪,法会一请,我就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啊。”温老太太一直是个信佛的人,手上拿着一串佛珠,刚才正拨着念珠念经。
“阿弥陀佛,空明大师佛法无边。做法去除妖孽,秀儿定会起死回生的。”温老夫人坐在佛前,虔诚地拜了几拜。
水陆法会要进行三天三夜才能见效,和尚要不停地做法事。
冷月在房中躺到骨头都松了,第三天才在期期艾艾中到来。
日子过得太慢了……
第三天,吃过早饭,冷月躺回床上,秋氏坐在床边的绣墩上又准备一天的唠嗑模式。
这两天,虽然秀儿没了,但秋氏迷上了和冷月聊天。
温秀从小体弱多病,去世前有大半年都在床上休息,能睁着眼看多看秋氏已经不错了。
秋氏不指望温秀能像别人家的女儿一样,能对她经常嘘寒问暖。
温言呢从小就聪明绝伦,两三岁就识字了,然后经常是一头扎在书房里,一整天也不见人。
再说儿子和母亲怎么能经常粘在一起说话呢?一天也就请个安,最多吃顿饭的功夫见个面。
但冷月对于秋氏来说,不同。
首先,她是女儿,母女俩待一整天也没事。
更何况现在她是在“生病”,做母亲的在一旁照顾她,理所应当。
其次,冷月身体健康,聊一整天也不会觉得累。
最重要的是,冷月聪慧异常,谈吐不俗,和她聊天感觉像是在看一本本有趣的书,能了解很多深闺妇人所不能了解的事情。
秋氏觉得以前待在温秀房里,时间过得好慢。
而现在两天时间过得好快,一晃就过去了。
真想把冷月留下来,这样她的余生该多么热闹呀。
冷月看到秋氏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聊了两天的天了,足足两天两夜啊。
到晚上掌灯了,秋氏才走。
说是聊天,大都是冷月一个人在说,秋氏像听说书一样在听她讲。
讲的内容大多数都是从温言那里借的书上看来的,有时政的、有民间习俗的、有才子佳人故事的……
凡是她讲的,秋氏都喜欢听。
冷月也没想到,陪床还陪出一个迷妹来了。
母亲,真的要叫你母亲了……
还有一天,也是要在说书中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