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纪霖之起的很早,她想,自己好不容易回到京师,为何不去看看自己的老师曾洪,顺便还可以从他那里了解了解最近各个方面边关的情报。
换上了一套崭新的飞鱼服粘上假胡子,带好锦衣卫的牙牌,将绣春刀仔细挂好,,披上自己那件从大同回来就没怎么洗过的黑色斗篷,她就这样从临时休息的训象所出发,去了曾洪一定会过夜的通政司。
今天张继禹没跟她在一起,他去英国公府了,府上正在准备他祖母的生日,他害怕过几天又有外派任务,可能回不了家,所以就刚好在今天忙里偷闲,回家看看。
一想到他在家里见到自己的兄长的情形,纪霖之就会忍不住一个人在马上傻笑。
今天的京城,人头攒动,刚刚从漕运抵达京师的一批粮食正在集中销售。一同抵京的还有一些来自江南的特产,许多百姓便早早地上街,希望在这好年景里面趁早积攒一些深冬到来之前的余粮。
街上人多,霖之也并不着急,就那么信马由缰地在街上,随着流动的人群,希望从他们的之中找出一条马可以通过的路。
就这样,时不时的,她还会停下来,看看路边街上的那些手艺人所玩弄的绝活。
那些晶莹剔透的糖人,栩栩如生的泥塑,几块酥饼,一篓蜜饯,她看着它们,露出了一种超脱之中略隐痛苦的笑: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家里的仆人上街回来,总是会偷偷地给她带一些小玩意回来。
父亲虽然不喜欢这些市井的东西,但也不会去说什么,只是在远处,无奈又怜爱地看着她笑。母亲则会好好感谢那个特别关心她的下人,然后跪着,陪着趴在地上的她一起嬉戏。
一看到这些,霖之的心中就有一种悲凉。
悲剧都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每次想到自己的家人,纪霖之都会发现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可是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红着眼,强忍着心中的痛苦,目视远方,握紧自己手中的绣春刀。
“我不是孩子了,我是锦衣卫。”
她也不怕旁人畏惧的眼神,她只知道自己是帝国的利剑。
她就在这人群之中,满满地顺着他们流动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挪道了通政司,期间并没有用自己的飞鱼服呵斥百姓开道。
因为她清楚,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通政司里,曾洪也不跟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客套,他知道这孩子虽然是来看自己的,但是明显自己分析的材料比他这个谢顶的半老头子要更加吸引人。
“听说你设计围困的俺答?”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感叹自己学生的第一个作品。
“是我”纪霖之忍不住脸上还是有些骄傲地泛着红晕“都是老师教的好。”
“统治者都多疑,非常聪明”曾洪还是拿出了原来的架势去点评霖之的“作业”。
“你很有天赋,在于你能很好地洞察别人的动机,其实动机总是最重要的,这也是你这次成功的原因。”
“成功?”霖之听他这么说,有一些生气“我们还不是让俺答从手心里面跑掉了?”
“你这孩子,刚刚夸你聪明,又在这里犯傻。”曾洪看她生气的样子,被她给逗乐了“就算俺答被灭了,还会有其他的蒙古部落强大起来,最终你们的行为很有可能形成一个统一的蒙古帝国。所以正如同我在上周给陛下做的当今军事形式的报告里面所说的一样,不让他做大也不让他灭亡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
“别可是了,我朝自太祖开始,就有不主动征服他国的传统,只要不想扩大领土面积,边打边拉就是对的。虽然将领的功劳可能会变小。”
“如果你是在意自己的功劳的话。”
“什么?”霖之知道自己不是哪种在战争面前嗜杀贪功的人,她狠狠地盯着曾洪,刚刚想反驳他的暗示,这时候,门被人撞开了,冲进来的是满头大汗的张继禹。
霖之刚刚想问他不应当回家贺寿吗,只见张继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到“别在意那些细节了,幸好你穿的飞鱼服,立刻,跟我走,陛下要见咱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