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哎哟，我的面包嗳！”正啃着黑面包的老乞丐突然手里一哆嗦，黑面包掉在沙滩上。
他心疼的捡起面包，拍拍上面的沙砾，擦去沾上的海水，然后把硬到咯牙的黑面包三两下塞进嘴里。
面包在嘴里发出“嘎叽嘎叽”的?怪声，听的让人牙酸。
老乞丐却吃的分外香甜，仿佛那不是最劣质的黑面包，而是香喷喷的火鸡肉。
这年头傻子不好找，两年了才卖出三根“魔杖”。
加上那臭丫头越来越狡猾，第三次卖出去的钱倒有大半都落她手里了。
第四根，倒是做好了，可傻子不到位，也开不了张不是？
所以这钱可要紧着点儿花，一颗粮食都不能浪费。
一天一块黑面包，不能再多了。
当然，如果这两个月能找到这么一位傻子的话，老乞丐当然会非常乐意去弄只火鸡来解解馋。
吃完面包，再嘬嘬手指，老乞丐这才满意的拍拍手。
哼着小调，从怀里掏出一个船模的半成品。
船模的大致模样已经出来了，上面的桅杆、船舱、布帆也都栩栩如生。
可是，他总觉得还缺点儿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老乞丐陷入了沉思。
那模样，如果不是衣服过于破旧，兴许会有人为他创作一幅“思想者”也说不定……
呸呸呸，思想者是没穿衣服的，太影响风化，我才不要这样。
老乞丐随即又奇怪起来，我是从哪知道的思想者这么个东西的？
奇奇怪怪，我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事儿啊？
那模糊至极的记忆里好像就有这么一条船来着。
好像，好像船上还有一个男孩抱着一个球？
那是我吗？我小时候的喜欢坐着船玩球？
男孩？女孩？臭丫头？
哎呀，刚才我怎么有种心悸的感觉？那个心悸的地方好像是臭丫头家的方向吧？
嗷，买噶！
不会是小白鸽出了什么事儿了吧？
一想到这个，乞丐猛的跳起来，把船模塞进怀里就跑。
这小丫头可是老乞丐现在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朋友，我的朋友好像真的不多啊！
老乞丐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张青灰色的脸。
呸呸呸！尸体的脸才会是青灰色呢，谁会跟死人脸做朋友？真晦气！
这辈子打死也不跟死人脸交朋友。
将船模塞进稻草堆里，老家伙撒开腿就跑。
码头上，水手正在搬运东西，一道影子从他们身边掠过。
一名年轻水手瞪大了眼睛，嘴巴都合不上了，拍拍身边的伙伴：“喂喂，这老家伙不是瘸的吗？”
伙伴看了一眼：“没错，当然是瘸的啊！你看他那条伤腿还歪着呢！”
“哦！我的神，这瘸着腿的老家伙跑起来比我还快？”年青水手不敢相信。
伙伴撇撇嘴，一脸少见多怪：“要是还没你跑的快，那死骗子不早给人打死了？少啰嗦了，快干活，要不今天连鱼尾巴你都见不着。”
年轻水手挠挠头，耸耸肩。
想起来了，这老家伙露马脚以后跑的快，可是有目共睹的。
也不知道他那瘸腿是不是骗人的时候被打瘸的。
啧啧，说起来，这老家伙瘸了还能跑这么快，没瘸的时候该是怎样的神速？
不知道……
年轻水手还在胡思乱想，一个大脚丫子踹在他后背上，差点儿把他给踹海里去。
“发什么愣呢？好好干活，小心老子把你喂鲨鱼！”
踹他的是船上的老水手，这老家伙嘴上怼的厉害，却是心肠最软的一个人。
年轻水手着正要回怼，海港上空却突然荡漾起歌声。
声音仿佛是极远，却又极近；
声音极小，却又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虽然只是声音，却又让人不由的流出了口水；
明明是听不懂的呓语，却又紧紧的揪着人的心。
“好美的声音……”年轻水手顾不得擦去口水，漫无目的的寻找着歌声。
而刚才踹人的老水手却脸色大变，在身边的年轻水手脸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大叫：“快堵上耳朵，这是赛壬的歌声，小心她会要了你的命！”
年轻水手傻楞楞的被老水手用破布塞上耳朵，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才想起海港里的关于赛壬的传说。
这些传说里赛壬有着与美人鱼一样美丽的容貌，却长着鸟类的身体。
善良的人鱼会跳舞让水手看，让人们欣赏她曼妙的身姿；邪恶的赛壬却会用歌声引来水手，然后将他们吞的尸骨无存。
人鱼会救援落水的人类，赛壬会引来海啸吞没渔船。
码头上一片混乱，货物被丢了一地，水手们纷纷卧倒，脸上充满了恐惧的神色。
赛壬从来都是在深海里出没，从未听说过她们会直接攻击人类的港口。
老乞丐经过某人的身边时，那人伸手想要拽老乞丐一下，提醒他一起卧倒。
没想到老乞丐滑溜的不行，那人根本就没摸到他的衣角。
“喂，危险！快卧倒！”那人急的大叫。
老乞丐却撇撇嘴，一脸不屑。
什么赛壬？一群没见识的家伙，这明明就是人鱼的歌声好不好！
人鱼！美人鱼！很漂亮那种的。
当然也有死人脸那种的。
想到这儿，老乞丐的脚步不停，脸上却开始沉思。
我怎么知道人鱼是这样唱歌的呢？奇怪了？
还有死人脸，怎么哪哪都有你的样子啊？很恶心的知不知道！
所以啊，人鱼……也是一样的让人讨厌。
不管是赛壬还是人鱼，歌声只延续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人们长出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庆幸着自己没被赛壬诱惑。
一个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乞丐跟同伴吹嘘着：
“怎么就停了呢？我还等着跟赛壬大战三百回合……哎？老骗子，您怎么又跑路啊？这回是骗了多少钱呐？”
“至少老子不吃别人倒掉的馊水……而且，你先晾干你的湿裤子吧！”老乞丐指着对方的裤子上的一片湿痕，大声回怼。
那个乞丐却一咧嘴一瞪眼，大叫：“嘿，我乐意，这样凉快！”说完，得意洋洋的钻进一条小胡同里，溜了。
人群里爆出一阵哄笑，赛壬歌声带来的阴翳一扫而空。
哄笑中，老乞丐继续施展着他滑溜无比的步伐，溜进歌.贝克住的小巷子。
“哎哟喂，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老乞丐站在一片碎木堆前，使劲儿的揉揉眼。
话说，这里昨天还是房子来的吧？
呆立了半天，老乞丐突然跳了起来：
“噶特，臭丫头没事儿吧？”
瘸腿灵活无比的挑飞一根碎木块。
这些碎木块的下面有一股气息，非常熟悉。
这是他曾经在臭丫头身上感觉到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已经流浪了大半个国家的老乞丐，在感受到这份气息的时候遇到歌歌，于是他停止了流浪。
而现在，这股气息则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小白鸽就下面。
有邻居大喊：“喂，老家伙。快离开那儿！别找了，歌.贝克可是邪恶的女巫，小心你被诅咒。”
谢特，开什么玩笑？小白鸽是什么人我会不知道？
老乞丐翻翻白眼，没理会邻居，继续在碎木堆里翻找着。
一大块木板掀开，上面沾着的鲜血让老乞丐眼皮一阵乱跳。
再仔细看的时候，几块猫狗的皮毛露出来，这才让老乞丐松了一口气。
吓死个人了，还好只是几只倒霉的动物。而且那只臭鸽子的气息还在下面，应该没事儿的。
推开稀烂的血水肉块，老乞丐的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别人或许会嫌弃血污，可老乞丐却不怎么在乎。
流浪的时候饿肚子是常事，甚至运气差的时候，一连几天找不到食物也不是没有过。
真饿急了，他连动物的粪便都不放过。
碎肉下面是一块被砸裂了的木板。木板只是裂了一下口子，却还支撑着没破碎掉。
而且气息越来越深厚了，应该没错，人就在这里面。
臭丫头，一会可别太感谢我啊。
一块金币的感谢，我会不好意思的。实在不行，一会儿就找还你一块铜币好啦！
老乞丐一脸笑眯眯的。
……
轰！神廷教堂门口发出一声巨响，一只两层楼高的大蟾蜍落在教堂门前的广场上。
大量的信徒尖叫着从侧门逃跑，两队教堂护卫持着长枪跑出来，战战兢兢的把大蟾蜍围在中间。
“叫老里安出来！”大蟾蜍发出女孩儿一样清脆的声音。
护卫们哄叫了一声：“这怪物会说话！”
“什么怪物？是我在说话！”歌歌的黑色碎发从蟾蜍的脑袋上露出来。
护卫队里一个大叔惊叫起来：“歌.贝克？你怎么在上面？危险！快下来！”
“汉克大叔！这事儿你别管。”歌歌在蟾蜍脑袋上盘腿坐好。
护卫汉克也是贫民区的，跟歌歌一家的关系还算亲近。
“什么别管？小丫头，不下来小心我告诉费琳，她会狠狠的揍你屁股！”
“妈妈……如果你能找到的话，我会万分感激你！”歌歌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抹了一把脸上不自觉流下的眼泪，声音又尖利起来：“现在，我就是来找你们，找里安老头要妈妈的！”
“你在哪儿？快出来！里安老头！”
汉克吓得一哆嗦，连连摆手：“臭丫头瞎喊什么呢？赶紧回家！”
“大胆！”教堂里发出一声爆喝，几个身影迈步走出来，中间一个白胡子教士阴沉着脸训斥：“小丫头仗着一只怪物就敢对里安副主教不敬！达克骑士，给这个小丫头一点儿小小的教训！”
呛……
白胡子身后一名骑士抽出骑士剑，跳起来闪电般的朝大蟾蜍发起了进攻。
“误会，肯定是误会。”汉克站在原地急的直跺脚，却不敢阻拦达克骑士。
“咦？里安老头还没回来吗？他们可真慢的可以。”歌歌嘟囔着，看着迅速接近的骑士不耐烦的说：“赶走他，大家伙！我们就在这儿等里安老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