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里安教士感觉自己的胸口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破风箱,呼哧呼哧的扇动着空气。
他的双手还扒着那个滑腻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
“咕呱!”
一声巨吼,里安教士咽喉一甜,一口鲜血冲口而出。
“大人!”法提骑士跳了过来,把里安教士背起跳开。
风声呼呼在耳边回荡,里安教士虚弱的叫了一声:“法提……,放我下来。”
“是的,大人。”
法提骑士跳到一间平坦的屋顶上,把里安教士稳稳的放下。
里安教士吃力的抬起头,一个极其巨大的灰影映入眼帘。
“这是……蟾蜍?”
法提骑士点点头。
这的确是一个只蟾蜍,一只巨大无比的蟾蜍。
刚才还是木屋的地方,一只两层楼高的灰色蟾蜍正卧在那里,白色的肚皮一鼓一鼓的,两只硕大的眼睛比窗户还大,里面正映着里安教士和法提骑士的影子。
这是哪儿来的怪物?
里安教士和法提骑士的后背上升起一股凉意,这个怪物似乎正盯着我们。
它是要攻击我们吗?
法提骑士从身后抽出骑士剑,双手紧握高举。
“先不要冲动。”里安教士一只手燃起治疗神术为自己治疗伤势,另一只手按下了法提的骑士剑。
怪物现在还没有攻击的动作,不能激怒它。
蟾蜍张开嘴巴,舌头从背上拽下一条软趴趴的蛇。
青蛇……
淡淡的绿芒还缠绕在蟾蜍和青蛇的周围,只是青蛇早已经没有了之前鲜艳的翠青色,只剩下一片死灰。
蟾蜍把青蛇卷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吞了下去。
周身的绿芒颤了几颤,然后像一个绿色的肥皂泡泡一样爆成水雾,消失不见。
“啊!库思可能还在蛇的肚子里……”法提骑士的眼瞬间就红了,举起骑士剑就要冲过去。
一团成年人大小的橘红火焰却先他一步打向了蟾蜍。
“神术……神威。”
火焰过处,虽然没有碰到屋顶,可木质的屋顶却已经烧出一道焦痕。
法提骑士的剑躲避不及,只是跟火焰稍微擦了一下,锋利的剑尖被瞬间烧红。
“呱!”
大蟾蜍张开嘴,粉红色的舌头闪电般的弹出,一击就将橘红火焰打散。
怎么可能?这是神威术啊!真正的神威术,不是骗小孩子的幻火术。
里安教士瞪大了眼睛,心里震惊,手上却毫不停顿,一翻手就又是一团火焰。
“啪!”
这次的神威术刚刚脱手,粉红色的舌头就已经弹到里安教士的眼前,火焰顷刻消失无踪。
里安教士甚至感觉到大蟾蜍滑腻的舌头碰到了他的脸。
“你太厉害!大家伙!”蟾蜍头顶上传来了歌歌的欢叫声。
什么?
里安教士抬头看向大蟾蜍的头顶,上边一蓬乱糟糟的黑头发,不是那个鬼精灵的东方丫头又是谁。
“你……真的是女巫!”里安教士的牙都快咬断了,手指直直的指着歌歌。
真的是失误了,原来都是真的!我早该下狠手的!
歌歌狠狠的擦去满脸的眼泪鼻涕,笑着跳着:“女巫?我不知道,我也不管!我只知道刚才是你们欺负了我和妈妈!所以我要加倍的欺负回来!加倍!”
“大家伙,上!”
大蟾蜍咕呱叫了一声,张开大嘴,粉红舌头闪电般的出击。
“大人小心!”
法提骑士一个跨步,身上的甲叶哗哗作响,两手将骑士剑高高举起,朝眼前狠狠斩去。
骑士剑带起一股劲风,从剑中甩出。
这是神廷骑士拿手的剑招,靠的不是剑的锋锐,是斩击带起的劲风以及剑势。
剑风过处,水桶一样粗细的树干也能一剑而断。
既然这个大家伙不怕神术,那就来试试我的剑吧!
“剑……风”
随着法提骑士的大吼,剑尖上浸染的神威术也同时被甩出,将剑风染着了橘红色。
“哄!”红色的剑风带着焦灼的气息,将他们脚下的屋顶划出一道长长的剑痕,剑痕又燃起熊熊烈火。
剑风加上神术的烈焰,这可是意外之喜啊!法提骑士发誓,这将是他最强的一击。
炽烈的剑风飞快的射向蟾蜍的舌头,将尖端的肉团映的通红。
“咻”蟾蜍的舌头猛的一闪,劲风裹挟着剑势远远的飞走,斩断了远处的一根灯杆。
“可恶,再来……啊!”
来不及再次舞剑,滑腻的舌头已经卷住了法提骑士和老里安。
“啊!”法提骑士大吼一声,粗壮的臂膀奋力想要挣开舌头的束缚,可蟾蜍舌头却弹力十足、极有韧性,任凭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没办法挣脱。
歌歌拍着大蟾蜍的脑袋大叫:“哈哈!舒服吗?好玩不?还满意吧?”
“臭丫头,放开我们……”法提骑士大叫着,却被蟾蜍的舌头又在脸上抹了一把唾液。
里安教士努力挡着唾液不沾在脸上,大喊:“歌.贝克,你听我说……”
歌歌却大声打断:“想求饶吗?做梦!
鱼烤焦了,你们想起灭火了;
船要沉了,你们想起补洞了;
人都死了,你们想起治病了;
早干什么去?晚了!”
说完,大蟾蜍跟着“呱”的叫了一声,舌头弹回,里安和法提两个人也被拽进了大口。
一入口,法提骑士就被一团粘稠的液体裹住,滑腻腻的粘液流进了他的轻甲、衣服、耳朵、眼睛里,甚至口鼻也被堵的严严实实。
听不到,看不到,也不能呼吸。
只是一会儿功夫,法提就憋的满脸通红,刚张开嘴想要吸一口气,口鼻的空当立刻被粘液填满,甚至吞入腹中。
束缚突然松开,粘液朝里面滑动,法提骑士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到处都是滑滑的,什么都抓不到。
“呱!”
蟾蜍大叫了一声,一团强大的气流裹挟法提骑士冲出大蟾蜍的巨嘴,叭叽一声摔在屋顶。
“呕……”法提骑士拼命的扒开脸上的粘液,呕出一滩浊液,然后就一翻身,躺倒在屋顶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叭”
又是一团粘液打在法提骑士的旁边,里面是一头花白头发的里安教士。
法提骑士挣扎起来,给里安教士扒开口鼻上的粘液,老里安呕了一声,悠悠的醒过来。
“被人欺负的滋味怎么样?”
大蟾蜍把头伸到老里安和法提的面前,歌歌坐在上面大声的嘲弄。
老里安猛咳了几声,抬头问歌歌:“你真的是……女巫吗?”
花白的头发胡子上不停的滴下一团团粘液,顺着里安教士的老脸滑下,再裹挟着衣服上的粘液一起流到地上,慢慢滩开一片。
“不是!”歌歌坚决的回答:“甚至我都不知道所谓的女巫到底是什么样子。”
老里安的眼里滑过一丝迷茫:“那这个怪物……”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歌歌摇摇头,拍了拍大蟾蜍的脑袋:“把那条死蛇给他们吧,然后带上妈妈走。”
大蟾蜍叫了一声,吐出软趴趴的死蛇。
法提跳起来,扒开死蛇的嘴,往里而张望着,然后又用手指在蛇嘴里死命的抠。
什么都没有。
他又不死心的剖开死蛇的肚子,可里面依然什么都没有。
哪怕是一根头发丝儿,一片衣甲碎片,一块骨头茬子。
法提血红的眼睛瞪向歌歌,声音沙哑:“交出库思!”
“抱歉!我不知道。”歌歌耸耸肩。
里安教士拍了拍法提的肩膀:“走吧,的确不是她做的。回去我们再想办法。”
“是……大人。”法提默默的拎起死蛇,跟在里安身后离开贫民区。
眼看着两人消失,歌歌从大蟾蜍身上滑下来。
“妈妈,出来吧!坏人都走了。”
“妈妈?”
“快出来呀!妈妈!”
歌歌发疯似的翻找着废墟中的每一块碎片,却始终找不到费琳。
“啊!妈妈!”
大蟾蜍呆呆的看着歌歌无力的跪倒在地,大声的哭泣。
……
温莎夫人搀着猫女巫……不,与其说是搀,不如说是捧。
女巫的状态很不好。
灵魂锁链一直在抽取她的生命力,连绵而至的痛苦使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还不算完,就从刚才开始,抽取生命力的速度突然加快,猫女巫惨叫了一声扑倒在地,浑身不停的颤抖,皮肤下的血肉在不停的消失,以至于本来就满是皱纹的皮肤越发松弛。
身体也在不停的缩小,慢慢的缩成了一只小猫大小的体型,蜷在温莎夫人的手里不停的喘气。血肉在飞速消失,只片刻就几乎完全消失掉了,松弛的皮肤搭在骨头上,仿佛是套在骨头上的一个皮袋子。
猫女巫的体重迅速缩减,最后连一枚鸡蛋也比她要重一些。
所幸的是,灵魂锁链的吸力也一直在随着她的衰弱而减轻。要不然单单以温莎夫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抗衡。
“轰!”
她们身后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
灵魂锁链最后闪了闪,终于消失不见。
温莎夫人一个不防,摔倒在地上,手中的猫女巫也摔飞出去。温莎夫人忙从地上爬起,捧起摔在地上的女巫。
“你还好吗?”
“不好……我感觉很不好。”女仆在温莎夫人手里喘息着,她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温莎夫人咬着嘴唇,无措的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回家……把我带回家……我有药。”
“回家?我的家里吗?”
“不……是我的家……猫尾巷十排十六间。”
猫尾巷?温莎夫人确定她从未听到这个地方。
“快走……跟……跟着我的斗篷走。”女仆已经气若游丝,她的手在身上摸索着,仿佛解开了什么。
一件带着黑色斑点的斗篷凭空出现在温莎夫人的面前,女仆消失不见,在温莎夫人手里的只有一只昏迷着的黑耳朵短毛猫。
它也同样瘦的只剩下一副骨架。
斗篷飘浮在半人高的地方,以温莎夫人勉强可以跟上的速度向前飞去。
红色的高跟鞋突然崴了一下,温莎夫人差点摔倒,斗篷却没有停下等她。
温莎夫人慌忙把高跟鞋脱下拎在手里,赤着脚去追斗篷。
斗篷在小巷里钻来钻去,几乎把温莎夫人给绕晕了,最后扑在一面墙上不见了。
斗篷呢?
温莎夫人眨了眨眼,怎么也找不到斗篷在哪儿。
不是说在猫尾巷吗?这里只有墙,哪儿有巷口?
“喵。”墙上卧着一只橘猫。
它的大眼睛看着温莎夫人,橘黄色的猫尾在墙上甩来甩去。
墙面上,一块砖突然凸了出来。
砖面上打开一个小孔,斗篷从小孔钻出一角,朝温莎夫人摆了摆,似乎在向她招手。
这似乎是这面墙上的第十排砖……
十排……吗?
温莎夫人几乎不用数,她已经肯定这也一定是这一排中的第十六块砖。
这里就是猫尾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