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言负气了一会儿,本不想再低头跟着回去,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能倔强,保命最重要。
这世间,除了生和死,其他的都是小事。
面子算个啥!她慢吞吞地跟着箭步如飞的伯秋侯,他们的距离越拉越开。
张往见伯秋侯行来,探头往他的身后张望,有些意外地问:“小言姑娘呢?”
伯秋侯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那两人呢?”
“在车里。”
“等会让花小言与你坐外面。”
“是怕夜行客惊到小言姑娘?外面会不会太冷?”张往不解。
因为离得远,风也大,张往并不知晓他们刚刚吵了一架,只是隐隐约约听到说话声。
伯秋侯寒声道:“我不是林珑石。”
张往这才觉出气氛不和谐,小心地问:“还去云天池吗?”
“为何不去!”
过了一会,张往看见一个小人影向这边移动,他连忙招呼道:“小言姑娘,这边!”
“她没瞎。”伯秋侯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张往只得缄默其口。
到了云天池,伯秋侯理所当然地住云阳阁,花小言则被安排到高林云院的女宾间。
那两个夜行客在被张往泼冷水后,终于又神志清明。
这回伯秋侯换了逼供的方式,他让张往去找绣花针,说要在夜行客的身上绣一幅“一路放血”!
那两个夜行客立刻认怂,结结巴巴招了供。
原来他俩是林万贯派来的,目的只是看看伯秋侯要在雪夜里做些什么,至于林万贯真正的目的,他们并不清楚。
“你们每天都在跟踪我吗?”伯秋侯问。
“就…今夜…而已。”其中一人吞吞吐吐道。
“还而已!”张往踹了那说话的夜行客一脚!
“我会放了你们,只是回去之后,不可告知林万贯今晚发生的事,就当你们的任务圆满完成。你们只看到了我带着姑娘来云天池消遣,再无其他。以后再有类似的行动,麻烦你们告知我一声,否则我会慰问你们的家人!”伯秋侯冷冷道。
那两个夜行客拼命点头,表示一切遵照伯秋侯的意思办。
料理完夜行客的事情,伯秋侯又想起令他不愉快的花小言来。
心中有梗,便难以入睡。
他走出云阳阁,转着转着,就转到了花小言的房门前,房门竟是虚掩!
这小妮子居然这么大大咧咧?
他考虑再三,还是上前敲了敲门,门因此张得更开,里面的情形一目了然,没人。
莫不是还在生气,自己回去了?若是有这般骨气,起先她就不会回到马车上。
去哪了呢?茅房?赏夜?
伯秋侯在高林云院里转了两个来回,最后在一个汤池外停下了脚步,他凝视着门牌“妋水汤池”。
这是女宾汤池?还是鸳鸯汤池?花小言会不会在里面泡澡?
他稍虑,还是决定试试看,轻声问:
“里面有人吗?……里面有人吗?…里面有人吗?”
话问了三遍,没人回答,这表示里面没人?
如果没人,花小言自然不在其中。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去,忽又想起什么,然后,他径自往汤池里闯。
果真,花小言就在汤池里泡着,伯秋侯急忙背过身回避。
奇怪的是她居然没叫唤?他试着慢慢转过脸,观察一下情形。
哦,原来她睡着了!
半个身子撑在汤池边沿,贴身穿着月色绸衫,这绸衫应该是女宾间提供给客人使用的。
水雾中她的小脸极为红润。
他又转回头,背对着花小言叫她:“花小言!醒醒!”
没有反应。他皱了皱鼻子,又叫:“花小言!醒醒!…咳咳…花小言!”
“嗯?”花小言这才从梦中醒来,睡眼惺忪中看见一个高大的男子立在汤池边上,不由地“啊!”地尖叫一声,赶紧将身子沉入水中,用手遮护脸。
“有什么好叫的。”伯秋侯皱着眉头,责备花小言的大惊小怪,他未有离去之意。
“你…你怎么能进女宾汤池!”花小言惊慌失措地问。
“这是女夫水汤池,我当然能进来。”伯秋侯不以为然道。
“女夫水汤池?不是妹水汤池吗?这里明明是女宾汤池啊!你快点出去,不然我要喊人啦!”
“不许大半夜的乱叫。看清楚,是我。”伯秋侯说。
花小言这才从指缝里定睛一看,果然是伯秋侯。
她没好气地问:“伯秋侯就能看别人泡澡吗?”
“你穿着得体。你也没有诱人偷窥的好身材。”伯秋侯淡淡道。
“你!”
“你什么?你差点睡死了,不知感恩。我还有话问你,赶紧出来。”说着伯秋侯走了出去。
花小言急速穿戴整齐,怒气冲冲地从妹水汤池中走出,就见伯秋侯指着门牌解释:
“自己看,这不是女夫水汤池是什么?”
花小言瞄了一眼,道:
“上面的字其实是掉了笔画,我清楚地记得,上回来云天池,上面明明是‘妹’字!伯秋侯有什么话要问,赶紧问吧,我明早还要起大早。”
伯秋侯低声道:“我饿了。”
这是问话吗?这明明是要求嘛!
“云阳阁里有各种好吃的。”花小言道。
她心想,上回来云天池,林珑石的房中最不缺的就是吃食。高高在上的云阳阁里,会没东西吃吗?
伯秋侯不依不饶:“你去煮两个鸡蛋。”
“鸡蛋又不在我手里。”花小言哼道。大半夜的上哪找鸡蛋啊。
“你自己想办法,半柱香内送到,否则罚你明日自己走回林府。”
“不用你罚,我乐意自己走回林府。”花小言说完就自顾自地走回她的女宾间。
伯秋侯跟了进来,冷声道:“今夜在雪地里,我救了你一命。”
花小言并不领情,她扬起下巴,一字一句道:
“伯秋侯同时也羞辱了我一顿,内伤比外伤更让人难以承受!”
因为她说的话是事实,伯秋侯显得有些不自在,将眼神从花小言脸上挪开。
想了想,他还是不甘心,又沉声问:“你与林珑石,是否真有其事?”
无疑,伯秋侯的问话再次引起花小言的不适,她闭了闭眼,忍了忍,才道:
“从我与伯秋侯结识的那一刻起,对,就是在这里,云天池,您就从未消停过,给一粒糖,打一巴掌!
您是期望着我因为受到捉弄和羞辱而乐开怀嘛?打完左脸,右脸迎上嘛?我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这只蝼蚁,可以吗?”
看着花小言受辱的神情,伯秋侯有些不知所措,他生涩地低声道:“可以。”
说完,便匆匆走出她的女宾间。
就在他走出女宾间的那一瞬,小天意从他的眼前飞过!
它怎么会飞到这来?
它明明锁在了藏书阁门廊下的铁笼中!
难道它真的有神力,可以再次穿笼而出?
伯秋侯一边追着小天意而去,一边在心里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