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有几声鸟鸣,花小言便起身去打井水。
她熟门熟路的朝井边走,一眼看见三英正在井边打水,三英笑盈盈地朝她打招呼:
“早啊!小言。”
花小言有些纳闷,昨日三英还想吃了她似的,这是转了多大的急转弯啊??嘿,你转你的急弯,本姑娘可没想与你弯道相会!
花小言就似没听见,自顾自地拎起木桶,就听三英陪笑道:
“小言,你就待在边上看,这打水可是力气活,我来就好!”
花小言愣了愣,没听明白三英说这话是真是假,三英又说:
“这几日芙蓉花开得正好,要不你去后花园里逛逛?”
花小言心想,这天也没亮透啊,感情三英以为她有火眼金睛呢。她忍不住笑了。
三英丢下手里的活,过来要拖起她的手,这是要拉家常呢,不不不,她可不是东拉西扯的好手,避开就是。
三英厚着脸皮给她谈大妞的事:
“小言你也别与我这俗人计较,你没来之前,大妞是代柳姑姑管事的,我向着大妞点,也不过是为了能混口好饭吃,并没有坏心肠。”
花小言觉得听三英说这些没意思,干脆拎起木桶,直接丢井里,打水。
谁知,这随手一丢,就丢出了问题来。
木桶直接磕在井壁上,破了一角。
花小言想,这应该算不上什么大事,这木桶太老旧,早该换新的啦,等吃过早饭跟柳姑姑说声便是。
没想到三英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看着她,慌了神似的:
“前些天,一个丫头不小心摔碎了一只瓷盘子,被柳姑姑罚洗全院的衣衫,冻得双手又肿又红,疼得可厉害。”
花小言听了毛骨悚然。
早饭后,柳姑姑知道木桶是花小言丢破的,只说了句:“熟能生巧。”并没有罚花小言,大伙都说从没见过柳姑姑这样好的脾气。
不曾想这小事被传了出去,竟还入了林凤溪的耳朵。
这一日,花小言才出房门,就有人叫她:“原来你独住这呀!让我好找。”
是樊篱来了。
“有事么?”花小言问。
“你在这是乐得自在,不似我们几个成天做这做那,受累还不讨好。”樊篱道。
花小言不认为樊篱大清早的只为吐苦水,看樊篱的样子还是很精明的。
花小言没出声,樊篱就继续说:
“小言,你快去与柳姑姑打声招呼,二小姐传你去银枝阁问话呢,估计是打烂木桶的事。”
花小言虽然满心不愿意,但还是乖乖地跟着樊篱朝银枝阁走去,去之前还是劳烦三英等柳姑姑晨起后,跟柳姑姑说一声。
樊篱有心放慢脚步,跟花小言说说话:
“你别担心,柳姑姑一定会救你的。”
救?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花小言在心里埋怨樊篱起先不把情况挑明,说一句不说一句的。
突然,樊篱抓住花小言的手,道:
“小言,你与柳姑姑关系那般好,我能不能劳烦你帮个忙,请柳姑姑向二小姐要了我?我在银枝阁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花小言觉得自己一个小泥人正过江,肯定帮不上忙。
可是看着樊篱怪可怜的样子,她心底一软,拍拍樊篱的手:
“是遇到什么难处吗?”
原来,打进林府那天起,樊篱就觉得林凤溪在针对她,无论她做什么,都是错!就连给白猫缝件黑色的小棉袄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樊篱吐槽林凤溪:
“小言,你说说,二小姐不喜白色,若是我缝了件白色的棉袄,那是我不开眼,她怎么骂,我也都能受着。可我明明是投了她的喜好,她还骂我是‘马屁精’,你说烦不烦嘛!”
花小言安慰樊篱:
“二小姐心情不好吧,与你做什么无关吧。”
樊篱摇头道:
“二小姐对她们几个可比对我好多了。还请小言得空就与柳姑姑说说情好么?我来大厨房做事,我俩也有个伴。现在的人都爱欺生,柳姑姑也不能时时守着你不是?”
她俩边说边往前走,快到银枝阁院门时,院墙转角处出现丫头方红的身影,她冲她俩喊:
“你俩快点儿,二小姐在催啦!”
花小言跟在樊篱身后,稍稍整理衣衫和发髻,才跟着进了银枝阁。
院子里的场面已摆开,林凤溪高高地坐在正厅廊前的棉凳上,神气之极的样子。
“跪下!”林凤溪低喝道。
花小言侧着身子,四下看看,林凤溪这是喊谁跪呢?三英即兴发挥的那首跪人赋看来不是即兴成诗,而是在林府耳熏目染下成的诗!
花小言一抬眼,就看见,林凤溪正死盯着她,难道是喊她跪下?
见花小言还站着,林凤溪气得从棉凳上跳起,用手指着台阶下的花小言:
“叫什么来着?!”
花小言咬咬牙,偏不跪:
“从古至今,只有犯错的奴才,才会下跪认错。”
本该更生气的林凤溪突然放声大笑,好不容易止住,方才道:
“李姑姑,你在林府待了大半辈子,你见过这样放肆的丫头吗?”
李姑姑稳稳地答:“没见过。”
林凤溪怪声道:“那你说说,依家法,该如何处置她?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掌嘴算轻的吧?”
李姑姑是个狠人,口中道:“是轻的,刺脸、断指是重的。”
“我看着行……”二小姐话说一半,就见柳姑姑急匆匆地跨进银枝阁的院门。
柳姑姑抢着道:
“哎哟,二小姐息怒,息怒啊,花丫头是犯了错呀?”
林凤溪瞧着柳姑姑,揶揄道:
“啧啧,花丫头倒真是你的心肝宝贝呀!我不过叫她来问个话,你这老身骨就急匆匆地赶过来!”
柳姑姑笑着答:“心肝宝贝算不上,就是这野草啊虽比不得牡丹娇贵,无人看顾,可老天爷也不曾忘了它,总会时不时的降点甘露与它,二小姐您说是不?”
这一次柳姑姑的算盘落了空。林凤溪没有再因为柳姑姑的旁敲侧击,而感同身受,觉得自己是棵野草。
林凤溪冷笑道:
“柳姑姑,你看着这丫头是野草,可她骨子里却是住着小姐的脾气!我问她话,她都敢硬顶着不下跪!还胡说一通,你说像这样的丫头,刺个脸、断个指,不算什么吧。”
林凤溪话音刚落,樊篱“扑通”一声跪下,道:“我替小言接受惩罚!”
樊篱的举动令大家惊奇,花小言更是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樊篱想留在柳姑姑的大厨房,可付出如此代价,花小言是实在承受不起的,如若樊篱真的破了相,残了肢体,她就是吃斋念佛一辈子,怕是也难逃夜夜噩梦!
“不可以!”花小言即刻过去要将樊篱扶起,并向林凤溪求饶道,“都是我的错,是我觉得明主无暗仆,仗着二小姐大方、开明、面慈心善就不拘礼数……”
樊篱似被粘在地皮上,开始时,花小言还是轻抬樊篱的胳臂,见樊篱不单没有一点要顺势起来的意思,还拼命往下沉身子!
情急之下,花小言用尽一身气力将樊篱往上拽,这下倒好,俩人都摔在地上。
樊篱马上扶起花小言,自己又跪了下去,她代为受罚的决心,似乎已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