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拨回到半个时辰以前,那时,龙皇还单手撑着太阳穴,眼睛闭着,已经睡着的状态。
这时,萧寒兴冲冲的回到黑龙堡,不光搅扰了他的美梦,更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噩梦。
以至于,当萧寒在向他描述细节时,他只听到持续的嗡鸣,如同金属履带碾过不平整的地面。
“萧将军,你刚才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龙皇压抑着心底的愤怒,实际上,他已经怒不可遏。
“龙皇,大殿下化龙后,劫走了三殿下。”他用“劫走”这个词,说明他的中立。
至于,上次为何又要帮助大太子,他自己不说的话,没有人知道。
不过,这次大太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即便,他有心帮忙,奈何自己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混账东西,一个个翅膀全硬了。”
龙皇斜靠在龙椅的一侧,揉着太阳穴,眉头皱成一块疙瘩。
“萧将军,你还要在这站到什么时候?”
“龙皇,属下还有话要说?”
“有什么要说的,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萧寒躬着身子,前胸快要贴到地面。
“龙皇,属下突然想到了一计,而且,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让三殿下乖乖投降。”
龙皇脸上的怒容丝毫未散,并未对他突然心生的一计表现出多少兴趣。
“如果此计管用的话,你此番便不会空手而归了。”
即使,被泼了冷水,但萧寒不甘心就这样被龙皇冠以“办事不利”的称号。
因此,他请求道:“龙皇,请再相信属下一次,属下向您保证,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两位太子带回来。”
“那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萧寒退下后,偌大的大殿内,弥漫着一股黑色海潮的气息。
龙皇离开龙椅,双手背在身后,叹息如同幽灵般如影随形。
后来,他坐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空旷的金色大殿,大理石地板上的反光,令他炫目。
于是,他开始反思,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呢?还是错?
雨后的竹林,空气里夹带着一种翻新泥土的清新,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但伫立在其中的三太子,却一脸的愁容,其实,与其说是愁,不如说是困惑。
在他的印象中,大哥向来是沉稳、内敛的性格,凡事三思而后行,从不鲁莽行事。
但这次,他却一改常态,与其固有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哥,一定有事瞒着我。不行,我得回一趟黑龙堡。”
三太子一刻也不想坐以待毙了,于是,从驿站处借了一匹快马,即刻便出发了。连他自己也不甚清楚,这一次回去,是不是也是凶多吉少?
守卫们见大太子回来,一个个嘴巴张的有碗口那么大。
因为,早些时候,龙皇已经下达了红色通缉令,凡是见到两位太子,立即抓捕,违令者,格杀勿论。
但正当他们准备通风报信时,大太子已大摇大摆的直奔大殿的方向走去,似乎劫走三太子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当他推开大殿的门,一副不怕刀山火海的样子出现在龙皇的面前,龙皇先是震惊,下一秒便转为愤怒。
“混账东西,你还敢回来!”
大太子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如愿进入地底之墓,拿到钥匙。
“父皇,孩儿,不认为自己有错。这么多年过去了,您有真正了解过三弟吗?他为什么宁可在外面风餐露宿,也不愿回来与我们团聚?你有问过原因吗?为了龙族的颜面,您几次三番的派人捉拿三弟,却从不想他闯祸的原因?在您眼里……”
“够了,不要再说了。”龙皇暴跳如雷,急得横眉怒目。
“反了,真是反了你。气死朕了,气死朕了。”龙皇手捂着胸口,那一席话,犹如刀子一般,扎在他的心口上。
“父皇……”
大太子乘胜追击,果然,他彻底激怒了龙皇。
“你不要叫朕父皇,朕没有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逆子。”龙皇气急败坏的说。
“既然你那么想学飞儿,那朕就成全你。来人啊!把大太子拖下去,关入大牢。明日午时,进行龙焰灼烧。”
当大太子被侍卫拖下去后,他如释重负般的笑了。
而大殿内的龙皇,双手按住龙椅,气的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
想不到啊!真想不到,一向沉稳的大儿子,竟也如此大逆不道。真是令他倍感寒心,如同一颗秋露,滴在他的心上,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二太子从守卫那里得知,大太子被关入大牢的消息后,一个人在寝宫内,不知道转了多少圈。
“父皇此刻正在气头上,如果我此时前去为大哥求情的话,很有可能帮倒忙。必须等到父皇怒气散了,才能去为大哥求情。”
大牢把着几个看守人员,一个个表情肃穆,不苟言笑。
以至于,当二太子来看望大太子时,他们本能的有所防备。
“二殿下,不好意思,没有龙皇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大牢半步。”
看守人员拦住二太子。
“你们是不是找死?我来看望我大哥的,又不是别人,难道这都不行吗?快给我让开!”
“二殿下,您就不要再为难小的们了。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否则,是要被砍脑袋的。”
当他窝着一肚子火回去的时候,大概只抿了一口茶的时间,便决定到父皇那儿碰碰运气,这个时候,父皇也差不多气消了。
薄薄的黄晕从窗户纸里射出来,一圈圈涟漪大小的光圈,随着晚风掠动。
二太子驻足在门前,想着一会儿进去,该怎么跟龙皇说这件事的时候,龙皇似乎已知来者是谁,语调上却听不出情绪。
“临儿,别站在外面了,进来吧!”
思绪瞬间被打乱,于是,二太子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进去了。
“父皇,您也还没有休息啊?”
龙皇轻叹了一口气。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你觉得父皇还能睡得着吗?”
龙皇披着睡衣,坐在床沿上,烛光打在他疲惫的脸上,那一瞬间,二太子觉得父皇苍老了许多,内心有些隐隐的心痛。
“你是为你大哥的事来的吗?”
龙皇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他,让他无处躲藏,甚至连下意识的眼神回避,都显得极不自然。
“父皇,您可以……原谅大哥这一次吗?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因为,以大哥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二太子说着说着,开始哽咽起来。
“临儿啊!我们都被他骗了啊!他其实跟那逆子一样……呜呜呜……我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啊!竟生出这样两个不孝子,真是龙族之不幸,龙族之不幸啊!”
龙皇捶胸顿足,气的快要晕厥过去。二太子上前搀扶住龙皇。
“父皇,保重龙体!”
当晚,不光龙皇、二太子一夜未眠,在监牢内的大太子,同样未曾合眼。
月光从窗子里射进来,照在灰色墙上的一圈光影,灰尘在其间跳舞,如同夹杂着蒲公英种子的雾气。
大太子蜷缩在灰暗的墙角,阴冷的监牢,加上差劲的环境,让他胃里翻涌的东西,提前呕了出来。
早些时候,吃下去的食物,全部倾倒一空。
口渴、饥饿、湿冷的环境,让他的身体出现不适。
他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肩膀,但痉挛的胃、颤抖的身体,又让他顿时没了睡意,如此,折腾了一夜。
即使有快马加持,但因为两地甚远,一天时间根本赶不到黑龙堡。
于是,当晚三太子,便是在就近的一家驿站歇宿。
驿站门前,插着一杆破酒旗。
因为,天色尚早,所以,客人们都还坐在大厅里喝酒、闲聊、发呆。
驿站老板站在柜台前,借着一盏油灯,手指飞快的拨弄着算盘,核对着今天的账目。
三太子栓好马,推开驿站的门,门上挂着的一对铃铛儿,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驿站老板抬起头,手指还不忘打着算盘,但笑容已经到位了。
“请问,还有房间吗?”
三太子并不熟悉驿站的流程,因此,显得有些局促。又加之,被十几个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一番,更让他觉得不安。
“哈哈哈,这位爷,你可真幸运,正好还有一间房。你先坐下喝杯茶,稍后我让店小二带您过去。”
“有劳了。”
三太子在一张四人的桌子上坐下来,旁边的客人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却只顾忙着一杯接一杯的喝茶。
白天的时候,他只顾着赶路,滴水未进,好不容易有免费的茶水,当然要喝饱为止。
店小二这时走过来,问他,“这位爷,您要点些什么吗?”
他突然怀念某一种味道,但不确定这里是否会有?于是,他小声的问店小二,“米粥……有吗?”
他刚一说完,便引得在座的客人哄堂大笑起来,他们还是头一次见来驿站不点酒肉的客人,而点米粥喝的。
“这位爷,实在不好意思,本店只有酒和菜,没有米粥。要不您换点别的!”
店小二递给他菜单,他看着菜单上眼花缭乱的菜品,顿时,失去了胃口。
米粥虽然寡淡,可对他来说,却是胜过山珍海味的存在。
哎!远在兜寿村的慕叔叔和小雪,你们是否一切都好?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为了不让人起疑,他学着别的客人点了两碟子菜,一壶酒。
店小二飞快的在本子上记下他点的东西,正准备飞奔回厨房。
这时,门上的那对铃铛儿,使劲儿摇晃起来,驿站外亦响起马蹄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