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看上去如同刀砍斧削一般嶙峋的绝命崖,加上底下汹涌澎湃的吃人骇浪,使人望而却步。
有一刻大太子亦有些生畏,但为了救司音,他必须登上绝命崖的顶峰,拿到往生莲。
只要自己尚有一口气在,他是绝不会向困难服软的。
方才歇息时,他简单运功调息了一下,现在内力基本已经恢复了。
但因为新伤压旧伤,他的身体其实已经不堪重负。
但为了救司音,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不消半会,只凌空一跃,便已来到崖底。脚尖点在裸出水面的一块礁石上,一浪浪水花拍过来,打湿了衣服裤子亦不顾。
仰着脖子,望着横出苍穹的绝命崖,本能的发出一声长叹。
因为是垂直的横切面,故很难找到落脚点,而他亦没有绳索等工具的辅助。
因此,要想登上绝命崖的话,可谓是比登天还难。
但就算难于上青天,他也绝不会放弃。
当他手指摸到绝命崖黑色潮湿的崖面时,他突然有一种被电击后酥麻的触感,形同回形针穿过皮肉时的疼痛。
以至于,当他开始往上爬的时候,他全身的肌肉虽都在用力,但神经、皮肤却处于一种绷紧的状态,如同搭弓拉弦时过早射出的箭。
每迈出一步,都撕扯的全身的肌肉一阵抽痛,同时,巨浪拍打着黑色的裸岩。
溅起磅礴的浪花,打湿了崖面,使其变得光滑,潮湿如同蜥蜴的长舌,让他变得寸步难行。
故每上一个高度,他都用力地咬紧牙关,直到牙龈咬出血来,亦感觉不到痛。他已经麻木,没有了知觉。
同时,渐感无力,有那么几次,差点因此而摔下山崖。
一晃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也终于爬到中间部分,在此稍歇片刻后,便又继续往上爬了起来。
又爬了大约半个时辰,当他终于到达顶峰时,他全身的肌肉都瘫软了下来。
此刻他躺在地上,一点动的想法都没有。
但他还是说服自己站了起来,目光却再未从顶峰离开过哪怕半秒。
只见一朵墨色莲花,傲然独立于顶峰,如同海上升起的如烟黑雾,幻化出梦中之境。
紧接着,一股电流从他的血管里流经,他本能的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被电醒的滋味,有点像架着火堆烤兔肉的感觉,并不非常的好受。
但已经恢复了清醒,清醒的意识里,便只有那朵墨色莲花了。
粗看细看,这绝命崖上再无其他的花了,想必那往生莲便是非他不可了。
他已经迈开了步子,准备摘花去了。
但与此同时,危险也在这一刻找上门来。
不是之后,而是现在,当他的手快要一把将往生莲摘下来的时候。
突然,从土里钻出无数墨绿色的树藤,如同食人花巨大的蕊瓣,相互缠绕着,咬合着,向大太子发起主动攻势。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以至于,当那些扭动如触角般的树藤,猛烈地击中他的腹部时,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后背直接撞到崖壁上,有一种骨折的断裂声。
当落下来的时候,从他嘴巴里吐出一大口血。
不待他喘口气,便又机械手臂一般砸了下来。
他连身滚到一边,树藤砸花了地面,碎石乱飞,位于崖边的石头开始往下脱落。
危机迫在眉睫,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必须尽快拿到主动权才是!
出招是化被动为主动的唯一利器。
这几日二太子有些茶饭不思,面对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拿起的碗筷又很快放下。
奈何这菜肴虽色香味俱全,却勾不起他的半点食欲,似乎仅是吸上几口空气,便有一种过量的饱腹感。
以至于,当满屋子都弥漫着那种油腻味道的时候,他开始反胃,恶心。
于是,放下碗筷,踱出门外。
他第一次觉得黑龙堡的空气可以如此清新,好像萦绕在堡内的黑色沉重气息,在这一刻全都消于云烟了。
不过,当他静坐下来,欣赏完御前花园的美景后,他的心情顿时变得舒畅许多了。至少,不再如方才那般唉声叹气。偶尔,几只花蝴蝶飞过朵朵嫣红月季,让他的目光暂时流连,而不知返。
久不见萧寒,又未闻大哥,三弟的消息,堡内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的清冷。
犹记得以前每有三弟的行踪消息时,便会如一颗鱼雷在堡内上下炸开了锅。
那时他总盼着三弟能早点回来与他们团聚,但现在他改变了这一想法。
三弟的天性便是自由、无拘无束,这与堡内黑色沉重的气氛格格不入,所以,他不回来,或许,才是正确的选择的吧!
但大哥呢?他向来成熟稳重,凡事三思而后行。
但高调化龙劫走三弟一事,却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以至于,包括父皇在内的所有人,或认为大哥受三弟蛊惑,或认为大哥亦叛逆无道。但貌似后者的呼声更高。
但他选择相信大哥和三弟的清白,并非因为他们是手足,仅仅出于一种默契,直觉,认为一定事出有因。
直到现在,他仍清晰的记得大哥被执行龙焰灼烧时,所发出的那般欲火焚身的惨烈叫声。
它构成了一种恶梦,缠着他十数个夜晚。
如今仍断续出现在他梦里,每回都因此而惊出一身冷汗的醒来,发现窗外明晃晃的月光,而眼眶已湿润一片而不自知。
他从御花园回来的路上,见有侍卫行色匆忙地离开黑龙堡,以为又是哪里有了三弟的消息,故领命前去缉拿三弟。
不过,行军之列,未见萧寒。他的眉头皱了皱,倒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穿过长廊,回到自己的寝宫,仍没有任何的食欲。
故躺在榻上,头枕着胳膊,其实,并无睡意。
只是躺下的时候,脑海里会断续闪过林玉的画面,即便他已将林玉的美貌入骨。
但所有关于林玉的故事,他都想一字不落的读完它。
哪怕这意味着他要为此穷极此生,且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正如前文所说的那样,天师府悬于空中是一种视觉上的误差,因为,周遭终年氤氲着散不开的白雾,在阳光的折射角度下,使其看上去恍如天空之境一般。
形容天师府的词有很多,诸如仙气、空灵、神秘等。
按说在羸都烟火气息如此旺盛的地方,像天师府这样仙风道骨般的存在,某种程度上与它会有些格格不入。
可它屹立于羸都的土地上面,距今已有百年之久,却并无仙家重地不可接近的隔阂感。
反倒因为它的存在,而使羸都维持着百年来的和平,只是近日常有邪祟作乱,才使其显得颇不安宁,亦给生活其中的人们增加了些许恐慌感。
不过,自从天师府每晚派出夜巡的弟子以来,人们心中的这种恐慌感,已经消弭大半。
从李家村回天师府的路上,两人一点也没耽搁。
虽说羸都十里繁烟绝非浪得虚名,尤其数各大街市最是繁华,热闹。
但因两人要在天黑前赶回天师府,故看到很多好玩的东西,也只是走马观花似的过了回眼瘾。至于,其中趣味却不甚了解。
对于没有驻足停留领略羸都街市风采一事,三太子心中原本是抱着遗憾的。
不过,当他看到眼前俨然仙界一般的天师府的时候,心中顿时没有憾事了。心里,眼里都是对于天师府的向往。
以至于,虽要攀爬那百米高的云梯,而不能使用飞天遁地之术,以示对于佛法道术的虔诚,亦觉得合乎常理。
中间虽有累到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扶着扶手,一层层爬了上去。
天梯上面是一座巨大的汉白玉石广场,四周耸立着几根大理石雕龙石柱,直插云霄。
修剪成各式各样的盆景,以及嫣红花卉,碧叶莲池,皆可看出其中别具匠心的美。
穿过汉白玉石广场,后面便是各式青瓦如黛府落,装饰虽简,但不凡匠人独具匠心的设计。
府中虽有三千子弟,却并无吵闹喧嚣之声,反倒颇为安宁祥和,如同沐浴在清晨的山谷间。
只树上倦鸟两三鸣声,以及莲池假山处,流水潺潺之音,使人无限惬意。
时间已过傍晚,西天已有云霞如织华服锦缎,飘然灿烂。
两人驻足欣赏片刻,大黑和二白便已前来迎接,皆换上府中青衣白鞋,驱邪剑悬腰。相比于前天晚上的窘迫,此时已有驱邪师的气派。
“师姐,慕公子,你俩可算回来了。”
两人都从眼前美景中回过神,清婉儿于是回道:“路上稍有些事耽搁了,回来的晚了。”
两位师弟故此担心的问道:“师姐,可是什么大事吗?”
清婉儿这时瞟向三太子,向他递去了一个意味深长地眼神。
以三太子的聪明才智,自然已经心领神会,不禁心中暗想,到底是一个叫人难以琢磨的姑娘,真有意思啊!
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眉眼间生出一些欢喜来,只是他暂未觉察到这层情感,但它却正如埋于土里的种子,悄然生根发芽。
“小事而已,回府里吧!”
两位师弟异口同声的叫道:“对对,师父已经迫不及待要见这位慕公子哩!”
于是,由大黑和二白领着师姐和三太子来到天师的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