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菜精肉汤。
精肉汤是一种最容易做的菜;很符合“水火宴”的特点。
精肉汤就是将新鲜的瘦肉切成小片,然后,放在沸水里煮熟。
做法就是这么简单!当然,这道菜要好吃的,关键是猪肉一定要味鲜,只有这样,菜汤和肉味道才能非常鲜美。如果不是新鲜的猪肉,这道菜固然要失败。
这道菜也说明,做菜如同做人一样,缺少品质或者品质恶劣,于菜而言就很难好吃,而于人而言,就很难成长顺利,更不要说成才了!
这一道菜在“湘军”与太平天国作战时非常受欢迎,主要是因为这种菜做起来很快,烧好开水,碎好肉片,大火一煮,加上盐,就有了一道汤和肉都十分好的美味。这一道菜没有任何一点可以浪费的,肉在汤里,汤肉一起,汤肉都是美味。
就其寓意而言,就是为了告诉湘军将士团结、合作,而且,在战斗过程中,要快速有效地行动,绝不要做任何浪费的时期,只有这样,打仗作战才能取得接连不断的胜利。
而人生也何尝不是如此呢?人是必然要死的,在短短的一辈子中,如果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人生又何以可以取得成功呢!
在那个时候,在农村生活很不富裕每年只能吃几次肉的时候,每一个在“湘灵”长大的孩子,都能够清晰地记得,刚出锅的精肉汤和刚出锅的米饭放在一起,味道好极了。
正是这道菜,让正田想起了十年的作战生活;在有可能几天吃不到饱饭的战争期间,一旦停战,能吃一碗这样的精肉汤拌饭,当时的正田,就感觉死而无憾。
这时,正田的父亲怯怯地站起来,示意先生,他有话要说。
先生微笑着说:“今天,我请各位过来小聚,特意请了正田的父亲。主要是因为正田父子十年后相逢,值得庆贺。现在,他想向大家说两句话。”
先生的意思,也就是为了安慰十年前这个让儿子偷走了五两银子的农民,安慰这个老实的父亲这些年来被乡邻所鄙视的痛苦,这些年来不能见到儿子所遭受的内心痛苦。
正田的父亲缓缓地站起来,双手颤抖地端着酒杯,放在胸前,看了看八仙桌上的几个人说:
“我啊,最要感谢的是先生,二十八年前,先生给我崽取名正田。这是一个原因。我要干一杯,这一辈敬先生的厚爱。”说完,他端起酒杯,一口将酒喝了。
只是这一小杯酒,这个诚实憨厚的农民便有了稍微的醉意。他似乎又想起了那个风高月黑的夜晚,这个18岁的孩子不知道听了谁的教唆,偷走了自己要置地的五两银子。这是,这个老农民的眼中,含着不想让人看见的泪花。
然后,他又端起一杯酒,敬了族长。
然后,他就不再说话了,无声地坐下了。
席间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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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读者清楚“湘灵”这个地方的文化,从而更好地了解人际交往中的行为,我们还需要分析一下,为什么正田的父亲此时要站起来敬酒。
这里的原因之一是座次,这就不要多说;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在“湘灵”一带,精肉汤这道菜暗含着出身低微、不讲究、无所夸耀的意思。在这个地方,如果骂那些没有作为、不怎么聪明的年轻人,就会说“那个人啊,是一坨死精肉,熬不出油来”。
除了这个含义以外,这道菜暗含着很多做人的道理。
第一点,在这个时候,正田的父亲为大家敬酒,暗示着自己的出身低微的地位。毕竟自己是一个看牛种田的长工,一个农民,人生毫无建树,这一点他是非常清楚。要是平时,他怎么有机会和这些人在一起吃饭呢?
第二点,正田的父亲用这一碗酒,暗示对先生将自己排在这一重要坐位,而将族长和久悟和尚排在次要坐位的一个感谢。这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暗示。暗示这两位比自己尊贵的客人不要介意,自己作为一个农民、一个长工、一个从小失去父亲的人,对自己应该坐在那里,肯定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们深知,卑微者永远是卑微的,连内心也是卑微的,这种卑微,一辈子很难改变,甚至说不会改变。
第三点,他的这一杯酒暗含的意思还有:这一次,我坐在两位的上座,都是先生的意思,还请各位海涵!
这也说明,这个默默无语、出身卑微的农民,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为了不招来以后的仇恨,或者说为了不招来日后无所谓的报复,就很聪明地将话放在酒里,利用酒、习俗和这个有利的环境,做一个解释和说明。
由此说来,人生之复杂,农村交往、农村人际关系的复杂,就非同一般了!!!
确实啊,在农村这个熟人社会,人和人关系保持既要斗争又要联合。由于低头不见抬头见,在农村的交往中,很多时候就是通过暗示来达到交往的目的。农村清晨的打猪骂狗,都暗含深意啊!
这也是中国儒家文化在农村的体现;本质上,低调、暗示和威胁就是人和人的交往之道。
然而,正田很奇怪,为什么一向忠厚的父亲,为什么不给久悟和尚敬酒呢?
在这种正式的场合,特意不给一个人敬酒,这一简单的举动中所包含的藐视或者意见就很明显了。
这是侮辱人啊!正田替父亲担心,这一情景也让正田感觉到脸上热热的,很担心自己的父亲得罪了当地有名的大和尚。
然而,久悟和尚好像沉思在睡梦中,半闭着眼睛,好像入定了一般。先生和族长也毫无声色,好像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周先生依然是脸上挂着微笑,而族长此时的笑容更加明显、灿烂、暗含深意……
这时候,正田才想到了这些老人的老谋深算,真是能够忍忍忍啊!
此时,“水火宴”的第三道菜上来了。这道菜是:“旗帜扣肉”。
饱经世故的族长此时站起来,向先生提议,他有话要说。
正田和“第一把刀”依然尴尬地保持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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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语录:
1.从故事看人生之繁杂;
2.这是中国儒家文化在农村的体现;本质上,低调、暗示和威胁是人和人的交往之道;
3.敬酒中暗含着尊敬和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