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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伽蓝寺,七月成伤 (1)

对不起,阿蓝,我是真的真的不能失去他。

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阿蓝能够读懂我的心思,一脸的悲伤,“阿夙,你能怎么做,我们无力回天。你不要忘记了,你们的夙缘已经断了。”

“可是阿蓝,你不懂有一种爱,就算时间都成了虚妄,也无法释怀。阿蓝你我守在奈何桥上,记得孟婆婆问过我们,知不知道奈何桥、酆都城为什么没有时间计量。当时我们都不能够理解,可是现在,我懂了,因为奈何桥和酆都城都充满了最深刻的悲伤,如果、如果连漫长的时间都稀释不掉这种悲伤,那么还要时间做什么?”

酆都城里就充满了用时间无法释怀的悲伤,爱恨离合,生死茫茫。

“阿夙,就算他想起了你又能怎么样,人鬼殊途不是戏台上唱的那么简单,四个字脱口而出就能够了结的,殊途,就是你们不在同一个世界里,无论多少次对面擦肩,都不可能相遇,殊途就是他已经犯了累世的罪孽,如果再造一点孽,连酆都城都来不了直接魂飞魄散,而你又出不去,不是每一次我都能帮你遮瞒住,这是大忌,阿夙,你究竟懂不懂你们之间的殊途!”

“如果失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阿蓝就沉默了,轻轻地说,“你太自私了,三生石上,你我都看到了他今生会得如花美眷,白头偕老,而那个人,不是你啊,你想改变天意,不觉得一个微不足道的魂,太痴心妄想了么?”

我,做不到啊,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今生他命太硬,听道士的话娶一八字纯阴的女子为妻,我便用彼岸花做了一个草木身,求阿蓝放到他的身边,直到十六年后我才有机会借尸还魂,做了他在人间的娘子,可是,不知道途中出了什么差错,我竟然把这一切都忘记了。

难道这才是天意!

我们注定不该执手?

“阿蓝,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豁然逃出鬼门关,原来七月,如此悲伤。

我在人间的名字叫做七月,是他的娘子,这一个月,我会倾尽全身力气来爱他,用我的生命来爱他。

“娘子,你醒了。”

我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相公,我爱你。”

他一脸傻笑好像被雷劈了的表情,捧起我的脑袋,狠狠地揉了揉,“你、你没事吧?”

摇摇头,你不懂得。

“娘子,你不用理会伽蓝寺疯和尚的疯话,明天我陪你去伽蓝寺。”

伽蓝寺的大和尚一大早的就站在山门前等着我们,坍坯了大半的寺庙横在眼前,一只飞鸟从高空掠过,留下一声鸣叫,这样的山路也变得漫长起来。

大和尚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头就狠狠的疼起来,能不能熬过七月呢,若是一会伽蓝寺内众僧一起盘膝念佛,要不了一盏茶的时间,我就会灰飞烟灭。

抿抿嘴唇,眷恋的看向身边的他,你不知道从今天起,在你身边的每一天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天,那么每一时一刻我都会用尽全部的力气来爱你。被攥在他手心里的手更紧的握住他,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夫君,现在你最想要什么?”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低头看我,“娘子,你今天很奇怪。”

“那么,你喜欢现在的我么?”

“当然……喜欢,可是这样很奇怪啊。”

我就笑了,忽然抬起头,吻住他的唇,“我就是想好好爱你。”

大和尚还在那里看着呢,他被强吻,手张牙舞爪的指着山门的方向,“和……唔……尚……”

大和尚念起佛号来,一个字一个字狠狠的敲击在心里,痛到心都要四分五裂,可是我仍然不愿意放弃吻他,反正总是会死的,我宁愿死在他的怀里。

到最后和尚也拗不过了,长叹一声,目光怜悯慈悲,偏过头去。

“娘子,你的嘴唇怎么那么苍白?”

刚才痛的说不出来话,现在一开口还有些撕心裂肺的余伤,用力笑的没心没肺起来,“我要让佛祖也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你。”

他的脸就红了,嘿嘿的笑,“娘子我发现,你的整人级数又升级了,就为了报复大和尚那天骂你,竟然用这么肉麻的招数……”他想象力极为丰富的解释了一通,最后淫笑的靠过来,“要不要再来一回?”

我低头笑,转过头看大和尚,好像是挑衅的语气,却目光倔强而认真的说道,“你看,佛祖也知道我有多爱他。”

“施主请进,伽蓝寺是佛门清净地,请施主自重。”大和尚面无表情的引路,又说了一句,“寺内经堂被烧毁,这一段时间僧人都在自己房间念佛,夫人放心。”

沈暮偏过头,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让你放心?”

“你知道大和尚说话就是这样没头没尾的,谁知道他脑袋里想着什么。”

“住持,我们只是来证明寺庙被毁和我家娘子没有关系。”

“两位施主,前夜殿外起火,若是寻常无名火也就罢了,偏偏幽蓝一片,分明是妖魔鬼怪所为。”大和尚沉静的陈述。

沈暮就不乐意了,“你这和尚说我家娘子是妖孽?”重重的甩了一下袖子,“我家娘子每年给伽蓝寺捐多少银子,她虽然平时疯疯癫癫的,想法跟妖孽没两样……总之吧,你说话要负责任,不要以为有佛祖给你撑腰,就可以随便说话。”

我哼了一声,“大和尚,我再说一回,不是我做的,你爱信不信,我知道你想做功德,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想被你渡的,迷津千里未必就是苦海,浮屠万丈也未必就是宝刹,你不懂痴,我也瞧不上你的愚,听懂没有。”

沈暮一脸敬仰的看过来,“我家娘子怎么睡一觉,连层次都提高了一截,连撂狠话都更上一层楼。”

我骄傲的向他眨眨眼,“以后就崇拜我吧。”

他看见我又一幅没心没肺的摸样,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娘子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今天抽风了,可算正常了。”过了半响,后知后觉的说道,“刚才你说的后半句是不是景先生的戏文里的话?”

重重点头,他就叹口气,“我就说怎么听着耳熟,我家娘子说不出这么有内涵的话来。”

“佛门清净地,两位施主自重。”

“和尚,你想怎么样?”我知道此刻的我,目光一定是决绝极了,因为就连冰冷冷的佛门中的他,都忍不住皱眉,开口想说话,忍住了,我笑了笑,“我们夫妻两个只是来解释一下,你想怎么样我们都奉陪,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他摇摇头,“夫人不必如此防备,我也没有就说是夫人所为,我们庙小,沈施主若要离去,轻而易举,只是如今洛阳城乱的很,因为有人做了逆天的事情,所以到处都是孤魂野鬼、崂山道士,沈施主知道尊夫人身子轻,在我这里避避,或许最好。”

咬咬嘴唇,仰头看他,他一副疑惑的模样,“曾经也有一个道士说过,如今的洛阳城都快变成酆都城了,难道真的有什么鬼啊神啊,你说不好好在鬼界呆着,来人间做什么,你说是不是,娘子?”

我却无法回答。

大和尚轻念了一句佛号,我就又疼的抽了一口起,看见沈暮疑惑的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怕他看出来慌忙说,“相公,我不怕的。”

他松开我的手,紧紧的揽住我的腰,“我家娘子天不怕地不怕,只有他们怕你的份。”

我努力笑的灿烂无比,“知我者,相公也。”

“夫人执意要走么?”

沈暮也看着我,我摇摇头,“麻烦住持准备一间禅房。”

这世上是否还有清净地,我不想回忘忧山庄,那里活的好累,我只想和他两个人,过完七月,不对,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完七月。

住持一面引我们向前走,一边说话,“夫人累年捐助我们伽蓝寺,相信夫人也是慈悲之人。”

“我家娘子慈不慈悲我是不知道,不过你家大院都被烧了,拦得住这些孤魂野鬼么?”

大和尚怔了一下,“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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