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丽依旧沉浸在昨日的甜蜜之中。从床上醒来后,她没有立刻起床,而是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先跟李剑道了一声早安。李剑也很快就回应了她,于是两人就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谈天说地起来。
两人这样频繁的互通信息,在王丽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她忘记了李剑是有女朋友的人,忘记了他是属于龚婷婷的,她只觉得这不过是两个青梅竹马的朋友之间的互相交心而已,她从小就跟李剑认识,两个发小之间有什么不可以谈的,亲密无间亦不为过。
王丽很想知道李剑回省城后每天都是怎么过的,其实她是想知道他是不是每天都跟他女朋友在一起。等到李剑回答看书学习、打游戏之类的,王丽心里就欣喜不已。“原来他也不是每天都跟他女朋友黏在一起,”王丽心想,“这才是好学生呢。看看,又会玩又会学,不像有些书呆子,整日抱着书看。”她又想了想自己班里有没有像李剑那样的人,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一个人来,于是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到底是省城的学霸呀!”。有时候她还会故意问李剑,为什么她不去陪她女朋友,就好像这才是一个有女友的男生的正经业务一样。其实是她自己心虚才有此一问,当李剑回答偶尔也会陪伴恋人的时候,王丽反而心里会不自在。
直到李剑说要吃早饭,两人才结束了这场令人投入的谈论。王丽还有些意犹未尽。起床后,太阳光差不多填满了整个房间,将土黄色的四壁照的金光灿灿,王丽可从没有这么晚下过床,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个男孩子这么吸引她。
吃过早饭后,王丽便给家里那头讨人厌的母猪喂食。其实这也是她平日里常做的事儿,以前也没有什么抵触感,她觉得对一个农村女孩而言,这工作再正常不过了。以前看着静静地在槽里吃食的母猪,她还觉得它挺可爱的,还会用一根木棍和竹竿去逗逗它。每次当头部被棍子碰到的时候,老母猪就会从鼻子里哼几声,一边摆着头一边还不忘槽里的食物。每次看着老母猪那滑稽样儿,王丽脸上就会露出调皮的微笑。可是现在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很讨厌这件事了,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粗手粗脚的农村老大妈,整天干着这些俗里俗气的事情,哪里还像个花季女高中生的样子。
王丽皱着眉头,歪着嘴,将桶里的乌黑乌黑的猪食一瓢一瓢地舀到木槽里。老母猪的肚子早饿得受不了了,一见王丽走到圈栏边,鼻子里哼唧哼唧着就跑上来了。还没等王丽把瓢里的食物倒进槽里,那猪便将肥大的脑袋翘的高高的,拱着鼻子去顶王丽的手,结果一瓢猪食全都泼到了槽外。
“哎,你这个死东西!”王丽气的拿起一边的木棍,照着母猪的脑门儿敲了它几下,吼道:“再不听话,饿死你!”那猪吓得乱叫了几声,让到一边。王丽放下棍子,又重新把桶里的猪食舀到槽里。老母猪这才又摸了上来,享受它的美食。
王丽一边看着猪吃食,一边发呆。
正在这时,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传到耳边。王丽回头看过去,只见一辆摩托车从下面池塘埂上驶来,沿着通到家门口的那条小路冲了上来,在门口那棵柳树下停住了。
骑摩托车的是个男的,后面还坐着一个女的,披散着的头发随着微风摆动。王丽愣了一愣,才发现原来那女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亲妈。再一看那男的,这才认出来了,原来是二虎叔。王丽放下手里的活,下意识地在裤子上把手擦了擦,走上前去。
这一幕着实让王丽有些措手不及,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猜应该是妈在外婆家待久了,想回来,又不想走这十几里路,所以才让二虎叔把她送了回来。她平日里跟她妈斗惯了嘴,此时想轻声细语问一声,反倒有些不习惯了,只得勉强以一种平和的语气对她妈道:“你还知道回来啊?”她尽量保持点矜持,可语气中依旧带着一种责问的口吻。
“你怎么说话呢,当着客人的面?”她妈下了摩托车看着她道,“也不知道叫你二虎叔。”说着就把车后绑着的一个纸箱子解了下来。
王丽听了她妈的回答,语气倒跟以前不一样了,少了些刻薄味,也是不神经兮兮的,虽说仍旧是责备她,但王丽听得出来,这种责备稍微带着点慈母的气息。王丽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又看了看二虎,勉强招呼了声:“二虎叔好!”
二虎一边点了点头,一边用他那老牛般低沉的声音“哎”了一声。
王丽再转过脸去仔细打量她妈,只见她上身穿这一件粉红的碎花衬衣,下身是一条灰白色棉布裤子,衬衣下摆扎在裤子里面,显得身材比较修长。再加上散在肩上的头发,还真有一种风姿绰约之感。但在王丽看来,只觉得她妈不正经,这么大年纪了,还穿的跟个少女一样。
她看到她妈在纸箱里取出了两个红塑料袋子,手里还拿了一瓶酒。便走上前去。只见一个袋子里是一条鱼,另一个袋子里是一块肉。
“你买这些干什么啊?”在王丽印象中,她妈可好久没这么大方过了。
“这不是你二虎叔来了吗?我让他帮咱们家出出力,去山上砍几担柴,驮几棵树。免得家里没柴烧啊。咱们也得招待招待他啊!”
王丽听她妈说的有理,也就没多问什么。
“我把鱼和肉提着,你把里面那个西瓜拿出来!”说着就提着朝屋里去,一边对站在一边的二虎喊道:“二虎,屋里坐。”二虎便也跟着进屋了。
王丽见盒子里果然还有个大西瓜,装在一个白塑料袋里。王丽提起西瓜,走进屋里。
“这西瓜现在就开了吧?”进了厨房,王丽向她母亲问道。
“对,你把它洗一下切开吧,我去给你二虎叔倒杯水。”
王丽先在盆子里洗了手,把西瓜放到一个塑料桶里,再朝桶里舀了些清水,蹲下身子用手擦洗着西瓜。堂屋里传来了母亲跟二虎叔的说笑声,母亲的声音尖细,二虎叔的声音低沉。她到此时心里还奇怪,怎么妈妈对二虎叔这么殷勤?又想到他们俩是姨表亲,到底比一般人要亲些。王丽又奇怪妈妈这次回来怎么人也好像变了样似的,不在她面前大吼大叫了,对她还温文尔雅了许多,是在客人面前不好发作,怕丢面子吗?要是这样,那她还真会演戏呢!
西瓜洗完之后,王丽在灶上拿了一把菜刀,抱着西瓜来到了堂屋。母亲眉开眼笑地跟二虎叔聊得正投入,二虎叔一向老实,话头总是由母亲牵着,他跟着一边凑合几句,但两人似挺有默契,气氛倒也不十分尴尬。
王丽把西瓜抱到桌子上,用菜刀切成两半,留一半,把另一半再切成块儿。正在这时,妈妈问她:“家里还有菜吗?”
“篮子里还有些青菜、青椒,好像还有个白萝卜,葱和蒜也有,我前些日去菜园里摘得。”
“有这些就好,我待会儿煮饭,不用你忙了,你做你自己的事吧。”
王丽在心里嘀咕了半天,寻思母亲今天这个变化倒还真大,二虎叔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到自己家里,从前爸爸在世的时候也来过,也没见她这么上心,怎么这次弄的像是皇帝驾到一样。
“我帮你烧火吧?”王丽说。
“不用了,让你二虎叔帮我烧!”王丽妈说着,邪魅地暼了二虎一眼。
“嗯,嗯!”二虎闷声闷气地应了两声。
看到这次母亲执意自己下厨,王丽也不再争了,她其实还巴不得如此,自己也能吃一回现成饭了,乐得自在一回,她心里想道:“随你吧,你愿意动手,我还舒服一些!”
“哦,你的药记得喝。”王丽嘱咐道。
“知道了。”妈妈答道。
西瓜切好了,妈妈拿了一块递到二虎手里,二虎接过了。她又给自己拿了一块。王丽也拿了一块,回到了自己房里。
本来这些天,妈妈不在家,王丽也渐渐习惯了这独自一人的生活。毕竟没有人来烦她,她可以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一开始她还觉得妈妈一直住在外婆家,自己有家不回,像什么话。后来她反倒希望她不回来了,以前妈妈在家的时候,两个人像仇人一样,她自己也没有好心情,整日埋头在书本上,以求得一点寄托。这段日子妈妈不在家,她倒觉得自由了许多,心情也开阔了许多。虽然她明白妈妈不可能永远不回来,但她每天还是默默在心里祈祷“今天不要回来”。现在妈妈突然回来了,她觉得打乱了她的生活节奏了。但是让她意外的是,妈妈的性情像是变了一样,变得不再跟她闹脾气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难道是真的因为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才勉强装出这一副脸面吗?她觉得不对,绝对不是这样。那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王丽发觉妈妈跟二虎叔似乎很亲密,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俩那层亲戚关系的缘故吗?看样子似乎不像,她发觉妈妈看二虎叔的眼神都不一般。况且两人都是大人了,怎么妈妈在二虎叔面前倒表现得像是年轻了十几岁了一样。她以前可从来没见到她对哪个人这么殷勤过。
王丽在房间里一直坐到她妈喊她吃午饭才出去。中午的菜的确很丰盛,有鱼有肉,席间王丽妈不停地招呼二虎吃菜,显得很热情。她还陪他喝酒,两人面前各放一个茶盅。王丽妈把今天新买的白酒打开了,给二虎斟了满满一杯,也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二虎一脸憨笑,丝毫没有客气的样子。王丽看不下去,自己夹了一点菜回房吃去了。
饭后,王丽妈嘱咐女儿,下午她要和二虎叔去山上砍几担柴回来,教她在家里看门。还说如果下午回来的晚,就把晚饭先在电饭煲里蒸着,如果不想炒菜,就等她回来炒菜。王丽一一应了,心想:“这个还要你嘱咐。”交待完后,王丽妈便和二虎出去了。
王丽好久没有看到自己母亲跟自己这么和和气气的,上次这样都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她想要是母亲以后都像这样,那她也就省心多了,这才有个母女的样子。但是她又担心,怕过几天她又现回原形。想想自己也是悲哀,母女关系到这种地步,今天这场面,换了是别的家庭,怕是在正常不过了,唯有在她家却是值得注意的反常事件。
王丽坐在椅子上,放松着身体,决定不再想其它的。“以后的事就等以后再说吧!”她这样跟自己说。她觉得能安心过一天是一天,起码今天母亲不给自己使绊子了,这就算是好的。“等到开学就好了。”她想。
天气越来越闷热,王丽打开桌上的小电扇,一边吹着风一边看书。这几天总围着李剑转,她都觉得有些荒废学业了,得加紧补起来才是。一想到李剑,她愣住了,手里的笔顶住下颌,思绪又飞到了他身上。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走神了,用笔在自己额头上轻轻一敲,心下想道:“不行,我不能老想着他,梦该醒了!”于是逼着自己埋头看书。
二虎不愧是干活的好手,很快便挑了一担柴回来。柴房的门是关着的,于是他喊王丽出来开一下门。王丽一听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在喊她,吓了一跳,等她反应过来才听清是二虎叔的声音。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见二虎叔肩上扛着两大捆木柴,敞开着结实的胸膛在那里擦汗。王丽见是柴房门没开,赶忙上前打开了。二虎挑着柴进去了。
“二虎叔,我妈呢?”
“还在山上砍呢!”
“你歇会儿喝口水吧?”
“不喝不喝,我再去挑一担回来。”
二虎说着,便急匆匆又出门了。
看着二虎的背影,王丽脸上也露出了钦佩的微笑。本来她对这个粗鲁的汉子不怎么关注,现在看他确是一个勤劳纯朴的人,肯吃苦,又任劳任怨,就是人老实些,不然肯定也会找一个好老婆的,不至于到现在还单着。
天色渐渐阴了下来,似乎要下雨的样子。“真热,好像要下雨了。”王丽回到房里之后,把电扇的级数调高了。
王丽坐在椅子上仔细想了想今天的事情,她觉得倍感温馨,好像这个家突然正常了一样。无论是母亲对她的态度,还是她对母亲的态度,都好多了。二虎叔这个客人也好,如此卖力地帮她家干活,说实话,如果没有他,光靠她和母亲两个,还真做不来这事儿呢!这么一想,也难怪母亲对他那么殷勤,这也应该,人家不辞辛苦为自己家帮工,理应受到尊重,虽说人是个老实人,可也不该怠慢了。想到这儿,王丽觉得母亲还是会做人的,可惜就是命不好。思虑及此,王丽又想起了她的父亲。如果不是父亲早逝,母亲又何至于此呢。王丽觉得自己以前对母亲的态度是有些过分,毕竟她也是受了巨大打击的人,自己作为女儿不仅不能为她分忧,还整日惹她生气,实在太不像话了。想到这里,她觉得以后要对母亲多担待些了。自己是这个家庭唯一的希望,她一定要让母亲和哥哥过上好日子,不能让他们失望。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再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事了。想到这里,她突然充满了斗志。
当天下午,二虎又挑了好几担柴回来,还驮了一棵杪子回来。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夜幕快要降临了,两位卖力的大人还没回家。天气似乎更加沉闷了,颇为惹人烦躁。天边隐隐听见了几声雷的轰鸣,似乎要下大雨的样子。
王丽放下手里的笔和书,起身去把米饭蒸好,又回到房里坐下,静静等待务农的人回家。
没过多久,王丽妈和二虎一道回家了,二虎肩上扛着今天的第二棵树杪子。一进门,王丽妈就对二虎说:“把你的摩托车推进来吧,看样子夜里要下大雨。”
二虎放下树杪子后,便去把车推进了堂屋。
王丽出来跟妈妈说她已经把饭蒸好了,就等她炒菜了。妈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随后又跟王丽说:“你把你哥的房间收拾一下,晚上让你二虎叔睡。”
王丽听后愣了一下,随即进到她哥哥房里,把床重新铺好了。在铺床的过程中,她还纳闷儿,也不知道妈妈让二虎叔在家里过夜合不合适,想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对,毕竟天要下雨嘛。幸好自己在家里,不然孤男寡女,难免惹人闲话。
晚饭的时候,妈妈照旧表现得十分殷勤,她和二虎两个依然像中午一样一人一杯酒。王丽劝妈妈少喝点,可她兴致很浓,只是随口敷衍说她会注意的。王丽依旧夹点菜回自己房里吃去了,因为她实在融入不了他们的氛围。饭后王丽主动提出她洗碗,毕竟妈妈忙了一下午了,饭后应该好好休息。然后又开始烧三个人的洗澡水。水烧好之后,她自己先打水到房里洗了澡。洗完澡后,她因为一时还不困,便像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看书。
王丽妈和二虎饭后坐着看电视,因为下午太累了,所以他们没有看到很晚。看了不多时,王丽妈便给二虎准备洗澡水。她给他把水舀到桶里,提到房里,又给他拿澡盆,拿毛巾,还嘱咐他好好擦洗一下。之后便准备自己的洗澡水。二人洗完澡之后,各自睡了。这会儿还不到十点钟,王丽的房间仍然亮着灯,外面呼呼的风声把窗户吹得啪啪直响。王丽用窗钩固定住两扇窗门,尽情的享受着这凉爽的气流。大风呼呼吹入,将她披散在肩上的长发撩起,在自由的空气中散漫地飞舞。窗外黑洞洞的,没有月亮,依稀看得见几颗寥落的星星,散发着昏暗的光。
“啊切!啊切!”可能是吹久了的缘故,王丽打了几个喷嚏。为了不让自己着凉,王丽赶紧关上窗户。时间不早了,王丽脱衣上床,关灯睡觉了。
夜半时分,王丽从沉睡中醒来。她觉得鼻塞难耐,头昏脑胀,额头昏昏沉沉,似火烧一般。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极其难受。此刻窗外已是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轰隆隆的雷声滚滚而来,像饿狮猛虎在发吼。雨水噼噼啪啪敲打着玻璃窗,像绵绵不断的豆子倾泻在瓷砖地板上,一会儿撒的多一会儿撒的少,声音一会儿密一会儿疏,一会儿急一会儿缓,聒聒噪噪,乱七八糟。那声音与人的脉搏和心脏的跳动打成一片,搅得人心烦意乱,连人体内的血管和经脉也跟着一块儿弹跳了起来。
王丽辗转反侧,呼吸急促,实在难以入睡。她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只觉鼻塞难忍,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她呆了一会儿,脸色憔悴。随即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才凌晨三点半。她打开灯,下了床,准备吃一些感冒药,缓解一下症状。
上次李剑送她的感冒药还没有吃完,她找了出来,放到桌子上。又出了房门,到堂屋里拿开水瓶。王丽昏头昏脑,每走一步都感觉是在飘。
堂屋餐桌上有一个开水瓶,王丽拿起来,发现是空的,她艰难地叹了口气。家里还有一个开水瓶,不在这儿,她知道一定是妈妈拿到自己房里去了。于是挪着步子摸到她妈的房间门口。
“妈,开下门!”王丽一边敲门一边喊。没人应声。
雷声轰隆隆的滚过屋顶,如天崩地裂一般。
“妈,开门!”王丽又喊了一声。依旧无人应答。
王丽旋了旋门把手,原来门并没有闩,应声而开。
房间里黑洞洞的,王丽按下门口的电灯开关,灯亮了。她看到妈妈床头的柜子上果然放着一个开水瓶。她走上前,拿起开水瓶就要走可是,当她下意识朝妈妈床上看一眼的时候,发现床上竟是空的,并没有人。
“这么晚了,去哪儿了?”王丽暗地里寻思,只当她解手去了。当下不管那么多,拿起开水瓶就回了自己房里。
吃完药后,王丽也没有马上上床,只是静静地在椅子上坐着,让沸腾的血液冷却一下。王丽一边听着窗外的雨声,一边平静地做着深呼吸,渐渐的,觉得舒服了一些。她回想起刚刚到母亲房里那开水瓶的场景,总觉得不太对劲。“这么晚了,外面这么大的雨,她跑哪儿去了?”王丽决定再到母亲房里去看看。
此刻她心里虽平静了些,但脑袋还是有些昏,前额也有些胀,鼻子里直呼出热烘烘的气息。
她起身出了房门,走到母亲房门前,转了转把手,门开了。她打开灯,床上仍然是空的。再出来看看堂屋的大门,仍然是上了闩的。
“那她会去哪儿了呢?”王丽更加不解了。
她熄掉灯,关上房门,拖着疲惫的身子,准备回到自己房里去。这时,一个震天响雷在屋顶上空炸开,窗外的闪电连续不断地闪了十几下,王丽的心在打颤,她挨着墙壁迈着急碎的步子。外面的雨势已小了很多,已不是瓢泼大雨了,只是雷声和闪电时灭时现。
王丽摸着墙壁,走到了哥哥的放门口。哥哥的房就在妈妈房的隔壁,门关的紧紧的。这会儿已听不到雷声了,只是偶尔闪几下电。王丽现在哥哥房门口,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绪。不知道是心里烦躁难受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总觉得周围有动静在搅扰着她的内心,像是老鼠叫,又像是人在说话。声音偶尔尖细,偶尔低沉,好像就在她耳边一样。她努力使自己静下来,想摆脱这烦人的声响,可是总也摆脱不了。她突然意识到,声音像是从门里传来的。她贴着耳朵仔细听,果然,是房里传出来的声音。一男一女,说说笑笑,字字猥亵,句句淫荡,不堪入耳。门外的王丽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从门上传出的每一字,每一句,就像一根根钢针,穿过王丽的皮肤,刺入她的骨头,钉穿她的心脏。她仿佛觉得自己半夜醒来被人卖入了淫窝,妓女嫖客的污秽言语接连不断地向她袭来,像猫爪一样在撕她的脸,扯她的头发,抓她的脖子。她刚平静下来的血液又沸腾了,脑袋胀得似要爆裂开来。她呼吸急促,眼眶早溢满了泪水,这肮脏的地方,她一秒也站不下去了。她逃回到了自己房里,神色僵硬地坐到了椅子上,眼泪像不断溢出的泉水一样,从脸颊滑下,滴到衣襟上,腿上,地板上……她也顾不上擦拭,就让它这样流,可眼泪似乎永远也流不尽。
王丽目光冷峻地看着前方,眼里露出要杀人的可怕神色,嘴里切齿道:“不要脸,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