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城·学生街·玉熊堂
金三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算错了两笔账,这无伤大雅,秦掌柜才是真正打理生意的人,他会每天校验、核对账目。
真正的问题是,他很矛盾。
林浩这几天一直呆在后院做杂役,他还挺适应地,用他的话说,以前跟着锦毛鼠老大饿不死,但是心里不踏实,每天到了饭点吃饭,不到饭点瞎晃悠。
但是在这里他穿着打杂的衣服,莫名的有了种归属感,他还打听到那个最特殊的小厮,来自羊山国的那位,他叫青衣。
他很不要脸的凑上去,帮他干点多余的活计,指望青衣能在无事的时候教他两手算账的本事,青衣还真没和这种人相处过,见天的没事儿瞎乐,搬个东西,青衣没力气,他都能得瑟一下。
不过青衣倒是觉得他有趣,这个店里的人都是遗民,头上压了座大山,唯有这个新来的林浩心里只有自己的日子。
林浩过的其实也不安生,金三几乎每日都把他喊过去。
“跟你说来这里的那位大人多大年纪了?”
“挺年轻的,看着像二十几岁。”
“哦,那应该不是,你去忙吧。”
……
“被抓住的大概有多少人?”
“得有三十好几呢,一个箱子里四五个人,得有七八个箱子。”
“哦,看来不是军制,你忙去吧”
……
“还有别的人跑出来嘛?”
林浩刚要回答,突然有人过来对着金三一阵耳语,金三听了神色一凛,立马起身去了后院,林浩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就站在原地。
后院有个戴了顶大大的斗笠的男子,他把斗笠压的很低,坐立难安,在院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
“独眼!”金三一见来人,心中激动。
“三哥!”来人正是玉熊堂秘密据点的三位怀金之一,独眼。
金三正有一肚子问题要问独眼,独眼看他的反应,明显是接到一些消息了,也不急着说,示意金三先问。
“水龙港有我们的人来这事儿你知道吗?”
独眼摇头,“我也不知道锦毛鼠从哪儿接到的消息,不过他现在人已经消失了,应该不是被抓了,监察局也在通缉他。”
“你和他平时有联络嘛?”金三再问。
独眼再次摇头,“他是混码头的,我跟他不熟,但是江港那的混江龙倒是和他相熟,我和混江龙有交情,事后我去侧面打听过了,监察局找过混江龙,混江龙也不知道锦毛鼠和熊之国有联系。”
金三先是心中一定,这两个消息至少能保证独眼还是安全的,他就怕是独眼接了消息,没通知他,直接去接人了。
独眼见金三缓了口气,自己的话也该说出口了。
“三哥,我听说这次回来的人背后是荷英同盟支持的。”
金三瞪大了眼睛,“这话你从哪里听到的?”
独眼摆了摆手,“不是我从哪听到的,是载他们来的船,那船是荷英同盟的商船,原来应该装桃源学院的炼器器材的,结果现在货没到,反而运了熊之国的人。我听说现在还在私下里问责呢,如果不给个可靠的答复,就要走外交途径了。”
金三快听糊涂了,难不成毛京太子他们得到了荷英同盟的支持?他突然想到了那句早早定下的暗号——我是从荷英同盟来的,要见你们掌柜的。
难不成这是真的?
“最近有人找你了嘛?”金三疾声问。
独眼被金三的反应吓了一跳,“没有啊三哥,怎么了?”
金三提了口气,“咱们最近与一位上面派来的大人接上头了。”
独眼的神情变化十分精彩,最后自然是目瞪口呆。
“真是上面派来的?”他还不敢相信,熊之国这几年死灰复燃也有几次,但都是个别人的小打小闹,跟他们这种深层潜伏的沾不上边。
自己要被启用了?在江枫城地头上混了这些年,眼睛都混瞎了一只,要不每年年关都来这儿与三哥和成哥吃饭,都快真把自己当成个混街头的了。
金三思考了一会儿,郑重地点了点头,“应该是,但是这位大人好像和这次从外面来的不是一起的,感觉这位大人像是当年负责安插我们的那批人。”
独眼了然,金三的话语里透着奇怪。自己在地头上混了这么多年,也能听出来,再大的势力一谈到利益斗争,和街头也没多大区别,都是一个模子往上套,不过现在都是亡国之人了,还要分出个你我他来嘛?
所以他立刻急了,“三哥,咱可不能内耗啊,你手底就这么些人,撑死了把我手下也算上,咱们不过三四十号能打的。”
金三伸手虚按下去,“别急,不是要内耗,咱们这位大人是个明白事儿的,可能现在还是两边没碰上,等碰上了就能说开了。”
独眼向来是唯三哥马首是瞻,听金三这番话,倒也真不慌了,他信三哥的判断。
与此同时,前面秦掌柜正在包房里与一位大客户会面,只是他们谈的,不是玉器生意。
那人一身内衬是黑色武服,生的高大,面相却很和善。
“上次怎么不是你来?”秦开为他斟茶。
“别提了,在桃源城露了点痕迹,差点被抓了,还好问题不大,监察局没搜两天,让我逃出来了。”这汉子正是寒春那天遇见的那位。
“我这次来是因为你问的事有结果了,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我们的人。”那汉子从衣服里掏出张条子,他带着储物戒指,但还是习惯把消息贴身藏。
秦开拿过那张纸,展开细细读了一番。
“黑袍,身高将近两米,说话嗓音低哑,威严很重。经查,最相近的人物为原第九司司长秦寿,最近一次可查活动是五年前于杨柳府烟花城,若还活着,应该有七十多岁。”
读完之后,秦开将纸条收进储物戒指,一会儿再找机会销毁。
他眯着眼睛,双手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嘴里念念有次。
“第九司,确实有可能是安插这个秘密据点的人,不过七十多岁,不太像啊,那位大人给我的感觉还挺年轻的。”秦开想不出来,摇了摇头。
“上面的决议是就按这位黑袍人说的办,我们剩下的人经不起第二次反攻了,毛京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黑武服汉子将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
“那咱们就这么过下去,直到死,或者哪一天被发现了?”秦开还坐在椅子上,凝视着正面墙壁上的和气生财四个大字。
“不然呢,还要流血嘛?我们这辈人不提,下一辈人已经和罗牛帝国分不开了,熊之国再好,也只是我们这辈人的精神故乡而已,更何况,”
说到这里,汉子停了一下,自嘲地笑了一声,惹得秦开也把目光投向了他。
“它原本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好,否则他也不会被轻易覆灭了,呵呵。”
说完,那汉子一拱手,推门而去。
秦掌柜在后面吆喝了一声慢走,从门里出来,又恢复那副精明商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