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艳呆了三天就离开了,她还要到别的地方去玩。
临走时她说:“你去西北一定告诉我,请你和丁娜吃饭。”
我只是笑笑。她又问了一句最核心的话:“你啥时候和丁娜结婚,丁娜这一辈子全指着你了,她不可能再嫁别人了。”
怎么说得这么悲惨,好像我若不娶,丁娜就得终其一生,这不是开玩笑嘛,我怎么没看出来?
但我笑着说:“等我的好消息,到时候一定请你吃喜糖。”
我要了车,这回是张师傅去送站,王春艳说我不用跟车去了,都是老同学,我就没勉强。
她们走了之后,我把王春艳带来的土特产分成三份,一份给了书记,一份给了副总,剩下的准备拿给庄小雨。
庄小雨是我的发小,除了少白头,五官十分端正,再加上一米八的身高,简直帅呆了。就这样一个美男子,从小不受父母待见,考试不及格,他爸一脚就从三楼把他踢下去。
晚上,我把土特产送给他,他依旧四仰八叉地坐在藤椅上,这回我没吓唬他,直接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这是同学带来的,给你尝尝。”
他一看是我,连看都不看:“去去去,我不要,该给谁给谁去,都拿走。”
他这么说弄得我挺尴尬,“给你家老爷子吃呗,这是大补。”
“他们吃不惯,万一吃上瘾了,还麻烦,除非你天天供着我,要不快拿走。”
看他如此坚决,我只好拎着东西回去。路过总台,我想要是给刘淑君,能拒绝我吗,但我没敢冒险,万一不要呢,算了吧,不惹那麻烦,今天是送不出去了。她若不要,我的脸往哪搁。
王春艳来,我很少在办公室,她走了,我又开始坐班。马姐问我:“你的客人吃住都解决了吗?”
我说:“都是庄小雨帮的忙。”
“嗯,你找他就对了,这小子能办事。小李,你搞对象了吗?”
马姐突然问我,让我猝不及防。
“暂时还没有。”我撒了个谎,我不想把丁娜的事情告诉她。
“你也不小了,该谈对象了,有人介绍吗?”
“没有,现在我也不想搞。”
“我倒是替你相上一个,你们很般配,既然你不想搞,就算了。你看,跟你一块进单位的庄小雨,都搞好几个了。”
我应付着。
每天送报纸的邮递员一到,我就跟到打字室,看看有没有丁娜的信。一旦拿到手,我欣喜若狂,一封情书抵万金。
打字员问我:“谁来的信,把你乐成这样,是你相好吧?”我咧着嘴,抑制不住地笑。她问过几次,就不再问了,而是把信替我保管好,亲自交给我。
每次来信,我都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拿着信捏捏,感觉沉甸甸的。回到办公室,先放到抽屉里,不着急看,我不想让马姐看到我激动的心。
她一出去,我就立马拆开,把信铺在抽屉里看,万一来人了,我好关上抽屉。
丁娜对我的称呼一直是尊姓大名,不像我叫她亲爱的娜。信的内容无非都是工作上的事,她也想去销售处,正在托姐夫办这件事,然后就没什么了。信里一点缠绵恩爱都看不出来,但我已经很知足,这就是她最大的温柔。
丁娜如此来信,我都看上很多遍,在信上都能闻到她的气息。
有一天,马姐给我两把钥匙,拴在一个白绳上。这是书记和总经理办公室的钥匙,她说有时间你去给收拾收拾。
我先去了书记的办公室,当然以前我也去过,特别是庄小雨一到书记办公室就翻箱倒柜找东西,书记坐在靠背椅上,仿佛在接受纪委的审查,丝毫不为所动。庄小雨如果不拿走一盒茶叶誓不罢休。
书记的办公室和我那间一般大,家具十分破旧,办公桌也没玻璃板,桌上布满了烟灰。办公桌紧顶着一张双人床,床单已经很久没换洗了。
我就开始打扫卫生,像在丁娜家一样。由于硬件不行,再怎么收拾,看着也乱。
然后我又去了总经理办公室,房间拉着窗帘,屋里黑乎乎的,大概好长时间没进人了,我怕突然跑出一只老鼠来。
这是个大套间,里面是卧室。客厅里有办公桌,一圈沙发,茶几上放了两部电话。
后来碰到书记,他问我,办公室是你收拾的。我说,马姐把钥匙给我了,给您换换单子。书记说好。
那天庄小雨把电话打到办公室,马姐接的,然后给了我。
“哥们,中午跟我去餐厅吃饭。”
“我不去,我又不会喝酒,你去吧,这事你不用找我。”
“你这人那,上次你来客人,经理帮了你大忙,你现在说不去就行?”
“那你不说清楚,我又不知道是经理请客,要是你张罗的,我肯定不去。”
“一会你来总台找我吧!”庄小雨撂了电话。
我对喝酒不感兴趣,太耽误事。在部队喝多了,好几天起不来,猪都急眼了;在丁娜家喝多了,醒来就得走了,连温存都顾不上。
但是餐厅经理的热情让我无法拒绝,这就是江湖。
领班把我和庄小雨带进雅间,其他人已经就坐,经理让我坐在他身边,一桌子都是餐厅自家的兄弟。
我说不喝白酒,服务员不管三七二十一,所有人一律都倒满白酒,不喝都不行。
我头一次和单位的人喝酒,不懂规矩,庄小雨也不管我,自顾自挨着个敬酒,一盅一盅地干,我看他头发都喝红了。
我对经理说:“上次还得感谢您,我来客人帮了大忙。”
经理说:“你来的凑巧,正赶上领导有一桌,客人没来那么多,剩了不少,正好都给你上桌了,你得感谢领导啊。”
餐厅经理端起杯敬我,我说不对,是我该感谢你,经理又倡议,咱们大家敬办公室新来的小李一杯酒。
我自打上班以来,没有受到如此的尊重,简直把我摆到了办公室主任的位置。我也学庄小雨,挨个敬酒。
经理说:“咱们划拳助助兴。”餐厅几个师傅就开始吆五喝六。
经理有个特点,说话都是后音,四四(市)的,听着很滑稽。
他转身突然问我:“咱俩划一个。”
他怎么知道我会划拳,我没告诉任何人,这都是五赖皮教我的。
因此我随便出了几拳,他都输了,又找了几位师傅,依旧的输。这不是证明我划拳有多么好,只能说明他们是多么的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