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赘述,猪要走,我是挡不住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不可抗拒的。
总有一天,她还会回来,而且不用我吆喝,我把话放在这里。
看着丁娜检票进站,她甚至都没回头看我一眼,这个挨刀货,枪崩猴,心够硬的。
但我并未觉得伤感,反倒轻松了一些。
我们都走在逃婚的路上,过去曾经拥有的都已变成浮云,飘到臭氧层了,再回来覆手为雨已经不可能了。
我和同桌见与不见意义不大。
我们之间就如两根交叉线,在生命之中曾经结过一个点,即使角度再小,也会越分越远,上高中以后我们就不再联系,多少年之后,却成了一个未解的心结。
暑假两个月度日如年,我已归心似箭。
再开学,胖子喜气洋洋,老孙容光焕发。胖子得到甘雨滋润,老孙得以修身养性,皆大欢喜。
再见到丁娜,她又恢复了先前的装扮。
小别胜新婚,我已经忍不住了。
丁娜却说:“记住,每天都要给手指头抹药,坚持下来就能治好。”
手指头秃了就像脑袋没头发一样,并不碍事。我心说,你的白斑都治不好,还操我这份闲心。
但我嘴上却说:“遵命”。
“还有,你以后把个人卫生好好收拾收拾,需要洗的衣服可以给我,我帮你洗,把被子叠好,床单铺平,别跟个猪窝一样。”丁娜态度嚣张,这是把我当老公看呢,胖子不在,老孙偷笑。
我差点想说,你要是嫁给我,我就照单全收,再恢复到部队的模样。有一次班主任来宿舍检查卫生,我把六个人的被子都叠成了豆腐块,遭到老师表扬,号召全班向我们宿舍学习。但是好景不长,一天过后即恢复原样。
我说:“这还不容易,以后不让胖子躺我的床了,都是他给拧的皱皱巴巴,我还是挺注意的。”
“自己弄不干净,就往别人身上赖,床单脏了,你总得洗吧,都快打铁了。”
“这不是刚开学吗。”她怎么成了胖子的小姐姐。
我看丁娜换好了床单被罩,确实很利索,她顺便又收走了我的内衣内裤和臭袜子。放假的时候,来不及洗,窝了一大包。
我说:“这个千万使不得,罪过罪过。”这不是亵渎神灵嘛!那地图画的,我都分辨不清是哪天的。
丁娜一把抢过去卷到床单里,“洗完了,我给你送过来,你自己晾吧。”
中午我们一起吃过饭,丁娜2点多又来敲门,把洗好的床单被罩和内衣送过来。
她说我的床单不经常洗都被洗死了。我头一次听这个词,就是洗不出原有底色的意思,我估计内衣内裤也死了。
唉,就这点秘密都让她知道了。
既洗之则安之。我有了胖子缝裤腿的感觉,不过我比他少得可怜。
丁娜还告诫我,床单拿到外面去晒,别让同学给偷换了,因为都是蓝条竖格的。她让我盯着点,干了赶快拿进来。
下回还是我自己洗吧,要不就别挺那么长时间,自己灯下黑,还去闻别人,羞死我也。
人生的烦恼都是自找的,我和丁娜如果不去探讨那些不着边际的未来,也相安无事,这不挺好吗!
平淡的校园生活,既无大起,也无大落。无风的日子,平静的水塘一如镜面,让人想去溜冰。假如投一颗石子,即使再小,也会产生波澜,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没有风和石子的搅动,生活就像水平面,维持着短暂的安宁。
特别是我和王春艳也能和平共处,自打吃过饭后,我们也冰释前嫌,因为我们都以丁娜为中心。
王春艳曾经问我:“如果我给男生写情书,麻烦你转交,你会怎样?”
我说:“肯定也是先睹为快,如果真写的和我不相上下,我会把它登到黑板报上。”
王春艳说:“你真会说话。”
“好事多磨,没有你的帮忙,我还不见得追上丁娜呢!”
我也就这点特长,哄女孩子开心还不容易吗,而且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胖子在学校看完电影《狮王争霸》后告诉我,他最喜欢的演员是扮演十三姨的关之琳。
我说:“张小纯是不是长得像关之琳,你都喜欢岁数大的,要不是姐要不是姨的。”
胖子捧腹大笑。
我喜欢苏菲玛索,那种清纯美丽不是谁都能学出来的,这就是我为什么看上丁娜的原因。假如我能穿越到红楼梦里做贾宝玉,就是宁可出家也要娶林黛玉,什么金玉良缘,统统见鬼去吧。
陕西人喜欢吃羊肉泡馍,他们把馍一小块一小块地揪下来,丢进羊汤,用勺按下搅动,其味无穷。
因此他们养成一种习惯,只要是馍之类的东西,即使不泡在汤里,也喜欢揪着吃,胖子就是这种吃法。一个馒头揪多少口,都是有数的。
后来每当我看见别人揪着吃馒头,就会想起胖子刘志强,这好像是一句广告语。
我曾在食堂碰到丁娜和梁博吃饭,眼里射出的是燃烧的怒火。而胖子在揪馒头吃时,两眼笑盈盈地凝视着远方的张小纯。假如给点巴豆,他也会咽进去。
看此架势,倘若胖子身陷沙漠,那么张小纯就是他天边的绿洲。绿洲虽好但不是久留之地,胖子一旦打足精神,还是要回到他的家乡宝鸡。那有一个会缝裤腿的小姐姐。
大学又何尝不是人生中的绿洲,我们补充养分获得能量之后,都要踏上茫茫征途,在绿洲中,每一个人都是过客。
慈梅挨着张小纯,我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又使我想起那天酒醉的夜晚。
这学期开学,慈梅一改往日风格,开始走清纯路线。
我拍拍胖子,提醒他别光吃馒头,小心噎死了。回过神来的胖子低头开始吃菜。
我问胖子:“你还能吃出肉香吗?”
看着张小纯,秀色可餐如余音绕梁,估计胖子三月不知肉味。
他把菜推给我:“肉都给你吃,我减肥。”
减肥的目的就是转变形象,原来不光我这样,胖子也不能免俗。一旦被感情击中,再聪明的脑袋也昏聩了。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还是她看上你了。”
胖子说:“你别误会,张小纯她有对象,如果她和一个帅哥来往,人家肯定会说闲话,而我这副尊严没人在意,况且我也有对象,所以对她来说也是最安全。”
“你快别逗了,我看你俩最不安全,你的性质要比我严重的多,你有女朋友,这种行为叫拈花惹草,她有男朋友也属于红杏出墙。”
“你说过只要没结婚都是可以的。”胖子用我的矛戳我的盾。
“我这山上的顽石攻不了你和张小纯的玉,你甭琢磨了,照搬我的理论,连石头都会丢掉,谁还去给你缝裤腿。”
“试试无妨,不行再说。”
真特么拽。
胖子也忒乐观了。这样看来喜欢一个人并没有多少实际损失,顶不济吃不出肉味,睡不出梦香。还有缝不了裤腿。
这套理论,我可不能学,那会毁了丁娜的。
胖子的肉已经被我吃光,就剩下青椒了。丁娜再好看,我还是觉得肉香,这是两码事。
胖子忽然说:“上学以来我最想不明白的两件事,一是你为什么去追丁娜,二是慈梅怎么会看上你。”
“那说明丑人自有天相,老天饿不死瞎鸟儿。”
胖子笑了,好像一只肥硕的仓鼠。他其实纳闷张小纯为什么看不上他。
“我也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你有小姐姐了,为什么还要得陇望蜀。”
“是啊,人苦在不知足,我只是欣赏,看看而已!”
“张小纯可不简单,那是个佛龛,谁都不敢动,你可要小心了,我不打扰你了。”
胖子已经色胆包天,就着馒头敢把张小纯吞了。
哎,肉吃多了,我就想睡觉。